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銳稍微鬆口氣的時候,宏威皇帝正坐在寢宮裡強顏歡笑。
“陛下,您快來看看這面海鏡,妾身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大的呢,壤兒真是大了,也知道心疼人了。”
美豔動人的陰妃娘娘抱着一面大大的海鏡愛不釋手。
和昨晚那塊單純的鏡面不同,這塊海鏡鑲在一圈雕刻精美的銀框之中,採用的是十八世紀歐洲的巴洛克風格,造型古樸典雅,充滿異域風情。
宏威皇帝擠出一絲笑容道:“愛妃喜歡便好,一會兒讓壤兒再送些來。”
陰妃嬌嗔道:“陛下想哪去了,妾身怎會這般貪得無厭?只是聽說那天寶閣網羅世間珍品,每一樣都叫人驚奇,妾身都來了興致,想去看看呢。
妾身還聽說,今日一早太后和宮裡的娘娘們都收到了孩子們孝敬的禮物,陛下您一定也收到了不少吧?”
宏威皇帝想起南書房堆着的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便露出一絲苦笑。
今日一早他就像過聖誕節的小朋友,送禮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送來的東西都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特別是樑國公送來的那尊“馬踏飛燕”純淨如冰,光芒閃耀,即便是他在看到第一眼時都挪不開眼,差點忍不住抱住好好把玩一翻。
然而,宏威皇帝卻是笑不出來,他不是陰妃這等婦道人家,更關心這些寶物的來路。
那可都是震驚天下的重寶,偶爾出個一兩件都要燒燒高香,徐銳究竟從哪裡一下子弄來了那麼多?難道真是連鍋端了那個仙人的洞府?
正想着,汪順從宮外走了進來,默默站在了宏威皇帝身後,陰妃知道他又有事要忙,便告了聲罪,往裡屋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宏威皇帝臉上的笑容也隨之不見。
“都查清楚了?”
宏威皇帝冷着臉問到。
汪順頷首道:“啓稟陛下,錦衣衛和東廠的探子都說玻璃乃是一種特殊的沙子所制。”
“胡說八道!”
宏威皇帝怒道:“沙子能變成寶石,那徐銳難道還會點石成金不成?”
汪順低下頭沒有說話,宏威皇帝強壓下怒氣,沉聲問道:“此事你怎麼看?”
汪順低聲道:“錦衣衛和東廠所奏未必摻假。”
宏威皇帝眉頭一皺,沉吟片刻,說道:“繼續說。”
汪順道:“陛下難道忘了徐銳的師門所在?”
宏威皇帝微微一愣:“你是說鬼谷一門?”
汪順點頭道:“陛下,若從前朝朱震算起,鬼谷子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了……”
此話一出,宏威皇帝頓時瞳孔一縮。
“你的意思是……”
“奴婢以爲,鬼谷子恐怕是仙家之人!”
聞言,宏威皇帝豁然起身,皺着眉頭來回踱步起來。
如果鬼谷子真是仙家之人,那麼徐銳擁有這麼多神鬼莫測的手段,甚至能拿出各種奇妙的仙家至寶就能解釋清楚了。
鬼谷一門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千百年來的名聲極好,無論有多少手段,爲人臣子者卻從未做出過半點叛逆之事,宏威皇帝即使猜忌,也不會太過防備。
真正擾亂了他心緒的,是鬼谷子的年紀。
一個活了一千多年的仙人,他的手中定然少不了長生不老的手段,即便不能真的長生不老,起碼延年益壽是真的。
秦始皇派徐福東渡,漢武帝晚年迷信神仙方士,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爲了長生不老這虛無縹緲秒的四個字。
自古以來,無論多麼睿智偉大的皇帝,步入老年,特別是體會過難以抗拒的時間洗禮之後,都會對留住青春生出一絲僥倖,而隨着時間推移,這種僥倖甚至會變成病態的執着。
宏威皇帝雖然還不算老,但這幾年他已經感覺身體大不如前,再加上幾個皇子逐漸長大,讓他慢慢感受到莫名的壓力,對衰老和死亡的恐懼與日俱增。
就拿徐銳的“回春丹”來說,如果早個幾年,他絕不會用盡手段將“回春丹”搞到手裡,這便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你覺得那小子從鬼谷子身上學了幾成手段?”
宏威皇帝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問到。
汪順搖了搖頭:“奴婢不知,不過縱觀古今,鬼谷一門出世者雖然驚豔,卻從未有一人如他一般,掌握如此衆多的手段。”
宏威皇帝微微點頭:“那便是說,他很可能掌握着朕要的東西?”
汪順思索片刻,沉聲道:“即便是有,恐怕也不會輕易示人。”
宏威皇帝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他不是朕的朋友嗎?朕相信他一定不會令朕失望的,更衣,咱們現在便去會會這個多日未見的小朋友。”
汪順一愣,急道:“陛下,西南三省受災嚴重,今明兩日您已經約了幾位閣老商議對策,恐怕……”
宏威皇帝一拍腦袋:“真是被這個不務正業的小子急糊塗了,國事爲重,等處理完西南的災情再去找他吧。”
遼王府,長興城首富,長興商會會長葉十行色匆匆地走了出來,鑽進一輛馬車裡沒了蹤影。
後堂的書房內,遼王趙壤與戶部尚書杜若對面而坐,小聲嘀咕着什麼。
“專利授權?這倒是個好主意,徐銳把那個什麼牙膏的技術賣給葉十,然後負責提供核心原材料,由葉十進行生產和售賣,徐銳再從中分得一筆利潤。
這樣一來徐銳大大降低了投入,不用把攤子鋪得太大,葉十則平白無故多了一份生意,兩人都能賺得盆滿鉢滿。
要說這個徐銳果然非同凡響,若是把他放到戶部一定也是個斂財的好手,說不定國庫便不會如此捉襟見肘了。”
遼王搖了搖頭,凝重道:“恐怕沒有這麼簡單,這少說也是一年十幾萬兩的生意,他徐銳就捨得平白無故拿出來與人分享?
再說天寶閣裡可是有四哥股份的,你別忘了他是太子的人,眼下又監管着刑部,說不定是個誘人的陷阱罷了。
這個徐銳倒的確是個人物,只可惜本王慢了一步,讓四哥提前把他奪了去,現在徐銳越是厲害,對我們就越是不利。”
“嗯……”
杜若沉吟片刻,說道:“王爺,你說徐銳明知道葉十是你的人,爲什麼還要找他合作?”
遼王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杜若道:“有沒有可能他是想借機釋放什麼信號?”
“你是說這是他在故意向我示好?”
遼王詫異到。
杜若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像他這種人又怎麼可能被誰輕易控制?裕王有的王爺有,裕王沒有的王爺也有,他這麼聰明,不會想不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吧?”
遼王皺着眉頭沉吟片刻,說道:“也罷,等做完那件事本王便親自去會會他,若能將他收入帳下自然是好,若他真是個膿包,便順手將他挑了,免得今後再來壞事。”
杜若急道:“王爺要耐心些,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清高,徐銳少年得志,恐怕沒那麼好收服。”
遼王點頭到:“你放心,道理本王還是知道的,只要他沒有倒向太子一黨,本王的大門變隨時向他敞開。”
說到這裡,遼王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道:“對了,那件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杜若下意識左右看了看,也壓低聲音道:“萬事俱備,只等王爺一聲令下!”
遼王滿意地點了點頭,冷笑一聲道:“好不容易纔抓住這麼個把柄,機會實在難得,本王這次要摟草打兔子,把他們一併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