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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時風迎出來,哈哈笑道:“礎弟何以來得如此之晚?再等一天,咱們就會錯過,你得去洛州找我們啦。”
徐礎側身讓過進進出出的成隊兵卒,拱手道:“應城……現在是誰的?”
“先請進,待我爲礎弟接風洗塵,再聊不遲。”
在一座小小的偏廳裡,郭時風命人設宴,親自斟茶倒酒,打聽鄴城那邊的情況。
徐礎一無所知,他走的時候,鄴城還沒有得到孟津戰況的最新消息,與郭時風離開時毫無變化。
郭時風嘆道:“時也,命也,礎弟若是早點離開鄴城,或許能夠趕上這邊的大事,若是再晚兩三天,或許就能在鄴城迎來轉機,勸說冀州諸將歸順幷州。唉,礎弟走得不早不晚,正好錯過兩邊的機會。”
“郭兄走得早,想必是趕上這邊的機會了。”
“哈哈,運氣也就是好上那麼一點點。”郭時風將孟津之戰與馬維佔據應城的經過說了一遍,他沒親歷,只知大概,最後道:“我也是差一點錯過,好在諸事未定,樑王正需要用人。沒什麼說的,我與樑王相識多年,情深義重,對別人,我是見風使舵,對樑王,唯有肝腦塗地。”
“樑王一定非常高興。”
“樑王最近太忙,明天又要帶兵南下,實在騰不出工夫召見礎弟,讓我代爲慰問,礎弟休怪。”
“不怪,郭兄若是有事,也先去忙吧,我可以等。”
“謀士嘛,忙於未然,事情一旦發生,反而輕閒,可以陪礎弟喝喝酒。”
兩人邊喝邊聊,郭時風感慨道:“天成朝真是沒希望了,誰能想到,僅僅一夜之間,整支大軍就突然驚潰了呢?降世王膽小,以爲官兵使詐,遲遲不敢派兵追擊,還是沈家見機快,帶領晉陽兵一通猛追猛打,建立大功。”
“官兵明明接連獲勝,何以無故驚潰?總得有個原因吧。”
“晉陽兵與降世軍抓到不少俘虜,可他們……這兩家對樑王有點不滿,不肯互通消息。”郭時風笑道。
不用解釋,徐礎早已明白其中的緣由,兩軍在孟津苦戰,馬維卻跑到後方搶佔城池,自然會惹惱許多人。
“吳越王呢?”
郭時風搖頭,“很久沒有消息了,估計是開戰初期沒於官兵,據說他只帶一千騎兵,怎麼都不會是官兵的對手。”
“孟津之戰已經結束,樑王此時南下……是要一塊前去攻打東都嗎?”
“哈哈,礎弟來得雖晚,卻能立刻看清形勢,沒錯,樑王要去攻打東都。”郭時風收起笑容,“別管原因是什麼,官兵這一敗,必如山倒,各方豪傑蜂起,誰先佔領東都,誰就能號令羣雄。”
徐礎笑笑,只管喝酒。
郭時風問道:“礎弟另有想法?”
徐礎搖頭,“郭兄已將形勢說得透徹,我沒有想法。”
郭時風說得多吃得少,徐礎正相反,說得少吃得多,傍晚時分,郭時風給徐礎安排好住處,告辭離去。
唐爲天捧着肚子進屋,一臉滿足的傻笑,“夠本,夠本。”
“吃飽了?”徐礎問。
“這麼多年,第一次吃得這麼飽,瞧我的肚子。”唐爲天輕輕拍了兩下,肚子發出鼓一樣的響聲。
徐礎正要笑,唐爲天卻哭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擡手擦拭,結果越擦淚水越多。
“以後每頓都讓你吃飽。”徐礎還是覺得好笑。
唐爲天搖頭,“不是,我想起死去的爹孃,他們一頓飽飯也沒吃上……”
徐礎立刻斂容,“節哀。”
唐爲天卻哭得更厲害,好一會才停下,拼命擠出笑容,“我這是怎麼了?從前捱餓的時候,對爹孃連想都不想,好不容易吃頓飽飯,竟然矯情起來,讓公子看笑話。”
“我不笑,我自己也失去母親。何況倉廩實而知禮節,你吃飽之後念及父母,乃人之常情。”
“公子會說話,我不懂禮節,就是感到遺憾,人生在世,總得吃頓飽飯再死不遲,從今以後,我不怕死了。”
“不怕死是好事,但也……”
外面響起敲門聲,唐爲天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擦乾臉上剩餘的淚水,轉身開門,“你找誰?”
“十七公子在嗎?”
“呵,這麼多公子,沒見過……”
徐礎忙迎到門口,拱手笑道:“原來是周參軍,快請進來。”
周元賓曾與徐礎一同由晉陽南下應城,路上無話不談,已經很熟了。
周元賓進屋,坐下之後期期艾艾地不太說話,徐礎向唐爲天道:“你去看看咱們的毛驢,別讓它們餓着。”
“對,我吃飽了,不能讓牲口捱餓,有福同享。”唐爲天匆匆跑出去。
“十七公子哪找來這麼一個莽小子?”周元賓見慣了恭順有禮的僕人,看唐爲天頗爲扎眼。
“秦州來的降世軍士兵,這些天陪我吃過不少苦,虧得有他,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死在不知名的深山裡了。”
周元賓乾笑兩聲,低聲道:“十七公子來應城,欲投奔者是誰?”
