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娘自然是喜不能自禁,一個勁兒道謝,“多謝二姑娘,多謝二姑娘了。”
經過今日這事兒,梅氏就算是依舊是宋家的太太,可宋元嘉只怕也不會在靠近她了,如此一來,內宅之中可不就是自己的天下呢?就算是侍妾那又如何,放眼望去,整個京城能有幾個侍妾能夠參見蔣國公府的宴會?
如此想來,她只覺得喜滋滋的。
倒是宋涼月覺得心頭有些不是滋味,方纔不管是梅氏,宋安,還是宋元嘉,眼裡流露出的眼神都不足以震懾她,可卻只有看到宋昊眼裡的恐懼和無措時,她覺得有些心疼。
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宋昊都是個無辜的孩子罷了,卻要將他也牽扯進來!
若說真的有錯,那也只是因爲宋昊託生在了梅氏肚子裡罷了。
因爲今日這一場鬧劇,這午飯自然是吃不成了的,宋涼月帶着一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叫大廚房送來了些菜過來,其中就有她愛吃的松鼠桂魚。
可今日,宋府上下怕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吃得下午飯,宋涼月也不例外,派了一禾出去打探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一禾來來回回跑了好幾次,總算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打聽清楚了,“老爺將周瑞家的帶下去之後就命人潑了周瑞家的一桶冷水,周瑞家的這才清醒過來,開始老爺問她話的時候,她也與太太一樣的說辭,說自己魔怔了,是胡說八道的,可老爺怎麼會相信?當即老爺就說,若是周瑞家的不肯說實話就然她一直在柴房呆着,柴房陰冷陰冷的,屋子裡又沒有地籠,可憐那周瑞家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堅持到,就全都說了。”
“周瑞家的說當年是她故意引了黃媽媽表妹出去的,自己偷偷在先太太給秦姨娘的燕窩粥中下了藥,當時衆人都以爲這是先太太動的手腳,再加上沒有人證物證,誰都沒有懷疑到太太身上去,只以爲是先太太做的!”
“方纔奴婢走的時候,已經沒見到老爺了,還以爲老爺去了太太那邊,可是又一打聽,這會兒子太太還沒醒,也不知道老爺到底去了哪兒!”
對於自己爹爹的性子,宋涼月還是瞭解的,就算是宋元嘉真的知道了真相,該怎麼處置梅氏,怕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畢竟這麼些年來,他對梅氏一直都是真心實意的,也就這些日子漸漸對梅氏失了心。
若說宋元嘉真的有一點不好,那就是該決定的時候太優柔寡斷了!
想及此,宋涼月只能苦笑着說道:“那太太那邊是個什麼光景?”
提起梅氏,就連一禾嘴角都是掩不住的譏誚,“太太到了這會兒子都還沒有醒,大姑娘和少爺將太太一送回去,大姑娘就派人去請大夫,只是卻沒人敢去,也沒人願意去了,如今這大雪天的,又是除夕,到哪兒去請大夫?更別說如今闔府上下都已經傳遍了方纔周瑞家的話,知道太太已經不是當初的太太了,也不敢出這個頭!”
“後來還是太太身邊的吟楓姐姐冒着雪出去請了大夫,只是她出去了一圈,莫說是名醫了,就算是連尋常的大夫都沒找到,吟楓姐姐心裡着急,可又不敢求到大宋府和寧王府去,只能紅着眼睛回來了!可就算是這般,大姑娘曉得了之後,還是將吟楓姐姐狠狠訓斥了一番,直說她是個窩囊廢,一點用都沒有!”
叫她說,如今太太身邊只怕也就吟楓稍微衷心些了罷!
宋涼月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那你的意思是,如今竟還沒有大夫來爲太太診治?”這未免有些太不像話了。
一禾點點頭,“奴婢打聽到的就是這樣,說是太太只是一時受了驚嚇暈厥,也不算是什麼嚴重的病,說不準等着過一陣就好了。”
宋涼月臉上滿滿的都是譏誚,冷聲道:“可沒有大夫來,誰知道太太這一昏睡能睡到什麼時候去?”
梅氏有多厲害,她不是不曉得,如今宋元嘉正在氣頭上,若是梅氏這會兒子醒來,只怕一頓重罰是逃不了的,重則休妻,輕則也是終身幽禁了,可誰知道梅氏還沒有大招在後頭?更別說宋元嘉可是個經不起耳邊風的,若是到時候有誰到他耳畔說上幾句話,說不準這件事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略一思忖,宋涼月就吩咐道:“去將黃媽媽找來罷!”
