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卦衣(下)
夜叉.卦衣(下)
卦衣入府後,被擁擠的人羣衝到了府邸大堂的一個角落,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不認得回去的路,他在腦子裡拼命地回憶着疤臉漢子給他畫的那張圖,卻根本對照不出現在所在的地方到底是圖上的什麼位置。大堂內耀眼的光線,和那些穿着五光十‘色’衣服的人讓他感覺到害怕,他沒有找到壹貳,更沒有看到抱着壹貳的那個中年男子,但卻看到了那些在仰頭暢飲的人。
這樣喝,應該都會醉吧?等他們都醉了,再下手吧。
卦衣這樣想,轉身從大‘門’出去,找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蹲下,等着這個偌大的府邸安靜下來。
卦衣不知在那個角落蹲了有多久,一直到府邸內打更人的叫喊聲讓他得知已到寅時,這才悄悄地從那個角落裡走出來,‘摸’出那個瓷瓶,將“靈嗅”塗抹在鼻子之上,像條狗一樣四處聞着,終於聞到一種特別奇怪的香味,那種香味就像是有一隻手在鼻子上輕輕地撫‘摸’,然後牽着自己向前一般。
卦衣順着那個氣味從一個‘陰’影中竄到另外一個‘陰’影裡,就這樣慢慢地潛行了半個多時辰,這纔在一間巨大的屋子前停下。
氣味到這‘門’口就斷了,壹貳應該就在這裡面吧,卦衣想。
卦衣貼着窗戶下面,試圖想聽聽裡面的動靜,卻什麼都沒有聽見,他只得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繞着屋子周圍轉了一圈再次確認了下那氣味,的確就是在屋子‘門’口就斷了。沒錯,壹貳肯定是在裡面,卦衣閃身從‘陰’影裡面出來,擡頭看着屋子外面那兩根柱頭,柱頭一直延伸到屋頂之上,順着柱頭應該可以爬到屋頂,在房樑之上應該什麼都能看見。
卦衣脫掉外面那身礙手礙腳的衣服,‘揉’成一團,塞進一個縫隙當中,掏出一把匕首咬住,順着柱頭爬了上去。卦衣剛爬了一半,一個護院模樣的人拿着一個酒壺從旁邊的走廊經過,忽然停下仰頭打了一個哈欠,擡頭之時發現了正在柱頭上的卦衣,那護院驚訝地看着卦衣,還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眼‘花’,柱頭之上怎麼會有一個孩子。
就在這思考的瞬間,他的喉頭便多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已經完全刺穿了他的喉嚨。
護院死死地握住匕首的刀柄,竟奮力地將匕首拔了出來,想大聲呼喊,卻怎麼也叫不出來,到處‘亂’撞,卦衣慌了,從柱頭上飛身而下,跳到那護院的後背,掏出第二把匕首從那人身後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護院不再掙扎,倒地身亡,卦衣喘着粗氣,看着四處所濺的鮮血,有些着急,看來如果不快點完成任務,護院的屍體立刻就會被人給發現……
卦衣加快了爬上柱頭的速度,即便是再慌張,時間再緊迫,他也必須看清楚在屋內到底有些什麼人,自己又該如何下手。
爬上房樑之後,卦衣緊緊地貼在柱頭之上,‘露’出半張臉看着屋子的下面,第一眼便看到躺在‘牀’上熟睡的壹貳,而就在壹貳旁邊一個‘婦’人正靠在‘牀’頭帶着微笑看着他,‘婦’‘女’此時轉過頭向屋子另外一頭看去,笑了笑。卦衣順着那‘婦’人的目光看去,在屋內另外一頭擺着一張臺案,臺案旁坐着一位穿着錦衣的長鬚男人,男人微微向‘婦’人點頭,又埋頭繼續看着手中的書卷。
那就是目標
卦衣此時有些高興,高興的是壹貳睡着了,不用看到他殺人的場面,不用受到驚嚇,等他完事之後再把壹貳叫醒,一起逃走便可。
卦衣翻轉身子到了另外一面,注意到那‘婦’人的目光始終在壹貳身上,而目標總是在看着手上的書卷。好,就先從目標下手,割斷他的喉嚨,那個‘婦’人也不會立即發現,然後再迅速幹掉那個‘婦’人,隨後叫醒壹貳逃走便可。
卦衣縱身一躍,輕輕地跳到另外一根目標頭頂的房樑之上,俯視着目標,然後翻身跳下,輕輕地落在目標的身後,一隻手捂住目標的嘴巴,另外那隻手拿着匕首快速地在目標脖子上一割,還未等目標‘抽’搐掙扎,卦衣快速地掏出第二把匕首‘插’入目標的心臟。目標立刻不再動彈,渾身一軟,倒了下去……
