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三天了,曹軍圍困郯縣已經三天了。陶謙在丫環的攙扶下,走上了郯縣的城樓,層樓上堆滿了屍體,而守城累的士兵此刻正拿着武器倒在城牆上休息。
死人和活人混在了一起。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是刀劍相接的,是肉搏的戰爭。
“哎……”陶謙長嘆一聲。徐州如今毀於一旦了。
隋唐文化看長安,兩宋文化看開封,清明文化看北京,可是兩漢文化是看徐州。徐州在兩漢時代,那可是一個繁榮和富裕的地方。也正是因爲徐州的富裕,才招的曹操眼紅,要發兵攻打徐州。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主公,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個時候守城的曹豹見到陶謙走上層樓,不由驚訝地走過去說道。他此刻渾身上下都是血跡,頭髮,衣襟上都是斑駁結成一塊一塊的黑色的血跡,十分的頹廢。
“將軍辛苦了。這北門傷亡如何?”陶謙心中自是噓唏不已地,當下握住曹豹的手問道。這徐州沒有什麼大將,他兒子陶應負責南門,城中的糜家負責受東門,陳家負責守西門。
“死傷頗爲嚴重,曹兵方退,還來不及計算傷亡。主公,你快些下去,在城牆上不安全,流矢頗多。”曹豹當下忍不住說道。
“哎,此乃謙之過也!若非謙,曹操也不會發兵至此。”陶謙嘆氣說道。
“主公,此乃曹賊欺人太甚。即便主公借糧以曹孟德此人,此人也一定不會放過我們徐州的。此賊垂涎我徐州久也!”曹豹一聽當下忍不住說道。
“這樣下去,只怕徐州要守不住了。可憐那徐州百姓,被屠殺殆盡。”陶謙一想到城外哪些百姓,被曹操斬殺殆盡,心中甚是悲涼。
“主公,這曹操狼子野心,倘若徐州城破,城中的百姓必然遭殃。我等誓死保住徐州,保護徐州百姓!”曹豹大聲說道,他說着就跪下來了。
曹豹的聲音剛落,那些本還在睡覺的士兵們,也隨着曹豹跪下說道:“誓死保住徐州,保住徐州的百姓!”
“諸位請起!”陶謙連忙虛扶起曹豹對衆人說道,“我陶謙在此多謝諸位兄弟了,多謝諸位兄弟了。”
“主公,我等乃徐州人,此乃我等應盡的本分。”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響箭劃破長空,曹豹一聽當下整個人將陶謙撲到,“嗖”地一聲,那支箭深深的插進了城樓的門上。
“好險!主公,你沒事吧!”曹豹連忙扶起陶謙問道。
“無事。”
“主公,此地,過於危險,你乃是我們徐州的頂樑柱,莫要在此過於冒險了,來人,將主公帶下城去。”
“是!”
郯縣是徐州的治,也就是徐州城,郯縣的城牆結實、高大,而陶謙的丹陽兵又十分的英勇,因此曹操三天來多次攻城都是損失慘重。
“主公,這次我們出兵是以陶謙不肯借糧又暗助黃巾反賊圖謀兗州爲由,可是如今陶謙龜縮在郯城,郯城內糧食充足,即便我們圍城半年也未必能將郯城攻破。而我軍的所帶的糧食又不足,加上一路掠奪來的糧食也不足我們十萬大軍吃上一個月。我們必須儘早破城,拖久了對我軍不利啊!”荀攸忍不住說道。
這次曹操領兵出來只帶了兩個謀士出來,一個是荀攸,另外一個就是陳宮,不過陳宮因爲看到曹操下令屠殺徐州百姓,對徐州進行三光政策,因此一氣之下就走了。
“公達,你所說操已經知曉,可是這幾日來連連攻城都慘敗而歸。我方將士死亡人數頗大。每日攻城死亡的人數,都過三千,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曹操當下說道。他也正爲此事苦惱呢!
“主公,我軍傷亡雖大,可是徐州傷亡未必比我軍少。我有一計,定能攻克徐州。”
“何計?”