徐礎不答,周元賓繼續道:“此城雖豎立晉、樑旗幟,其實是被樑王施奸計佔據。唉,全怪我,一時不察……十七公子遠道而來,如果投奔的是沈家,我有話要說,如果投奔的是樑王,我現在就走。”
“周參軍有話請說。”
周元賓急切地想拉攏盟友,立刻道:“樑王……嘿,他算什麼樑王,馬維鳩佔鵲巢,其心險惡,我仔細觀察過了,真正的樑兵其實不多,不足百人,其他人都是臨時拼湊的降世軍和城裡被強徵的百姓。沈牧守走的時候留給我千名將士,我一招即來,可是我出不得府門,沒法傳遞命令。”
周元賓隨口將兵力翻了幾倍,徐礎不知,也不關心,勸道:“樑王明日率兵南下,與諸軍匯合,進逼東都。是非曲直,到時候自有公論,無需周參軍奮一時之勇。”
“我明白,到了洛州,岳父肯定會向馬維問罪,可我丟掉城池,其罪不小,必須彌補一下……”周元賓又羞又怒,臉憋得通紅,“沈大也回來了,可他不肯幫我,反而去奉承馬維,令人不恥。”
“依我淺見,周參軍不妨也去奉承一下。”
“噫,沈五對十七公子傾心接納,你竟然……”
徐礎笑道:“沈幷州志在天下,不會太在意一城之得失,況且晉陽纔是根本之地,晉陽穩固,則沈幷州後顧無憂。爲周參軍計,上策莫如求得樑王放行,儘快返回晉陽,加強守備,中策則是隨軍南下,在樑王、沈幷州之間居中傳話,下策纔是奮起一擊,敗則殺身殞命,勝則失樑王一軍,無益於攻打東都。”
周元賓發了一會呆,勉強道:“我沒想這麼多……好吧,我選中策,唉,竟然要討好馬維,真是……多謝十七公子指教。”
周元賓告辭,他就住在同一座院子裡,不能外出,每日借酒澆愁,但是沒心情請客,只會獨飲。
唐爲天回來,多少懂點規矩,替徐礎鋪牀,抱起錦被,輕輕撫摸,驚訝地說:“世上還有這麼光滑的東西。” щшш ▲тт kán ▲CO
徐礎睡牀,唐爲天躺在窗邊的小榻上,翻來覆去,很快抱着子躺在地上,“不行,上面太軟,我還是睡地上吧,這個被子不錯,我得留着。”
沒過多久,唐爲天突然坐起來,“不好,吃得太多,我要……”沒等說完,起身就往外跑。
徐礎初次回到熟悉的環境中,竟然也覺得有些不適應,躺在那裡發呆,想起郭時風的話,他真是錯過了機會,甚至不能立刻見到馬維。
若在幾天前,徐礎會感到困惑,還有一些惱怒,可是見過範閉之後,他生出許多新想法,這些想法原本模糊不清,在所見所聞的磨礪下,漸漸露出幾分真容。
徐礎心中平靜如水,對下一步該做什麼卻依然沒有定論,可做的事情似乎有許多,每一件仔細想來又都不值得做,就這麼靜靜等待,則會迅速淪爲無用之人……
唐爲天回來,倒地便睡,一句話也不說,很快傳來鼾聲,多半個時辰後,突然又跳起來,向外跑去。
吃得太多,又不適應油膩,唐爲天壞肚子了,整個晚上不停地起夜,但他有一個本事,倒下就睡,幾乎不受影響,遭到折磨的人是徐礎,每次不等睡熟,就會被驚醒。
唐爲天第五次回來,躺了一會,沒有發出鼾聲,開口道:“終於鬆快些了,可惜那一桌子好酒好肉,真是浪費。”
唐爲天扇了自己一巴掌,真用上力了,清脆響亮。
徐礎沒吱聲。
過了一會,唐爲天又道:“公子,刺客是幹嘛的?”
徐礎身爲刺駕者,對“刺客”兩字比較敏感,心中一動,“刺客就是暗中行刺……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刺客原來是下黑手的,算不得英雄。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談刺客,問這人身手怎樣,會不會壞事。”
徐礎輕嘆一聲,看來周元賓還沒死心,仍要刺殺馬維。
“沈幷州是誰?得罪誰了?爲什麼有人要殺他?”
徐礎大吃一驚,騰地坐起,“刺客要殺沈幷州?”
“對啊,我是這麼聽說的。”
“話是誰說的?是天黑時前來拜訪的周元賓嗎?”
唐問天想了一會,“聽不出來,外面太冷,我急着回來睡覺,只聽到幾句。”
徐礎也感到一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