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看着這八個字。一時間思緒萬千。
他早就猜到了,荊州的世家肯定會對劉表下毒手的,可是沒想到那麼快。如今劉琦領兵屯於江陵,對荊州的內部已經沒有威脅了,爲什麼蔡家會下手那麼快?
好久,林若看向八荒說道:“八荒,看來我要回荊州一趟了。”
“莊主……”八荒看向林若吃驚地說道,“你回去……那這裡怎麼辦?”
林若笑着說道:“荊南平定了,我想我也該讓嚴新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不能一輩子頂着嚴新的名字了。”
八荒當下說道:“莊主,此事你還須謹慎纔好。”
林若點了點頭,然後招手示意八荒把耳朵貼過來,他在八荒的耳邊細細地說了一番,八荒聽了,不由點頭說道:“卑職這就去辦。”
林若點了點頭,示意八荒下去了。林若將手中的那張紙條燒燬,然後嘆氣。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想當初自己娶劉雲的時候,也曾經想過輔佐這劉表成就一番事業,結果發現劉表不能用自己,自己也想在荊州隱居,等劉備來請自己出山。卻沒想到程昱的一個計謀還是將自己逼到了這一步。
林若心事重重地從營帳中走出去,習慣性地來到了營中的空地,便看到張飛和魏延兩個人在角力。這兩個人相互之間好不退讓,張飛的力氣明顯比魏延的要大,不過魏延的心思靈活,自知不是張飛的對手,竟然故意突然間鬆開,差點將張飛摔了一個大馬趴。
在軍營裡,武將之間的比試林若是不限制的,不過只是比試,而不是打架。
張飛被魏延這般戲弄,當下有些惱怒,不由出手不再客氣了。魏延雖然年輕,可是畢竟上戰場的經驗沒有張飛多,許多殺招都是千錘百煉得出來的,就算魏延武功再怎麼厲害,也頂不過張飛的經驗豐富。
何況魏延的體力遠不及張飛好,比試了半日,自然有些力竭了。
就在魏延露出了一個破綻的時候,張飛一把將魏延摔在了地上,頓時摔得魏延嘶牙咧齒,而張飛哈哈大笑,然後拍着手說道:“魏小子,還敢看低你張將軍否?”
魏延一臉委屈地爬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心裡暗暗叫苦,自己什麼時候看低張飛了?是你張飛非要找自己的麻煩。
衆人也哈哈大笑起來。
魏延的臉本來是紅色的。如今成了醬紅色,一副委屈的樣子。不過看到在一邊對自己笑的林若,他的心中有些暖暖的,在他看來,林若是有意要栽培自己的。
看到張飛得理不饒人,又想繼續和魏延切磋,林若當下走了上去。
“翼德,你又欺負年輕人了。要是子龍在這裡,非把你給撂倒不可。”林若當下忍不住說道,他說着看向魏延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拍着他的肩膀說道:“文長,翼德這個脾氣就是有些暴躁,不過他並不是有意找你的麻煩,而是因爲太喜歡你了,難得有一個像你這樣年輕的將軍和他打成平手。”
魏延當下抱拳連聲說不敢。
林若看到魏延身上受了些皮外傷,不由讓他先下去休息了。他卻把張飛神神秘秘地叫道了營帳中。
張飛看到冷靜得出奇的林若,心裡不由有些發毛,暗想軍師是不是會罰我抄書?本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態度,張飛嘿嘿地裂開牙齒一笑,一時間黑臉加上雪白的牙齒,顯得各位的難看。
“翼德。你不喜歡魏延嗎?”林若做了一個手勢請張飛坐下來,然後很溫和地說道。
張飛一聽嗖地站起來,有些驚慌地說道:“軍師……俺,俺沒有不喜歡那個小子。就是覺得那個小子年輕氣盛,看不順眼他,想給他一些教訓。”
林若當下說道:“魏延是有些驕傲自大,而且還有些貪功冒進,不過他用兵大膽,只要稍加磨練,日後定然是一個難得的將才。翼德,你是主公是身邊的最讓主公親信的兄弟,你要改改你的脾氣,要和顏待人才行了。”
“俺錯了,軍師……”張飛當下很乖地說道。不知道爲什麼,張飛突然間覺得今天林若似乎有些怪怪的,若是平日,只怕軍師肯定會罰自己抄書,然後關自己的禁閉了。可是今天竟然這般和顏,真是太反常了。
“翼德,你知道錯了就好了。我也不想多說了,可能以後也沒有機會多說了。”林若說着心情有些黯然了。
“軍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張飛有些恐慌地看向林若說道,“你難道要趕俺回徐州嗎?”要是讓哥哥知道我在這裡打架被趕回徐州,那還得了?