一禾雖不明所以,可到底還是下去了。
黃媽媽是個實心眼的,如今見着事情成了,正高興的不得了,絮絮叨叨拿着當初秦姨娘給自己的一塊玉佩說着話,這玉佩還是當年她出嫁的時候秦姨娘給她的,說叫她留着傍身,這些年,不管她過的怎麼艱難,都沒有將這塊玉佩當出去。
每當她傷心難過,亦或者想念秦姨娘的時候,就會把這塊玉佩拿出來,說說話,就好像秦姨娘還在似的!
如今她聽到了一禾在外頭的聲音,將玉佩鎖在了櫃子裡之後這次跟着一禾出去了。
到了宋涼月跟前,她這才稍稍掩了自己臉上的喜色,“不知道二姑娘這個時候找奴婢來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宋涼月點頭,輕聲說道:“如今我也不把黃媽媽當成外人了,有些話就與你直說,太太可以算是我們倆兒共同的敵人,今日的這事兒給了太太重重一擊,可太太到底有什麼本事,你我都曉得,她沉寂一段時間後,再掀出什麼風浪來,也是一點都不奇怪的,所以我想,今日就徹徹底底解決了太太!”
“二姑娘的意思是……”黃媽媽只覺得心頭一驚,解決了太太是什麼意思?
“媽媽別誤會,我說的‘解決’可不是要了太太的性命,只是想要太太以後再無翻身之地!若是太太死了,爹爹定然是要續絃的,不管是對我,還是對雲姨娘都是沒什麼好處的,不如將這個傀儡留下來,也叫咱們樂的清閒自在,媽媽覺得如何?”宋涼月語氣很平淡,可這平淡下卻透着步步綢繆來。
黃媽媽略微頓了頓,才問道:“姑娘的意思奴婢聽明白了,只是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怕是一點都不簡單……”
宋涼月含笑說道:“誰說不簡單?我倒是覺得這件事簡單得很,而且也只有媽媽你能夠做成,如今爹爹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心裡滿滿想的都是秦姨娘,這個時候媽媽去與爹爹說一番話,媽媽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知道對爹爹說什麼罷?”若黃媽媽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了,那雲姨娘也不會跟着一起來京城,還懷上孩子了。
黃媽媽點點頭,說道:“奴婢明白了。”
其實她方纔就想過,只不過她是想置梅氏於死地,梅氏欠了秦姨娘和秦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兩條性命,用一條命來還,應該是不過分的!可她到底是曉得自己身份,知道沒有宋涼月的吩咐,她是不能亂說亂動的。
可如今既然聽到了宋涼月的吩咐,她自然要好好去見一見宋元嘉了,只是這話,不由得要輕上幾分,畢竟是要留梅氏一條命在的。
等黃媽媽出去了之後,就直接去書房找了宋元嘉。
一個是小宋府的婆子,一個是小宋府的主宰者,誰都沒想到他們倆兒會在書房裡說了小半天的話,更不知道他們倆兒在一起能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宋元嘉一從書房出來之後就直接喊了管事進來,吩咐等着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就將梅氏送到莊子上去。
不管如何,今兒都是除夕,明年是春節,就算是看在梅氏跟他多年的情分上,他爲梅氏做的最後一件事罷!
宋安曉得了之後,摸黑踏雪來找宋元嘉,可宋元嘉在書房裡卻是避之不見,就算是宋安在雪地裡跪了大半個時辰,可他依舊是沒有出現。
如今是在京城,宋安不知道去找誰,也不知道能找誰,在依雲的勸說下,只能走了。
到了第二天,梅氏要被送走的消息就在小宋府上下傳遍了,原本衆人還有些懷疑周瑞家昨日的說辭,可如今一見,只怕是傻子都明白過來了!
宋涼月一覺睡醒,看着外頭略有些刺眼的陽光,含笑說道:“如今家裡頭的天怕是已經變了!”
“誰說不是呢?”就連一禾臉上都帶着笑,姑娘高興了,她自然也就跟着高興了,“老爺已經吩咐明兒就將太太送到莊子上去,還發話若是誰敢來求情,那就將他一起送到莊子上去陪太太,這下子,就連‘孝順’的大姑娘都不敢說話了,只敢一個勁兒哭,叫奴婢說,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這分明就是梅氏咎由自取!
宋涼月點頭說道:“這世上的種種,都是因果循環的,太太落到今日這個境地,除了怪自己,怕是誰都不能怪了,若是她肯安安分分的,仗着爹爹的喜愛,如今還不是兒子女兒在身邊,日子過的哪點不痛快呢?可她卻非得要折騰,折騰到了今日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