這是剛剛卦衣在殺那個護院時學到的,割喉嚨並不能快速地讓目標倒地,必須要對準心臟。
殺人,總是很容易就學會,比識字讀書更容易。
疤臉漢子總是這樣對那些被他培養成殺手的孩子們說。
還有六把匕首,應該夠用了,卦衣俯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嘴裡含着一把匕首慢慢地從地面向那個‘婦’人爬行,‘婦’人此時慢慢地轉過頭來,第一眼便看到了在地上爬行的卦衣。
‘婦’人看到卦衣的那一剎那,眼神從驚訝變成了驚恐,還未叫出聲來,卦衣便扔出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那‘婦’人的喉嚨之中,隨後又從嘴上取下第二把匕首,直‘插’入‘婦’人的‘胸’膛。
‘婦’人一個側身,喉嚨上迸發出的血液噴了還在熟睡中的壹貳一身……
‘婦’人倒地之後,最後看到的竟是不久前還在對自己微笑的夫君屍身,就躺在自己幾丈遠的地方,鮮血滿地。
壹貳毫無知覺,睡得正香,一隻手還拿着吃了一半的點心,如今那點心上也粘上了‘婦’人的鮮血。
好了,任務完成,五兩銀子到手了,壹貳也可以吃上一個月的燒‘激’啦。
卦衣將沾滿鮮血的手在壹貳所蓋的棉被上擦了擦,伸手去搖晃着熟睡中的壹貳,壹貳從睡夢中醒來,先是‘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卦衣之後,翻身起來驚喜地說:“拾叄,不,卦衣哥哥,你看……”
壹貳話說到這,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因爲他看到了那‘婦’人的屍體就倒在自己的‘牀’前,再往前看,是另外一個人的屍體。兩個在睡前還活生生的人,如今身體已經開始漸漸冰涼,再也無法說話,無法對自己說笑。
壹貳站在‘牀’上,後退兩步,渾身不住地發抖,卦衣忙上前要去擋住壹貳的眼睛。
卦衣說:“閉上眼睛任務完成了我們走”
壹貳將卦衣推開,大叫道:“我不走我不走這是我的家”
卦衣愣住了,不明白壹貳話中的意思,身子又向前傾,試圖去抱住壹貳,壹貳卻退到最後,緊緊地挨住牆壁,眼淚奪眶而出,哭喊道:“你爲什麼要殺了我的爹爹和孃親”
“爹爹和孃親?”
卦衣重複了一次壹貳的話,回頭看了下兩具屍體,好像明白了什麼,又說:“壹貳,壹貳,他們不是你的爹爹和孃親”
壹貳晃動着雙手:“是我爹爹和親孃,我有這個‘玉’鎖。”
卦衣看着壹貳脖子上晃動着的那個‘玉’鎖,想起那‘婦’人脖子好像也有一個同樣大小的‘玉’石鑰匙,猛然想起疤臉漢子曾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還有那詭異的笑容。
“這壹貳,可是我偷來的喲,這娃以後可能會派上大用處吶”
“我會將先這個娃兒送到煙‘花’巷一個娼ji手中,然後會有一個人將孩子接走,你跟着那個人到府中,然後找到壹貳所在的房間,殺掉畫像上的目標就行了,很簡單對不對?”
卦衣眼前晃動着疤臉漢子那張臉,還有他手上那張畫有目標肖像的畫。
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安排好壹貳回到他爹孃的身邊,就在他爹大壽的當天。
卦衣想起那個中年人抱走壹貳時臉上的笑容,還有壹貳進府之後傳來的笑聲,還有低聲的哭泣……找回丟失多年的孩子,哪個家中不會出現這樣的笑聲和哭泣?可這笑聲持續了多久?就被鮮血給堵住了,這些人再也笑不出來,哭不出來了。
‘門’突然被推開了,‘門’外的黑暗中衝進來五個人,爲首的正是從煙‘花’巷抱走壹貳的中年人,身後歲跟着的幾名‘侍’衛模樣的人都手持兵器,進屋後,幾人看着屋內的慘狀都愣住了,隨後被壹貳哭喊聲又拉回了現實當中:“舅舅爹爹和孃親都死了被他殺死了”
壹貳壹貳你在說什麼?我是你卦衣哥哥我要帶你回去,帶你吃一個月的燒‘激’我還有五兩銀子,可以買好多你喜歡的東西呀?
卦衣心中呼喊着,但這些內心的聲音從沒有辦法從嘴裡喊出來,因爲他的喉嚨好像被什麼給堵住了,是鮮血吧?