“沒什麼,最近我有些累……翼德,你跟着我學兵法已經有一年多了。我問你,要是讓你三天將武陵城攻下,你怎麼做?”林若看向張飛問道。他要考考張飛這個兵法學得怎麼樣了。
“三天……用不着三天,只要今天晚上軍師,你給俺一支人馬。讓俺半夜偷襲武陵城,明天早上俺就可以讓你的大軍進駐武陵。”張飛一聽當下馬上說道。
“你打算怎麼偷襲法?”林若看向張飛問道。
“我們軍隊裡不是有五千的山越人嗎?這山越人最善於偷襲了……上一次我們偷襲公安城,不正是用了這一招嗎?”張飛當下馬上說道。
林若聽了之後,忍不住笑了,然後拍着張飛的肩膀說道:“翼德,雖然說那個劉先不會用兵,可是他畢竟是一個讀書人,他不傻。上一次我們是用偷襲的法子攻破了公安城,你說我們再用偷襲的法子來攻打這武陵郡,這還行得通嗎?”
張飛聽了之後,沉默了一下說道:“軍師,那劉先是不是會防備我們今晚偷襲?”
“若是你,明知道敵人擅於晚上來偷襲,你會不會方便?”林若反問道。
張飛聽了之後咧嘴一笑,然後說道:“俺……俺不會想這些。不過,若是軍師你的話,你肯定會想到的。”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黃敘輕聲問道:“軍師,我們可以進來了嗎?”
“進來吧!”林若當下說道。
這個時候,黃敘、陸遜、劉萌和劉諶四人從營外走進了,然後驚訝地看向張飛,心中都十分吃驚,開始還以爲張飛定然會被林若罰抄書呢?沒想到。林若竟然不罰他抄書。看樣子,還和他商量什麼軍機大事呢!
林若當下讓他們四個也坐下來,然後說道:“你們四個來得正好,你們也來想想,我們該怎麼辦?”
當下林若便把問題說了一遍,同時把張飛的打算也說了出來。
劉萌一聽當下站起來說道:“軍師,我想到辦法了。”
“長舒(劉萌的字),你說說看。”林若將目光投向劉萌問道。對待劉萌的身份,劉備寫信告訴過林若,信上的意思是自己這個女兒好動活潑,不像女生。若是軍師不喜歡就用計將他逐回來,若是喜歡的話,那就麻煩軍師教導自己這個女兒了。爲此,林若還給劉萌取了一個字,叫長舒。
“軍師,既然敵人方便我們去偷襲他,那我們爲什麼不將敵人引出來呢?”劉萌當下說道,“我們可以假裝退兵啊……引敵人來追,然後在半路打伏擊,這樣消滅了敵人的主力,我們再攻城的話,那不是事半功倍嗎?”
林若聽了之後微微而笑看向劉諶說道:“公子,你認爲該怎麼做?”
“軍師,你不是說要攻心嗎?那麼我們就將攻心進行到底。如今帳下有不少荊州的士兵,我們何不讓這些士兵給城裡的士兵寫信,然後用箭射進去,告訴城內的士兵,他們再這樣負隅頑抗是沒有用的,只有開城投降纔有出路,否則城破之日,必然叫他們生靈塗炭。我想這樣不出三天,這武陵城必亂。屆時攻城,必然會事半功倍。”劉諶思考了一會說道。
“伯言,你認爲呢?”林若看向了陸遜。
“師父,你很急着拿下武陵嗎?”陸遜反問一句林若。
林若當下說道:“如果我很急呢?”
