深夜,影婢又一次回到了和春縣城,這裡曾是天啓衛短暫落腳修整的地方,到現在還留着一個小小的據點,負責看管傷員,以及一些帶不走的物資。
然而影婢並沒有去天啓衛,反而喬裝打扮偷偷進城,沒讓任何人知曉,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幫徐銳暗中拿回曾經身爲暗棋的證據。
這件事決不能讓他人知曉,因爲對徐銳來說實在太過致命,就算他與暗棋早已沒有關係,就算他爲北朝立下再大的功勞。
但只要這些證據一旦放到宏威皇帝的龍案上,這位疑心頗重的皇帝便不可能再信任於他,而他的所有計劃和夢想也都將全部泡湯。
這還不是徐銳最擔心的事,被皇帝知道大不了一拍兩散,他手裡掌握着核心科技,拼着前幾年的努力全都白費,換個地方創業也不是不行。
最令他擔心的是這些證據落到韓琦口中的那些人手上,沒人知道那些人在背後打什麼主意,一旦授人以柄結果實在難以預料。
所以,影婢這次身負重任,若是稍有差池,就會變得非常棘手。
影婢猶如黑夜裡的幽靈,在空無一人的屋檐之上來回流竄,之前她曾負責跟蹤韓琦,這一路早已十分熟悉。
“呼”的一聲,影婢仿若靈貓一般輕盈地落在一處院落之中,正是韓琦之前住過的那間民宅。
民宅分南北兩房,之前北房只是堆些雜物,韓琦在南房正堂搭了張小牀用來睡覺。
但這次影婢剛一來到院落,便聽見北屋的房間裡傳來輕微的鼾聲,似乎有人正在裡面酣睡。
保險起見,影婢躡手躡腳地走到北屋窗外,輕輕捅破窗戶紙朝裡面望去,只見一張大牀正對着窗戶,依稀可以看見上面正有人矇頭大睡,鼾聲便是從他口鼻之中發出來的。
影婢自小學習暗殺之術,其中有一項便是分辨鼾聲,此人的鼾聲平穩規律,顯然是沒有什麼警覺,甚至沒有練過武功的人。
看來是韓琦走後有其他人被安排在這裡下榻吧。
想到這裡,影婢終於放下心來,一個閃身來到正房門口,掏出一柄薄薄的匕首插進門縫,手腕微微一挑,門上的鎖釦便被他整個卸了下來。
影婢拉開房門,一頭鑽了進去,目光在屋子裡飛快地掃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危險,她連忙反手將房門關上,在兩片門板合攏的瞬間,用兩隻手指隔着門縫重新將鎖釦按進門上。
這一氣呵成的動作便是最好的僞裝,從外面看,就好像房門依然被牢牢鎖住,根本沒人會想到房間裡有人。
做完這一切,影婢沒有絲毫耽擱,直奔房間東側,繞過一個小小的屏風,便見到一張小牀,那便是韓琦之前睡覺的地方。
徐銳說,順着牀尾的牆壁往右數的第三塊磚是活動的,只要將磚取出,就能拿到裡面的東西。
這一切自然是韓琦告訴徐銳的,只不過她剛剛聽徐銳說起的時候根本不敢相信。
要知道韓琦在和春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己的監視之下,就算吃飯睡覺上廁所也不曾有絲毫的鬆懈,他怎麼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東西?
但影婢想起韓琦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之後又漸漸釋然,是了,對方定是早就發現了自己,自己看到的東西都是他想讓自己看到的。
沒想到最後還是成了累贅,沒有幫上少主的忙……
影婢心中一陣挫敗,連忙將這些紛亂的情緒都拋諸腦後,順着牀位數起磚來。
一。
二。
三。
就是這一塊!
影婢默唸幾聲,終於找到了徐銳口中的第三塊磚,手中的匕首立刻轉了個彎,小心翼翼地插進磚縫之內,然後再往外一拉,那塊磚便隨着匕首被拉了出來,露出一個漆黑的洞。
“成了!”