一個月的燒‘激’,五兩銀子,就是兩條人命,甚至超過了父母親情。
這個年頭,誰不想吃得飽,穿得暖?但吃得飽,穿得暖,怎麼也比不上和自己家人在一起,可是願望卻總是在會要實現,或者實現之後,很快便破滅。
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奈。
卦衣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將匕首拔出來,只記得一名‘侍’衛拔刀衝了上來,迎頭劈下,刀鋒順着自己的‘胸’膛滑了下去,他倒下了,倒下時,耳邊還傳來壹貳的哭喊聲,不對,怎麼還有其他人?
卦衣倒在地上,眼睛已經被血給模糊了,隱約能看見周圍的人一個一個的倒下,和自己一樣倒下,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隨後一個黑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昏‘迷’前最後聽到的話是:“統領,這個孩子好像幫我們把目標給幹掉了……”
龍途京城,地下皇陵。
卦衣從昏‘迷’中漸漸清醒,眼前好像有光……
在看到光的那一剎那,卦衣猛然清醒了,一個翻身跳到後面,使出的力氣讓自己‘胸’口的傷口裂開,鮮血又流了出來,他迅速地看了下四周,看準一個‘陰’暗的角落之後,馬上跳了進去。
卦衣躲在‘陰’暗的角落中,用手捂住還在流血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看着那有光的地方,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坐在一個火堆旁邊,背對着他,手裡拿着什麼東西。
是誰?救了我的人麼?是疤臉老爹?好像不是……
“醒了?你的傷口還未好,過來好好躺下。”
背對着他的那個人說,卦衣沒有作聲,只是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匕首,卻‘摸’了個空,又聽到那個人說:“找你的匕首麼?呶,在這。”
那人舉起一隻手,手上託着他那‘插’滿匕首的腰帶,所有的匕首好像都在上面,就連留在那三個人身體內的匕首他都拔出來了嗎?
卦衣正看着腰帶上的匕首,卻又聽到那人說:“所有的都在這,我幫你都拿回來了,對不起,只是我的個人習慣,做刺客的和你們這些殺手不一樣,殺手可以爲了保命丟掉自己的武器,刺客卻不行,武器是我們的生命。”
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出來吧,我不會害你,我要是害你,早就把你扔在那不管了。”
卦衣捂着傷口慢慢地靠近那個火堆,伸出一隻手來擋住火光,剛走進,那人就一把將卦衣擋住火光的手拿了下來,說:“不要懼怕光明,這天下之所以有黑暗,就是因爲那是迎接光明前所必須經過的一個漫長地過程。”
卦衣這時纔看清楚那人的樣子,整齊齊耳的頭髮,左耳上掛着一個如野獸牙齒般的耳環,一張棱角分明,卻扔進人堆裡都不會被注意的臉,不過脖子上好像有無數道刀疤。那人一身的黑衣,黑衣外好像有一層薄薄的類似盔甲一樣的東西,只是護住了‘胸’膛,還有雙肩,手肘,膝蓋。
那人伸出手來,按住卦衣捂住‘胸’口的左手,卦衣又注意到他的手上似乎也戴着如手套一樣的東西,不過似乎並不是什麼軟物,而另外一隻手上拿着一支匕首和一個面具模樣的東西。
“你的身體不錯,應該不出十日就能徹底恢復,看來你天生就是一個刺客,不,殺手。”
卦衣腦子裡面突然出現一個問題,張口便問:“殺手和刺客不一樣嗎?”
那人乾笑了兩聲,喉嚨裡發出一種讓人恐懼的聲音:“殺手殺人是爲了錢,而刺客殺人卻卻不爲了錢。”
卦衣看着那人問:“不爲了錢?那爲了什麼?”
那人道:“爲了保護應該保護的人,殺手只是亡魂,而刺客是幽靈,無所不在的幽靈,能夠奪走人的魂魄,帶走人的一切,殺手能帶走的只是目標的‘性’命而已。”
卦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着那堆篝火,忽然間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座墳墓,他猛地回頭,看見背後那頭巨大的石雕龍。
“不用看了,這是皇陵。”
“皇陵?皇陵是什麼地方?”
“皇族的人死後,都會送到這裡來,由我們這些人守候。”
“你們這些人?”