“那就用計中計。”陸遜說道。
林若當下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說說看,如何用計中計?怎麼用法?”
張飛和其他三個人也豎起了耳朵,看向陸遜,陸遜沒想到這麼多人看向自己,而且這些人的官職和身份都比自己要大得多,尤其是在林若這個強大的智者的面前,一時間有一種班門弄斧的感覺。
他耳朵略紅,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既然劉先會防着我們用山越士兵半夜偷襲,那麼我們何不就乾脆中計,就來一個半夜偷襲?”
陸遜這樣一說,當下張飛就忍不住說道:“陸小子,你傻了?你明知道敵人防備我們夜半偷襲。已經佈下口袋在等着我們,你還要我們的士兵往敵人的口袋裡面鑽嗎?這不是拿戰士的生命不當回事嗎?”
旁邊的劉萌也忍不住說道:“就是。就算真的拿下了武陵城,也會損失慘重,得不償失。這太虧了。”
聽到衆人對自己的計劃的討伐,一時間陸遜有些着急地看向了林若。林若當下呵呵地笑了起來,然後說道:“你們不要急,等伯言將他的計謀說完嘛!他不是沒說完嗎?伯言,你說,你接下來會怎麼做?”
陸遜看到林若鼓勵的眼神,當下說道:“我們……”
當陸遜把計謀說完後,衆人睜大了眼睛,尤其是張飛,忍不住說道:“哈,沒想到陸小子你還是一個小嚴新,這計可真是不賴。”
“既然不賴,那麼就依計而行吧!”林若當下笑着說道。
當夜子夜時分,張飛率五千山地營的士兵投降武陵城,因爲城中劉先早有準備,張飛的人馬還來沒有攻城就被發現,張飛的五千人無功而返。
“這嚴新果然狡猾,果然想趁我軍新敗,士氣不旺,趁夜偷襲。幸好我早有防備,否則就被他嚴新鑽了空子了。”劉先看到張飛的五千人馬退後,心裡不由喜滋滋地說道。
左右不失時機地說道:“大人的計謀過人,料敵於先,真是留侯復生,伊尹在世。”
劉先聽到左右這話,當下心中暗自高興,不由說道:“等過幾天,敵人的軍紀鬆懈,我們再偷偷殺出城,將敵人的糧草焚燬,敵軍必退!”
不過,似乎林若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的。第二天,天空還沒完全亮,賀齊率着五千山越人馬會同張飛的五千山地營,再一次偷襲了武陵城。這一次出奇的順利,因爲他們沒想到敵人會再來偷襲第二次,一點防備也沒有。
士氣低下的武陵守軍,看到江東的人馬打開了城門之後,紛紛棄甲投降。而在睡夢中的劉先也被左右綁到了林若的軍前領賞。
武陵城就此攻破。
“軍師,你沒說笑吧?”就在破城的第二天,林若把張飛叫道了營裡,把一封寫給劉備的信遞給張飛看,張飛看後,當下忍不住說道。
“我當然沒有說笑。翼德,你是主公的兄弟,這荊州牧,理應由你來擔當。你放心,我會讓子龍、靈風、興霸、子敬、曜卿他們留下來幫你的。”林若看向張飛說道。
“不行,不行……軍師,你不是難爲老張嗎?俺統兵打仗,絕不含糊,可是治理一個那麼大的州府,俺真的做不來。要不,你寫信,叫大哥將二哥派過來。二哥他比俺細心,他應該可以當得了這荊州之主的。”張飛當下馬上說道。
關羽?
不是自己不信任關羽,而是歷史上,荊州就是關羽丟失的。關羽太驕傲了。自己怎麼敢把這一個那麼重要的地方託付給他呢?
