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麗姬與那婢女兩手空空,根本不見寶物的蹤影,衆人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更令衆人疑惑的是,徐銳不但沒有解釋,反而從追光之中走了出去,將舞臺完全讓給兩個女人。
“春兒,走近些,讓諸位貴人好好看看你。”
就在衆人不知所措的時候,麗姬突然對那位婢女吩咐了一句。
婢女立刻帶着甜甜的笑,走到衆人面前轉了一圈。
雖然臉上掛着笑,但這位婢女寬臉、括鼻、眯縫眼,說她樣貌普通都有些勉強,若不是正值人生中最青春的年華,絕對當得一個醜字。
婢女饒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追光之中,端坐在一把椅子上,這樣一來,一衆賓客反而更加一頭霧水。
徐銳不露聲色地朝麗姬使了個眼色,麗姬微微點頭,搬來一個揹包大小的八寶箱。
她對着箱子頂部的鎖釦輕輕一按,八寶箱立刻分出了五層,每一層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物件。
麗姬從中取出幾支造型怪異的筆,又沾了些特殊的油墨,開始在婢女臉上勾勒起來。
一見此景,衆人頓時來了興趣,尤其是坐在後排的丹青聖手劉浩飛,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人,深怕錯過某個細節。
徐銳在黑暗之中看着衆人的好奇模樣,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現在就讓這個世界好好見識見識所謂三大邪術之一的化妝術吧!”
他得意地想着。
追光之下,麗姬先爲婢女春鋪上一層粉底,接着勾勒眼線、提亮鼻樑,通過美術裡的光影視覺,將過大的臉頰隱去,凸顯鼻子和眼睛。
在畫完眼影、貼上假睫毛、塗好口紅之後,麗姬又解開婢女盤起的長髮,用垂下的髮梢擋住臉頰多餘的部分。
最後,婢女脫下繡鞋,換上一雙潔白的高跟鞋,這才款款起身,整個過程衆人就好像在看彩妝博主的現場直播。
然而,此時的婢女已經從一個樣貌平平的年輕女子,變成了楚楚動人的絕色佳人。
原本的眯縫眼看上去大了一倍,鼻頭小了三分,鼻樑更加挺拔,眼窩更加深邃。
整體彩妝讓她看起來容光煥發,腳上的高跟鞋不僅使她修長了不少,氣質也更加挺拔,完完全全就好像換了一個人。
在少女起身的一瞬間,衆人頓時“哇”的一聲,發出一陣驚歎。
男人們下意識嚥着口水,女人們死死盯住婢女,再也挪不開目光。
對於男人,沒有什麼比一位角色佳人更加吸引眼球,而對女人,沒有什麼比變美來得更加重要。
最關鍵的是,前後的強烈對比自然讓人生出一股難以置信之感,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可婢女的變化卻是他們親眼所見,又由不得他們不信。
在這樣的矛盾之下,化妝帶來的震撼越加強烈,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太神奇了,實在太神奇了,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易容術?!”
洪文候盯着絕美的婢女目不轉睛,木訥地驚歎了一句。
徐銳正想解釋兩句,大長公主突然驚呼了一聲。
“二十萬兩,本宮出二十萬兩,不管這是很麼寶物,本宮都要了!如果不夠,本宮在城外的莊子,城南的六百畝良田,還有坊市裡的十七間店鋪統統都可以拿出來!”
聽得此話,原本還躍躍欲試的幾位女眷頓時熄了心思,大長公主爲了這件寶物已經壓上了身家性命,且不說值不值得去爭,就算真的爭到了,恐怕也等於是往死裡得罪了這個女人。
就連素來與她水火不容的樑國公也翻了個白眼,別說他已經買下了“馬踏飛燕”,沒了競爭的資格,就算還有資格,他也不打算把身家性命砸在一件能把人變美的東西上。
他們自然無法體會大長公主的心思,女人,尤其是曾經美麗的女人,當她走到人老珠黃的時候,對青春和美麗的渴望甚至會達到變態的地步。
那是她們對往昔崢嶸最後的幻想,也是對美人遲暮本能的掙扎。
徐銳笑盈盈地走了出來,對着大長公主淡淡道:“殿下何不先親自體驗一次化妝的效果?”
大長公主雙目一瞪,豁然朝他望去:“真的可以嗎?”