卦衣四下看着,怎麼看這裡都只有兩個人。那人吹了聲口哨,周圍黑暗的角落裡立刻出來了幾十人,穿着打扮和那人一樣,不過臉上卻戴了一張面具,每個人都帶着各種不一樣的面具。
這些人怎麼會就在周圍?自己爲何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
那人道:“刺客,隨時隨地都能將自己隱藏起來,即便是在熱鬧的人羣當中,黑暗是刺客的家,可一個人總不能一直呆在家中,總得出來透透氣吧?所以,一個好的刺客,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又不會被人發覺,這就是我們的生存之道。”
又是一聲口哨,剛纔出現在卦衣周圍的人,瞬時間又消失不見,整個皇陵之內又剩下他們兩人。
卦衣倒吸了一口冷氣,道:“你們是……刺客?”
那人轉過頭來,看着卦衣,臉上帶着一種溫暖的笑容:“對,我們是一個家,這個家的名字叫——軒部。”
“軒部?”
卦衣喃喃自語道,那時的他根本不懂這兩個字中的含義,只是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很好聽,就如那些歌舞坊一樣,有個儒雅的名字。
“對了,我叫天逸,在軒部,他們叫我鬼煞……我看你勇健暴惡,行走迅速,出手如電,以後你就叫夜叉吧”
天逸將手中剛刻完的面具扔給卦衣,卦衣看着手上那張詭異恐懼的面具,不知發生了何事。
天逸起身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從今以後你就是軒部的一員,我們這裡需要你這樣的人……當個刺客,每天都能吃飽飯,而且吃得很好,總比當個殺手飽了這頓沒下頓好吧?”
卦衣拿起那個面具,卻始終沒有敢戴在臉上。
天逸又轉身蹲在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腦袋:“不敢戴上麼?知道刺客爲什麼要有面具?因爲一個刺客,如果被人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又被人看清楚了他的模樣,下場比殺手死得還慘,你還有機會選擇,我不會強迫你,不過你要想離開這,你這對眼珠還有嘴巴里的舌頭必須得留下……”
卦衣並不是害怕死,更不是害怕自己會留下眼珠和舌頭,因爲能每天都能吃飽飯,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吃不飽飯對他來說比死還要可怕。
人爲什麼要活得那麼辛苦,那麼累?有些人一輩子奔‘波’勞累爲了什麼?爲了能吃得起飯。有些人剝削百姓草菅人命又是爲了什麼?爲了吃得更好。
人活着,其實就是爲了一口吃的。
人生,就這麼簡單。
“戴上吧,不要嫌難看,這一代軒部每個人的面具都是我親手刻的,以後你就是夜叉,不再是卦衣了,除非要執行長期的潛伏任務,才能恢復本名。”
天逸說完,轉身離開,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卦衣看着天逸消失之後,又遲疑了一下,纔將那個夜叉面具戴上……
從那天起,卦衣便成爲了軒部的一員,那年卦衣八歲。
多年後卦衣成爲了軒部最出名的刺客,同時也成爲了軒部的第五代統領。
成爲第五代統領的當年,按照第四代統領天逸的安排,卦衣卸下了面具,穿上了銅甲,拿起了那柄天逸送他的龍牙黑皮刀,由另外一個人領着,來到了大王子的面前。
卦衣和引領之人一起跪在地上,自己忍不住擡眼看着比自己歲數小很多的大王子,卻被引領之人呵斥:“低頭”
大王子看着卦衣笑了:“聽說你武藝不錯,在禁軍中數一數二?”
卦衣沒有說話,因爲天逸告訴過他,從那天起,一直到他出宮的那天,他的嘴巴都要儘量閉上,不要多說半個字。
卦衣不知道在那跪了多久,大王子也未說一句話,只是大王子走的時候,扔下一句話:“從今後你就是我的貼身‘侍’衛,唯一的。”
當卦衣再次擡起頭來,卻沒有再看見大王子的身影,只是在不遠處的玫瑰‘花’叢之中,看見了一個‘女’孩兒的身影。
引領之人見卦衣盯着那‘女’孩兒,又一次呵斥道:“低頭王妃豈是你能看的”
多年後,當卦衣離開深宮之時,卻沒想到帶出來那個自己心愛的‘女’人卻即將魂歸天際。
他將自己的龍牙黑皮刀扔在了一旁,用雙手替這個‘女’人鑄了一座淺墳。
他還記得曾經自己對這個‘女’人說:“看,我說過你會沒事兒的。”
他還記得曾經自己對這個‘女’人說:“如果要死,我們會一塊兒死。”
可他不能死,還不是時候,因爲他還欠着那個和曾經的自己一樣,整日戴着面具的男人兩條人命。
一條自己的,一條王妃的。
不過從那天起,他再也不會對任何人說那句——
“看,我說過會沒事兒的。”
《謀臣與王子》編外卷刺客篇之《夜叉.卦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