“翼德,你真的不肯當這荊州牧嗎?想當初,你和主公桃園三結義的時候,說過什麼話?”林若當下板着臉看向張飛說道。
看到林若黑得難堪的臉色,張飛當下苦哈哈地看向林若說道:“軍師,你不是逼着俺拿繡花針繡花嗎?這事俺真的做不來。要不,這荊州牧,你也一併當了……”
“翼德……”
“那軍師,你給子龍當這荊州牧如何?子龍的心也比俺細。”
“翼德……”
“軍師……你爲什麼非要俺當這荊州牧?”
林若看到張飛死活不肯當這荊州牧,當下說道:“翼德,新……哎,罷了,既然你不肯當,我也不勉強了。我先讓子龍暫代這荊州牧之職,不過這封奏表我是不會改的。你就當這武陵太守之職如何?”
張飛看到林若這副失望的樣子,當下忍不住說道:“軍師,俺當就是了。只是俺害怕,俺當不好這荊州牧,俺就是一個殺豬的,從小就不喜歡唸書,最討厭那些腐酸的文人了……軍師,你和他們不同,這些人不包括你。俺上陣殺敵不害怕,可是治理一個州府,俺真的沒有把握。”
“若是如此的話,就讓子龍來當這武陵太守,你暫代荊州牧。我們暫時將荊州的治放到江夏郡,江夏離九江很近,剛合適。”林若當下說道。他終於露出了笑臉。
“軍師,我們不出兵攻打荊北了?”張飛試探性的問道。
林若搖頭說道:“我們剛剛攻下荊南,還沒有消化,此刻不欲再貪多無厭攻打荊北。這些年來,連年的征伐,我們也該讓百姓好好休養生息了。”林若說着看向外面那些來來往往的百姓,他們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
林若並不打算用強兵奪下荊北……
此刻林若必須要讓劉備保存實力,這樣才能逐漸壯大。一下子是吃不成一個大胖子的。
張飛想到了什麼,不由說道:“軍師,你放心,俺一定會盡心當好這個州牧的。俺會聽那些文人的意見的。俺當初也是因爲看到百姓受苦,才和哥哥去殺黃巾反賊的。”
林若讚許地點了點頭,張飛是敬君子,遠小人,是一個火一樣的性子,知錯能改,還會用計,這點比關羽,張飛給讓林若喜歡。
林若叫人將這份軍報送出去,然後有些累了,不由地摸着頭說道:“昨夜一宿沒睡,我去休息一下了。”
十天後。江夏城府衙內,張飛在袁渙和陸遜的幫助下,學會看公文之類的東西,就在張飛快被那些文山字海弄得眼睛發花,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突然間張飛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說道:“今天怎麼沒見軍師?軍師去哪裡了?不會和子龍去巡視水寨了吧?”
張飛這問題一出來,衆人也纔回過神來,今天一天了也不見林若的影子,確實很奇怪。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時候,趙雲進來了。
他一進來就要找林若,要彙報軍務,可是卻沒看到林若。衆人也驚訝,大家還以爲林若會和趙雲在一起去巡視水軍。
“翼德,這幾天我總覺得軍師怪怪的。交代我做的事情,交待得太細緻了,似乎像是……交待遺言一樣。軍師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趙雲把心中的擔心不安說出來了。
趙雲的話當下讓衆人想起來,這些天,林若反常的表現,心中不由暗想:“難道軍師……”聯想到嚴新一直一來都是體弱多病的,衆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走,到軍師府去看看,軍師到底怎麼了。”
還沒到他們到軍師府,就有人來報:“三將軍,諸位將軍,主公到江夏了。”
“大哥到江夏來了……”張飛一聽,滿臉歡喜地說道。
就在衆人要去迎接劉備,那人又說:“三將軍,你們不要去了,軍師病了,主公直接到軍師府去了。”
“什麼……”
此刻,在一條開往江陵的船上,露出真容的林若站在甲板上憑江而望,嘴角露出了一絲看起來輕鬆,卻又不輕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