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眼裡閃過一絲迷茫,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白筱晗咬牙道:“你受傷的時候,已經神志不清,嘴裡卻一直喊着讓她不要走的話,清醒過來以後更是立刻不辭而別。
我知道你是爲了某個人纔會這樣,而那個人不是我,要離你什麼時候你也變成了那種敢做不敢當的男人?”
要離渾身一震,卻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的確不知道她是誰,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存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是一個夢。
那日我被洪廣利所傷,又受情勢所迫,一直沒有時間恢復,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完全是靠着一定要殺掉徐銳的執念勉強支撐。
但在找到徐銳之前,我便徹底崩潰了,原本以爲這次必死,卻沒想到被人所救。
渾渾噩噩之中,我好似看見了她的臉,卻又十分不真切,就好像是在夢裡遇見了仙人,又彷彿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後來仔細想想,處在那種極端環境,又隨時可能出現危機的情況之下,此事發生得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她是什麼人?爲何要救我這個敵人?
這些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更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覺,所以如果你硬要說有那麼一個她的存在,大概便是這件事吧。”
聽完要離的話,白筱晗心中一震,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她找到要離的時候,要離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得整整齊齊,而且此後一路顛沛流離地逃亡,要離的傷不但沒有惡化,反而很快便恢復了清醒。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要離渾渾噩噩時看到的那人的確存在,而且醫術極其高明,利用極短的時間救了他一命。
但白筱晗並不打算告訴要離真相,只是冷冷地問:“就因爲這真假不知的驚鴻一瞥,你便愛上了她,然後不顧一切地想要去找她?”
要離眼中浮現一抹迷茫之色,但很快便清醒過來,失笑搖頭:“沒有你說得那麼複雜,只是我有不得不找到她的理由。”
“究竟是什麼理由?!”
白筱晗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失控,歇斯底里道:“你知不知道,爲了這次行動,暗棋花費十幾年心血安插在北國的探子損失殆盡?
爲了把你救出來,我從西樑帶來的人也全都死了!
你任性地不辭而別,我便也對棋主的六道密令視而不見,一路追蹤着你的線索,跨越了大半個北國,現在和你一樣天地難容,難道這一切都不如一個夢來得重要?”
“對不起……”
要離沉聲說了一句,想了想,又道:“那次雖然九死一生,但瀕死的經歷卻讓我意外地頓悟,創出了屬於我的入夢,也終於觸摸到了武聖的門檻。
可惜因爲夢裡出現過這樣一個似幻似真的人,使得這次頓悟並不完整,讓我在跨過這道門檻的路上多出了一道無形的鴻溝,所以我必須找到她,否則可能會終身無法寸進。”
“什麼?!”
終於明白了要離不辭而別的原因,白筱晗驚愕萬分。
她一方面驚愕要離如此年輕便已觸碰到了武道巔峰,另一方面更是因爲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對他如此重要。
她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楞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要離用餘光瞥了她一眼,嘆道:“回去吧,王爺還用得着你,不會太難爲你的。”
說完,他身子一花,竟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是在數丈之外,如此連續幾次閃動,頃刻間便飄飛了老遠。
“好快的身法!”
白筱晗又是一驚,這才發現要離這次頓悟的蛻變竟然如此恐怖,雖然很快回過神來,但這剎那的分神卻已經讓她失去了追上去的機會。
她心中一急,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大聲吼道:“現在北國在抓暗棋,南朝也在追殺於你,如此這般,就算你真的成了武聖也唯有一死!喂!”
聲音飄飄蕩蕩,可要離早已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自然也不會有半點回應。
“可惡!”
白筱晗咬着牙,猛一跺腳,泄憤似地一甩袖口,一枚食指大小的飛刀頓時從她長袖之中飛了出來,射向十幾丈外的一面土牆。
就在此時,土牆之上剛好伸出一個腦袋,還沒來得及看清牆後的世界,便被那枚飛刀正中腦門,直至沒柄。
那人直勾勾地栽倒下去,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白筱晗卻好似沒有聽見,腳尖在地上一點,宛若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貼着官道疾馳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青女領着巴音,在幾個漢子的簇擁之下,一臉鐵青地站在這具屍體面前。
“究竟是怎麼回事?”
青女問到。
一個漢子湊到青女面前,不敢去看她那張美豔絕倫的臉,低着頭道:“別吉,方纔有兩夥人在此血拼,動手的都是高手,吉爾格勒出來探聽消息,應該是被他們誤傷的,”
“你確定不是烏力吉的人?”
青女皺眉問到。
漢子點頭道:“別吉,若是烏力吉的人,此刻恐怕早已殺進鎮子,沒理由就這麼走了。”
青女點了點頭,擔憂道:“即使真的不是衝着咱們來的,可此事一旦驚動了漢人,咱們恐怕也得跟着遭災。”
漢子搖頭道:“別吉放心,我們的人就在附近,剛剛一發現這邊出事就立刻趕了過來,在驚動鎮上的漢人之前便先一步處理了屍首,暫時不會有太大問題。”
聞言,青女的臉色終於好看了幾分,卻仍舊沒有完全放鬆。
“等漢人們發現茶攤上的夥計失蹤,也會立刻起疑,咱麼的時間不多了,儘快轉移吧。”
就在這時,另一個漢子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滿臉喜色道:“別吉,木春黎大人的使者到了!”
“哦?”
青女豁然回頭,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高大男人昂首闊步地走了過來,一見青女立刻單膝跪下:“別吉、原良,在下是草原雄鷹木春黎大人的使者烏恩,是專門來見別吉和原良的。”
青女綻放出一抹微笑,好似烏雲轉晴,世界瞬間多了一抹色彩。
“烏恩大人快快請起,木春黎大人是我父親的安達,也是草原上最正直的長輩,您作爲他的使者,我受不起這樣的大禮。”
烏恩感激地點了點頭,在青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沉聲說道:“去年爲了躲避白災,我們的牧場遷得遠了些,沒想到英武的畢勒格汗竟然會被豺狼所害。
木春黎大人聽說此事之後對烏力吉的暴行深惡痛絕,立刻帶着部落返回阿古達木,眼下有三千精騎已經趕到,秘密藏在天騏關外,等着把別吉和原良接回去,讓金山部迎回他們真正的主人。”
聽到這話,青女心中頓時大爲振奮,面上卻是凝重地說:“木春黎大人果然不愧是長生天護佑的英雄,草原之上也只有他敢說一句公道話了。
不過烏力吉已經成了氣候,還請烏恩大人提醒木春黎大人,情他不要掉以輕心,別像父汗那樣被烏力吉那個小人所害。”
烏恩點頭道:“多謝別吉的忠告,這些話您可以親自對木春黎大人說,眼下他就在天騏關外的三千精騎之中,只要出了天騏關,您就能見到他了。”
“此話當真?!”
青女終於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烏恩點頭道:“千真萬確,事不宜遲,請別吉和原良立刻動身,隨在下從潛出天騏關,與木春黎大人匯合,到了那裡,你們就安全了。”
“好!”
青女答應一聲,立刻安排衆人隨烏恩動身。
只是在離開之前,她忽然轉過頭,朝長興城的方向望去,心中暗道:“我真的要走了,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是永別,若真是此生再不得相見,你會在某個時候想起我麼?”
想着想着,她忽然失笑搖頭,目中隱隱的淚光迅速隱沒下去,瞬間的柔和也消失不見,一顆心又一次變得冰冷而堅硬,再也沒有絲毫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