徐銳點了點頭。
大長公主頓時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婢女方纔坐過的椅子。
麗姬取出一支新的八寶箱,然後仔細端詳了她片刻,在腦海中設計出一套適合她的化妝方案,便又將之前在婢女臉上做過的工作又重新做了一遍。
衆目睽睽之下,大長公主十分緊張,一顆心越跳越快。
她不知道,看着她化妝的賓客們也沒比她好上多少。
方纔的震撼實在太過強烈,讓大家產生了濃濃的好奇,就好像在看鏡頭重播一般仔細端詳,甚至比之前還要認真。
隨着麗姬妙筆生花,大長公主眼角和額頭上的皺紋消失了,皮膚重新變得細嫩光澤,本就被歲月侵蝕過的眼睛彷彿重獲新生。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衰老的大長公主竟好像年輕了幾十歲,重新回到了少女時代。
大長公主年輕時本就美麗,化妝的效果雖不如婢女那般彷彿換了個人,但能消除歲月帶來的痕跡卻令人更加驚愕,因爲這可是傳說中的返老還童!
衆人再度露出震驚和驚豔的目光,只不過這一次矚目的焦點從婢女換成了大長公主。
“已經多久沒被人用這種目光凝視過了?”
這一幕頓時令她想起了未出閣之前,無數追求者大獻殷情的美好時光。
“去把銅鏡取來,我要看看自己!”
大長公主激動地抓起麗姬的手,語似哀求,麗姬從未被身份地位這般尊貴的人平等對待,心中頓時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下意識就要去找銅鏡。
徐銳卻恰好走了出來,笑道:“殿下想要看看化妝的效果又何需銅鏡?”
大長公主微微一愣,不用銅鏡還能用什麼?
徐銳笑道:“正好藉着這個機會,讓大家看看最後的這件壓軸的寶物!”
“什麼?!”
衆人都是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徐銳突然拉開最後一塊白布。
“嘩啦”一聲,白布落地,竟是露出一塊八尺多高,兩丈來長的鏡子。
突然從鏡子中鏡子中看見另一羣人,衆人頓時嚇了一跳,只有見多識廣的範琨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海鏡,竟然是海鏡,天吶,這麼大的海鏡!”
一聽這個名字,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所謂海鏡便是從海上而來的鏡子。
偶爾會有海外客商來到大魏,帶來一兩面這樣的鏡子,只不過每面鏡子都只有巴掌大小,而即便是這麼小的鏡子,都至少要賣到千兩以上,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其實不是海外客商故意做小鏡子賺錢,實在是因爲玻璃的製造工藝和鏡面鍍層技術不過關,鏡子稍大一些便不能保證平整,容易做成“哈哈鏡”。
而徐銳有水輪機提供動能推動“離心機”,在“離心機”的幫助下,他便可以輕易去除玻璃中的氣泡,壓裝大片晶透程度極高的玻璃板,然後再用最成熟的蒸餾鋁鍍法,製造出上乘的大塊鏡面。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將鏡子作爲壓軸的寶物,還在於它的意義遠不止是映照容貌這麼簡單。
事實上,鏡子的出現是一場光學革命,被廣泛運用在軍事和其他尖端領域。
就好比今晚大出風頭的追光,實際上就是在暗箱中安放了鏡子,將其中的無數燭光折射聚合,最後形成一道明亮的光束。
賓客們雖然不瞭解其中的重要意義,但每個人都知道,鏡面就好似寶石,越是大,越是完整,價值便越是成幾何倍數提高。
這麼大一塊鏡面,即使是割成小塊價值也高達十多萬兩,又何況是整整一面?
“二……二十萬兩!”
“二十一萬兩!”
“二十二萬兩!”
穩賺不賠的買賣誰也不會傻到放手,一時間出價的聲音此起彼伏,應接不暇,鑑寶會的氣氛瞬間達到高潮。
在這場堪稱羣魔亂舞的鬨鬧之中,只有一個人置身事外,那便是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似乎對這面比黃金還要珍貴的鏡子毫不在意,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鏡子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鏡子裡的自己,雙手輕輕撫摸着臉頰,神情時而狂喜,時而呆滯。
而一手策劃了這場好戲的徐銳則是紅光滿面,一手提着小木槌,仔細聽着場上的叫價,時不時地在拍賣臺上敲上一下。
每當這個時候,其他競價者深怕被人搶了先,便會立刻出一個更高的價格。
幾乎就是數個呼吸的功夫,鏡子的價格竟然已經突破了三十萬兩,而且還在與他的血壓一起持續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