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連續說了兩聲“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轉而他又沉默了,不知道在思考什麼。而林若發現劉表的手在秋風當中顯得十分的冰冷,忍不住用雙手握住了劉表那瘦如枯木的手指,希望能給他一些溫度。
“阿若,孩子們還好嗎?”劉表突然間問道。
孩子們還好嗎?
這是一個外公關心他的外孫的真心的問話,孩子還好嗎?林若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都還好,只是路途太遠了孩子還太小,我不能把他們帶過來。”
“那就好。那就好啊……雲兒去世快五年了吧?阿若,你想沒想過再娶一個妻子?我聽說,蒯良有一個孫女叫蒯嬌,生得十分美麗,性子又與雲兒有幾分相似,你如果想要再娶的話,不妨考慮一下她。”劉表當下咳嗽了幾聲,然後看向林若說道。
難道劉表想讓自己娶蒯家的女兒,想讓自己和蒯家的關係拉近嗎?這種時候,莫非岳父的意思是想讓自己……
林若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兒臣會考慮的。”
“阿若啊,你見過你諸葛伯父嗎?”
“你說義父?我只見過義父幾面,如今義父身體不好。我聽師弟說,義父常年臥病在牀。”林若一聽當下想起了諸葛玄。說起來,諸葛玄這些年一直臥病在牀,身體十分的差,若不是諸葛瑾的精心照顧,還有自己的醫術還算是高明的,只怕早就去了。
“哎,真想再見見胤誼(諸葛玄的字),有一件事情,朕一直想要和他解釋清楚。當初他當初向朕求救的時候,朕是派兵去救他的,朕沒有見死不救。可是朕知道豫章被圍的時候已經是七天之後的事情了,朕當時就下令,讓黃祖出兵救豫章,可是黃祖因爲和胤誼有私怨,不肯出兵相救。朕只好派出蒯越和蔡瑁二人帶兵前去相救,可是卻沒想到嚴新已經替他殺退了叛軍,更沒想到他已經投靠了嚴新……哎,朕當時真的沒想過要將豫章據爲己有,將胤誼陷入難看的境地……”
林若看到劉表竟然還在三年前的事情揪心,那件事情無論真相是什麼樣子的,林若此刻也不想知道,畢竟如今豫章就在自己的手裡。
再者,再說這些往事還有什麼用呢?
“岳父大人,小婿曾經見過義父,義父他並沒有生氣,他知道岳父大人你一直將他看成兄弟。他曾經說過。若是他身體好了,真的想到荊州和你敘舊,然後在荊州買上幾畝薄田,在這裡安度晚年。”林若當下不由安慰劉表說道。
劉表聽了點了點頭,一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的樣子。
接下來劉表又說了一些陳年往事,可能是今天見到林若,劉表整個人的精神格外的好,因此不知不覺竟然說到了傍晚時分。
宮女進來掌燈了,劉表才發現天黑了。他當下拉着林若的手笑着說道:“阿若啊,難得你回來,就不要走了。朕的身邊正需要一個說話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從門外端着藥走了進來。他容貌十分的俊秀,一雙大眼睛,圓潤的臉蛋,紅fen撲撲的,顯得格外的可愛。雖然四年不見,來人長高了,容貌也改變了不少,可是林若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就是劉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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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琮看向劉表說道:“父皇,該吃藥了。”
這個時候他看到林若了,當即一愣。然後彷彿想起了什麼,馬上甜甜地叫道:“姐夫,姐夫,你回來了,太好了,我早聽舅舅說你要回來……”
林若當下馬上站起身來,朝劉琮躬身然後微微拱手說道:“若見過公子。”
“阿若,你不必如此拘禮,都是一家人,你以後就和朕一樣叫他琮兒好了。”劉表當下說道。
林若連忙說不敢。當下劉表忍不住罵道:“阿若,都是一家人,何必叫得那麼生分呢!琮兒,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學兵法嗎?剛好,你姐夫回來了,你就跟着他學兵法好了。”
“陛下……”林若當下連忙說道,“若年輕學淺,只怕當不好這個職。”看到劉表那不以爲意的表情,林若最後說道:“父皇,兒臣不會在襄陽久住,只是回來看望父皇的,父皇沒事的話,兒臣還要回朱崖的。”
“朕說過了,你不必回朱崖了。朕封你爲安侯,專門負責教琦兒和琮兒讀書。”當下劉表有些惱怒地說道。
劉琮聽了之後一陣歡呼,然後把藥放到了一邊,高興地跑過去,給林若跪下說道:“弟子見過老師。”
林若哭笑不得地看向劉表說道:“陛下,若真不知道該如何當這個老師……”況且我收徒弟,也不是那麼隨便的。
劉備把兒子塞給我也就罷了。你劉表也要把兒子塞給我嗎?當我這裡是兒童收容中心不成?