“如此這番……”
曹操聽了之後,當下拍着大腿高興地說道:“好計,如此徐州定可拿下。陶謙老兒,哼哼……”
“傳令下去,今夜連夜攻城。”曹操站起來對帳外的傳令官說道。
“是!”
“將夏侯淵叫來。”
“是!”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郯城的城樓是的士兵面對像發瘋了一樣不顧後果攻城的曹兵,心中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害怕,可是看到陶謙的兒子陶應也揮劍上場殺敵,卻心中又是一震,公子都能不懼死上陣殺敵,自己身爲徐州的一份子,又怎能貪生怕死?
一時間衆人也是奮勇殺敵。
火箭,從城下射上來,城上的士兵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沙土掩滅了火,正值秋天,秋高氣爽,這火箭上的油一旦沾染上了木頭,或者戰士身上的皮甲就很容易熊熊的燃燒起來。
城下,負責南門進攻的曹洪揮劍叫道。
“殺啊……快攻城!快攻城!”曹洪在城下用劍直指郯城對戰士說道。
“曹將軍,如今天黑,戰士們的能見度很低啊,城樓是又是開水,又是石頭的,還有猛烈的箭雨,我們這樣子攻城無疑是送死啊!”副將看到自己所帶的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來後,忍不住說道。
“主公下令攻城,誰敢違抗將令,我就殺了誰!”曹洪說着就揮劍要殺副將,左右連忙求情。
“還不快帶人去攻城?”
“是!”
面對敵人來勢匆匆的進攻,陶應同樣沉重有條不紊地指揮士兵們應付進攻。
就在衆人忙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一個身穿鎧甲的人帶着一支軍隊上來了。
“孫乾,你來做什麼?你不是和糜竺在守東門嗎?”陶應見到孫乾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孫乾是該和糜竺在東門把守的。
孫乾抱拳說道:“糜大人知道南門被攻打甚急,特讓我帶人來助陣。”
“糊塗,要是敵人故意攻打南門,吸引其他門的士兵過來,在派人打其他的門,那到時候可想而知,會有什麼後果,還不快些帶着你的人馬回東門去防守?”陶應當下沉下臉說道。他就算害怕曹操聲東擊西,引來其他門的守軍,趁虛而入!
“公子說得極是,不過請公子放心,如今在東門任然有將近五千的守軍,這五百人是糜大人的護院的家丁。是糜大人特意派來助公子你的。”孫乾見陶應發火,當下連忙解釋道。
這個時候從城下爬上來一個攻城的曹兵,陶應見狀揮劍砍殺了過去,將那個曹兵砍到下了城牆。他用手將登城梯退了下去,城下傳來了好幾聲曹兵的慘叫聲。
“公子,你就將這些人留下吧!”孫乾忍不住說道。
“好。但是先生,你是文士,不合適在這裡守城,你快到城下去。王副將過來。”
“公子,什麼事?”
“城下的五百人,就交給你了。他們是來參加守城的。”
“是,公子!”
陶應吩咐一番後,見孫乾還站在原地不動,忍不住說道:“先生,這裡危險,你快下去。這裡流矢太多了,傷了你就麻煩了。”
“公子,請多保重!”
天色將近亮了,現在快五更天了。曹軍圍攻南門將近圍攻了一夜,像是發了瘋的。天色將近亮的時候,他們才消停下來。
這一夜,守城的將士死了將近一千多人,不過城下的曹軍也好不到哪裡去,起碼死了將近五千人。
陶應渾身是血地看着躺在地上,分不清死活的士兵,心中不由地悲涼。
從小到大,他和他哥哥陶商都是父親的掌上明珠,用我們現代人的一句話來說,他們兄弟二人典型的富二代。陶商喜歡舞文弄墨,而陶應又和他哥哥恰恰相反,喜歡的是舞刀弄槍,帶兵打仗。
這些士兵忙了一個晚上已經累了,因此倒在城牆上,成什麼樣的姿勢的都有,睡着的,或者在睡夢中死過去的都有。
這個時候斥候來報:“公子,曹操突然間又向北門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這曹操到底想幹什麼?”陶應心裡忍不住暗想,莫非他認爲徐州就沒有能人了嗎?昨夜他對南門發動了一夜的猛攻,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想攻打南門來吸引其他三門的兵力來救援。如今他又猛烈的攻打北門,難道是認爲北門可以突破嗎?