影婢心中一喜,再看被匕首拉出來的那塊磚,其實只有薄薄的一層磚皮,斷面十分平整,應該是被韓琦用掌刀直接劈出來的。
韓琦掏出裡面的兩塊磚,然後用其中一塊的磚皮封口,一個簡單的秘窟便輕鬆完成,再加上秘窟的位置十分隱蔽,別人很難發現,的確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
這個韓琦,被人如此監視,竟然還能這般舉重若輕地將秘密隱藏起來,真是不簡單吶。
影婢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可轉念一想,即便這麼厲害的人,不也被自家少主收拾了麼,說到底還是自家少主更厲害些。
稍稍比較,影婢心中的陰霾盡去,伸手去掏藏牆裡的東西。
然而她的手才伸進去,臉色便頓時一變。
“怎麼會,裡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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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東西的秘窟也就不到兩塊磚的空間,手一身進去就能摸到底,根本不會有錯,裡面的確是空的!
“是韓琦騙了少主,還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影婢腦中頓時冒出幾種可能,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最壞的結果,因爲這裡的東西只要不在少主的手中,少主便會有危險。
正想着,影婢突然眉頭一皺,一把將磚皮塞回秘窟,然後一個閃身飛上房樑,屏氣凝神,氣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便是一流高手不仔細尋找也很難發現。
而就在她飛上房樑的瞬間,小院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火把搖曳的火光頓時印在房門之上,雜亂的腳步聲和鎧甲的摩擦聲傳了進來,似乎推門而入的是一隊士卒。
這個念頭才從她腦袋裡冒出來,便聽外面傳來一陣惶恐的聲音。
“軍爺,就是這裡,這幾日每到半夜就會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好像有人在翻找什麼東西,但小的打着燈籠過來查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好似見鬼一般。”
聽到這句話,還不等外面的軍爺回答,影婢的臉色便先微微一變。
若外面的人說的是真的,那麼秘窟裡的東西丟失就能說得通了,定是有人捷足先登,拿走了秘密。
“該死!”
影婢死死咬着牙,心中一陣懊惱,這一路她已經馬不停蹄,但若是能不眠不休,提前兩日到達,是不是就能趕在那人之前取得少主要的東西呢?
正想着,外面的軍爺開口道:“你沒看錯吧,整天疑神疑鬼,要是耽誤了哥幾個巡夜,小心挨板子。”
“小的絕不會看錯,方纔小的又聽見那聲音,過來查看卻又沒有發現,這才斗膽去找軍爺。”
“這房子是你的麼?”
“不是,這房子是之前撥給天啓衛的,他們走後小的便奉大人的鈞令,負責暫時看管,等着天啓衛回來。”
“那這裡平時沒有人住咯?”
“沒有,小的住在隔壁,這裡一直空着。”
什麼?!
影婢聞言心中大驚,方纔她在北屋明明看到有人睡在裡面,怎麼會說沒有人住?
她還沒想明白,火把的光便從房門前一掃而過,片刻後,那軍爺又道:“你看,正堂和北房都上了鎖,沒有被悄過的痕跡,裡面根本沒有人嘛,你不是拿咱們尋開心吧?”
“小的哪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拿軍爺開涮不是。”
說話的人唯唯諾諾,幾個軍爺卻似乎沒有探究的興趣,狠狠警告了他幾聲,便帶着看房子的小斯離開。
但房內的影婢卻是臉色慘白。
方纔她纔來的時候,北房的門上明明沒有上鎖,但此時卻有了,這隻能說明一件事。
她從房樑上閃身而下,來到秘窟面前,地上果然有一些不起眼的沙礫,是取下磚皮時留下的砂灰。
“我知道了!”
影婢渾身一震。
小斯之前聽到房裡傳來細碎的聲音並不是她發出來的,而是那個提前拿走了秘密的人,那人應該是剛剛拿到秘密便被聽到聲音過來查看的小斯攔住了手腳,只好躲在房裡不敢露頭。
而小斯沒有發現房裡有人,心中恐懼便去尋那些軍卒,等他一走,那人就打算開溜,可沒想到自己剛好在此時趕到。
那人定是先一步感覺到自己的氣機,自知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於是在情急之下只好打開北房,佯裝睡覺。
“他還在附近!”
影婢臉上冷若冰霜,薄如蟬翼的軟劍已經被她握在了手中。
“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少主要的東西,即便是死,我也要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