劉表看向劉琮說道:“琮兒,你姐夫似乎不太願意收你這個徒弟,這要看你的本事了。別給父皇我丟臉。”
“姐夫,你放心,琮兒很聽話的,絕不會給你丟臉的……”
林若看到劉琮還跪在地上,當下趕緊把他扶起來說道:“起來吧!哎……”你們這是趕鴨子上架,你這個兒子是很不錯,可是我若是把他收爲徒弟……
罷了,反正都是姓劉,劉備應該不會太爲難劉家子孫的。
或者是看到林若把劉琮扶起來,知道林若肯定是有意要收劉琮爲弟子了,劉表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父母總是有意無意地偏愛小兒子。劉表也不例外,對這個小兒子,劉表有說不出的疼愛。
他當下對林若說道:“阿若,琮兒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的。有你教導他,朕也就放心了。琮兒,過來,讓爲父好好瞧瞧你。”
“父皇……”劉琮走了過去,很乖巧地挨着劉表的身邊坐下。
其實林若早就知道這個劉琮不是一個笨人,他比他的哥哥要聰明。要圓滑,而且要乖巧,也難怪這個劉表喜歡劉琮。換了自己是父母的,自然都喜歡乖巧的聽話的孩子。
劉表看到林若的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忍不住說道:“阿若,你今天也陪着朕說了很久的話了,天色已經晚了,你先回去吧!朕這裡,有琮兒陪着就好了。”
林若當下微微而笑,心想,你有兒子陪了。怎麼還會要我這個女婿呢!他當下點頭說道:“父皇,你要多注意身體,兒臣告退了。明日再來看望父皇你。”
“姐夫,慢走!”
劉琮看着林若離開後,有些依依不捨的感覺。
劉表看到兒子這副模樣,當下忍不住說道:“怎麼了?傻孩子,你想讓你姐夫留下來嗎?你沒發現你姐夫一臉疲憊的樣子?”
劉琮當下搖頭說道:“父皇,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劉表苦笑地拍着兒子的肩膀,然後示意左右退下。
那些跟着劉琮進來的宮女們,見狀馬上躬着身子退了下去。整個房間裡,只剩下了劉表和劉琮兩個人。
“琮兒,扶我起來,我們到那邊坐着。”劉表指着不遠處火爐邊的躺椅對劉琮說道。
若是往日的劉表,劉琮或者還沒有足夠的力氣,可是如今的劉表病得骨瘦如柴,劉琮扶着劉表倒也不費力氣。
扶劉表坐好後,劉琮又往火爐地添了一些木炭,然後給劉表蓋上被單,便在旁邊坐下來了。
“父皇,我們這樣利用姐夫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劉琮問道。在劉琮的心裡,認爲既然林若是自己的姐夫,那麼就該對林若真心相對,而不該是另有圖謀纔對。
“哎,若是你不拜他爲師,單單憑藉着他是你姐夫這一條,只怕他未必會真心幫你這個小舅子。”劉表摸着兒子的頭說道。
“父皇,姐夫不是你想象那樣的人。他重情重義,我從他的所作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姐姐去世了那麼多年,他都沒有另娶他人,就可以看得出他對姐姐是那麼的癡情。”劉琮很認真地看向父親說道。
劉表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傻兒子,那林若絕不是一個簡單的重情重義的人。他只不過是在等待機會。我想若是這次荊州完全失陷的話,他必然會出仕劉備。”
“啊,父皇,那他爲什麼還要回來?”劉琮不明白地說道。
“爲了荊州。要知道,如今林若可是謀士榜上的第二人。他的師弟可是坐擁整個江東。荊州不是嚴新的就是曹操的。你父皇老了,只怕是守不住荊州了,若是在嚴新和曹操兩個人當中選擇一個,父皇寧可將荊州送給嚴新,畢竟嚴新的身後是劉備,而劉備是我大漢的宗親。他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回來。”劉表當下嘆氣說道。
“姐夫竟然是這樣的人,他難道想要落井下石嗎?”劉琮憤怒地說道。
劉表見到兒子如此憤怒,忍不住搖頭了,兒子的年齡畢竟太小了,很多事情都只看到了表面,看不到實際。他嘆了口氣說道:“林若,他來荊州雖然不懷好意,可是絕不是來落井下石的。相反,他來這裡,其實目的是想要救我們的。”
劉琮不明白地看向父親,疑惑地說道:“他來這裡是爲了荊州,你怎麼還說他來這裡是想要救我們的?再說,我們怎麼用得着他救?父皇,你沒有病糊塗吧?”