這個時候副將走過來,看向陶應說道:“公子,要去救援嗎?”
“如今弟兄們已經疲憊不堪,如何能去救援?何況我們若是去救援,那曹軍來攻打南門,南門有失,其他三門又如何能保?我們只需防守好南門即可。”陶應搖手說道。
他已經兩天沒有正兒八經睡過覺了,如今整個人看起來又髒又亂,十分的憔悴。
“是!”副將點頭說道。
南門外。
曹洪看着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睡着的士兵,不由地搖了搖頭。不過繼而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自己的士兵都累成這樣,那城樓上那些比自己少上數倍的徐州軍更是不用說了。妙才的應該潛到城下了吧?
這個時候夏侯淵帶着他那養精蓄銳的一萬士兵,悄然地潛到了郯城的南門下。
黎明前的夜是最黑暗的,這一點也沒有錯。
此刻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夏侯淵的那一萬士兵分成了兩批,一批埋伏在城下,等待南門打開的時候,就衝進去。另外一批只有二十人正咬着樹枝,隨着夏侯淵悄然地走到城下。
夏侯淵對着其中一個士兵指了指城下,然後做了一個拋繩子到城牆上的動作。那個士兵點了點頭,把三腳鐵鉤輕巧地拋上了城牆,那個士兵拉了拉繩子,發現繩子已經穩了,當下不由拉着繩子,嗖嗖地身手敏捷地攀爬上了城牆。
他上了城牆後,悄然地藏了起來,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時候走來一個巡邏的徐州兵,他躍上上去,抓住那個巡邏士兵的頭,輕巧而快速地用刀割斷了他的喉嚨。
那個可憐的士兵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人已經死了。
上了城牆的曹兵幹掉了巡邏的士兵後,朝底下的士兵招了招手,然後放下登城牆用的雲梯,不一會又上來了好幾個人。
這二十人快要上完的時候。
突然間聽到遠處有徐州的巡邏的士兵大叫:“誰,誰在那裡?啊……快起來啊,曹兵來偷襲了,曹兵來偷襲了!”
“被發現了。你們幾個快下去打開城門,放夏侯將軍進來。我們幾個去對方那些士兵。”
“是!”
可惜啊,雖然巡邏的士兵發現了曹軍的偷襲,可是因爲南門的士兵連續一個晚上的堅守,此刻人正在睡夢中,有許多人根本聽不到呼喊。
而坐在牆角邊正眯着眼睛小睡的陶應聽到呼喊後,趕忙站起身來大聲叫道:“曹軍偷襲,兄弟們,快起來啊……”
就在陶應揮劍大叫兄弟們起來的時候,一隻箭朝他飛了過來,正中他的胸口。陶應大叫一聲“啊”,隨即口吐鮮血就倒了下來。他旁邊的副將見狀,趕緊將他扶住,隨後對旁邊的士兵說道:“快去殺了那些來偷襲的曹軍……絕不能讓他們攻城得逞。”
“是!”
那十個跑到城門下的曹兵,殺了城門口的守城的將士,就要打開城門,卻突然間遇到了一個大將,那大將揮刀就連續砍死了好幾個曹兵。另外幾個又被隨即而來的徐州軍用亂箭射殺了。
這個時候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擦着額頭的汗,從軍隊裡走出來,看向那個大將說道:“沒想到曹操還真的用這一招,差點就被曹操偷襲開了城門,還好,還好啊……”
“先生神算,竟然料到曹操會用這招。”那個大將抱拳看向那青年說道。
青年擺了擺手說道:“哎,曹兵數倍於我,我軍能防得了一時,未必能防得了一世。還須儘早退敵纔好。”
大將點頭說道:“先生說得極是。不知道先生有什麼計策?”