“琮兒,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什麼嗎?比如說,父皇這次爲什麼突然間會病得那麼嚴重,半個月前,差點死了。如今卻又好了起來。”劉表看向兒子問道。
劉琮搖了搖頭說道:“父皇,大夫不是說你邪風入體嗎?”
“其實你父皇是中毒了。”
“什麼!!”劉琮當下驚愕萬分地站起來了,一臉不相信地看向劉表,然後抓住劉表的手說道:“是什麼人做的?”
劉表搖了搖頭,嘆氣說道:“雖然知道是中毒了,可是朕竟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毒。哎,下毒的人心思太縝密了。”
“父皇,兒臣一定要查出下毒的人到底是誰!”劉琮當下氣結地說道。
“琮兒,你不必差了。就算你查出來,你還能做什麼?”劉表看向兒子劉琮問道,“如今荊州表面上是我做主,可是實權都落在了蔡家和蒯家兩家人的手裡。”
“舅舅和老師他們?父皇,你是說毒是他們下的?”劉琮有些不能接受地說道,“可是他們都是跟隨父皇你多年的老臣了。尤其是舅舅他們,他們要是毒死了你,那二孃不是成寡婦了嗎?”
“琮兒,你還是太小了,不懂太多事情了。若是你是你舅舅,荊州北有曹操大軍壓境,而南有嚴新已經搶佔了整個荊南。你會怎麼想?”劉表忍不住嘆氣問道。
劉琮思考了一下說道:“父皇,那我就率領人馬想退曹操,再與嚴新決戰,收復整個荊南,進而揮師天下,重振我大漢。”
“琮兒,荊州的水軍雖然多,可是卻多是老弱殘兵,水軍最精銳的,最常戰的都在江夏,可是江夏卻被嚴新用了一個小計就打敗了,黃祖也身首異處。剩下的便你舅舅蔡瑁帳下的十二萬水師,這水師當中只有三萬是精銳,其他多是就不訓練的老弱殘兵。你可知道,這三萬精銳如今也被嚴新打敗了。剩下的九萬水師,裝備和戰鬥能力根本無法和江東的水軍相拼,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怎麼能打得過江東?”劉表看向兒子劉琮說道。
劉琮愣了一下,然後沉默了。
“我們荊州如今只剩下了三個郡,而嚴新不僅有揚州,還有荊南。無論是人口,還是資源都遠勝我們。更爲重要的是,嚴新身邊能征善戰的將軍實在太多了。我聽說,就連文聘也不是嚴新身邊的小將的對手。”劉表嘆氣說道。
“這都怪我當初只重文士,不尊豪傑。若是我能像嚴新這般,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如今也不會這樣的下場了。”劉表嘆氣說道。自己這麼久以來,一直只尊重那些世家的家主,那些名士,絲毫不重視那些草莽英雄。
“父皇,這不能怪你。俠者都是以武犯禁之人。”劉琮忍不住說道。他可能也是受到了父親的影響,認爲那些武功高強的遊俠都是一些打家劫舍的壞人。
“琮兒啊,那嚴新如今平定了荊南,你可知道爲何他不揮師北進了?”劉表看向劉琮問道。他要考考自己這個兒子的反應能力。
劉琮思考了一下說道:“父皇,我聽說他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呢!”
“他病了?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