“可惜陶使君不聽我的計策,將城外百姓的地裡的糧食盡數燒去,然後派出一軍悄然埋伏在城外,以待時機燒燬曹操的糧食,這樣曹操無糧可用,必然會退。如今時機已過,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那青年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
就在這兩個人聊的時候,副將將中了箭傷的陶應扶了下來。
副將激動地看向這兩個人說道:“陳大人,臧將軍,原來真是你們殺退了偷襲的曹兵?”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典農校尉陳登,陳元龍,而這武將不是別人正是騎都蔚臧霸。這兩個人本該在西門防守的,可是當陳登聽人說曹操猛攻南門,而且還不遺餘力地進攻了一個晚上,就才猜測出了曹操的意圖。
“王副將,莫要多言,快將公子扶下去好好休息。守城的事情,就交給我和高宣即可。”陳登看着已經昏死過去的陶應,當下心驚地看向他胸口那支狼牙箭,陶應這次只怕傷的不輕啊!
“多謝陳大人,藏將軍了。”
城下的夏侯淵見偷襲失敗,當下也不躲藏了,派人硬攻南門,要知道南門守城的士兵已經激戰一夜了,如今也算是油盡燈枯的時候了,現在就算是強硬進攻南門,也有八成的把握能搶佔下來。
事實上,陳登也只是從西門帶來了一千多的士兵,畢竟西門外也有曹軍,自己也不敢多帶士兵。一千對一萬,那是何等的兵力懸殊?即便還有一千多的活着還能繼續的守城的士兵,可是這些士兵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加之昨夜的進攻,已經將城上堆放的石塊、滾木、火油等一系列守城所需的東西用得差不多了。這個南門要守起來,那是相當的困難的。
應付起那些來勢兇猛的曹兵,陳登有些恐慌了,他沒想到這曹兵竟然會在失敗後,進行強攻城,而且還是很強硬的那種。這是惱羞成怒嗎?
“先生,如今怎麼辦?”臧霸帶着兄弟門守城,面對那像發了瘋一樣的曹兵不要命進攻,也有些覺得力所不及了。
“此刻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陳登轉念一想當下忍不住說道。他拿起手中的劍,指向城外的曹兵說道:“兄弟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曹操一旦攻破南門,就會進入徐州城,城內的百姓,無一人可以倖免,包括我們?我們決不能退縮,絕不能退縮!”
“陳先生說得對,我們身後可是我們的父兄,可是我們的妻兒,我們一旦退縮,他們就將被曹賊屠殺殆盡!兄弟們,殺,將這些曹兵打下去!”臧霸當下也忍不住說道。
一時間城牆上的士氣大振,衆人都懷有必死的決心。誰不知道曹操這路上殺人無視,軍隊走到哪裡,就殺到哪裡?千里無雞鳴的地步了。泗水也因爲被丟棄的死人太多,而造成了堵塞。
見到曹操這些暴行的士兵,一時間聽到了陳登和臧霸這話,當下就氣憤填膺,恨不得生吃了曹操的肉。
“殺!”
“殺!”
“爲了徐州,爲了我們的親人,我們決不能放曹賊進來!”
“有我無敵!”
夏侯淵很是鬱悶,本來進攻都很順利,眼看就要拿下南門了,突然間南門那不到三千的守軍,如同發了瘋的一樣拼命,以致如今竟然還落於敗勢。眼瞧着天都亮了,這和曹操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自己還拿不下南門。哎……
就在夏侯淵爲此事煩惱的時候,突然間有人叫道:“將軍,主公讓將軍撤退!”
“怎麼回事?”夏侯淵忍不住看向來人問道。
“我們囤放在九里山的糧草被人燒了。”
“什麼?哪裡可是有一萬多的重兵把守,如何能燒得的?”
“這小的也不清楚。”
“該死……撤軍!”
城頭上,陳登有些不敢相信曹軍竟然突然間撤軍,不在攻城了。
“這是怎麼回事?”陳登此刻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擔心,不由地喃喃說道,“曹操又想玩什麼?”
“先生……”
шωш▲ тTk án▲ c o
“不管了,吩咐守城的兄弟,分成兩批,輪班休息。加強巡邏,絕不能讓曹操再次偷襲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