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八回大計已成
樹林外,兩名並肩站在一起的火槍兵,其中一人將手中的火槍架在另外一人的肩頭,槍口瞄準了在遠處騎在馬上不斷晃動的盧成夢,就在他們身後一身黑衣打扮的影者手中正拿着一幅盧成夢的畫像。
“這個距離太遠。”持火槍的那名火槍兵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下距離後說。
“沒有把握?”影者沉聲問,這名火槍兵是皓月國軍中挑選出來數一數二的神槍手,目的就爲了在戰場上能夠一擊斃敵,殺死對方的大將,搗‘亂’敵軍的陣腳。在皓月國全境統一戰上,軒竹斐使用這樣的手段不下數十次,成功的機率是八成,而這一次他也採取相同的方式,畢竟面對的是東陸軍隊,而不再是皓月國的那些大藩臣。
影者的出現,只爲了隱藏在其後跟隨着的衆多火槍兵與輕足兵的痕跡,掃除障礙,以十五人爲一隊,就是要讓東路軍隊的斥候誤以爲他們目的是爲了潛伏到樹林後,趁夜‘摸’入聯盟軍營地中刺殺盧成夢。
當然,這也僅僅是戰場上的小小‘插’曲。
那名手持盧成夢畫像的影者統領,接到的命令很簡單:在戰場上刺殺盧成夢。
但在這個命令之後又加上了一句——如果成功,趁勝追擊,不成功,則全軍在半個時辰內撤退。
這與軒竹斐下達給嶽翎炎的命令完全相同,在時間的計算上,軒竹斐已經在心中演練了數百遍,因爲他對自己手下軍隊的速度和實力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呯”
火槍兵手中的火槍響了,鉛彈在風中翻滾着向盧成夢衝去,但在半途中打進了一名正在撤退的蜀南軍飛騎的身體內,那名飛騎中彈從馬上翻滾落地,滾了幾圈後勉強爬起來,第一時間望向樹林的方向,在那裡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但飛騎靠的也是弓箭,明白這發火槍鉛彈並不是偶然纔打中自己,他順着那個方向往回一望便看到了被衛士團團保護着的盧成夢,意識到火槍手的目標正是統領盧成夢。
這名蜀南飛騎不顧自己的傷痛,捂住傷口向衛士的方向奔去,還未張口喊出聲來,又是一顆鉛彈擊中了他的後背,這次他再也沒有站起來。
樹林外,那名影者又遞給那名火槍手一支裝好火‘藥’鉛彈的火槍,在他身邊放着十幾支已經裝填好的火槍,目的就是爲了節省時間。
“先打掉他身邊的那些礙眼的衛士,最後才瞄準他。”影者統領低聲說,因爲盧成夢身邊繞來繞去的衛士實在太礙眼,這樣永遠都有‘肉’盾在他身邊爲他擋住鉛彈,刺殺絕對不可能成功。
那名火槍手微微點頭,但槍口依然瞄準了盧成夢,隨後槍口迸發出火焰,一顆鉛彈在槍膛中被火‘藥’的爆發力推了出去,徑直飛向在衛士羣中的盧成夢,鉛彈越飛越近,但最終擊中的只是盧成夢的馬匹。
盧成夢胯下的馬匹中彈之後,渾身一‘抽’,反倒在地,一旁的衛士眼疾手快,翻身下馬,抵住馬身,讓盧成夢小心下馬,公孫賦則立刻將盧成夢帶上自己那匹馬,同時也意識到了遠處有人放冷槍,如今必須儘快衝出去,否則都得死在這。
公孫賦帶着盧成夢向後方快速衝去,沿途並未遇到有輕足兵阻攔,也沒有任何追擊。可在樹林中的那些輕足兵全部跪下,‘露’出後方整齊三列的火槍兵,所有人的槍口齊齊對準了馬背後的盧成夢。
完了,公孫賦雖然這麼想,但還是鼓足了最後一口氣向前衝去,就在對方火槍齊聲響起的同時,後方截斷退路的那些皓月國軍士的人牆已經被一股黑‘色’的‘潮’流給衝破……
同時,公孫賦胯下的馬匹已經中彈倒地,沒有辦法再起。
盧成夢翻身倒地,在地上翻滾幾圈,正要爬起來,就發現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黑影立在自己的跟前,逆光下完全看不到那人的模樣,可此時盧成夢卻笑了。
“盧成家最有出息的兒子,竟然在戰場上是這幅狼狽樣,要我拉你一把嗎?”那人俯身向盧成夢伸出手去,掠過陽光的剎那,焚皇盧成寺那張臉清楚地展現在盧成夢的眼前,另外一隻手並沒有握着碑冥刀,而是拿着自己的面具。
兄弟相見,應是坦誠。
這是天義帝的教誨。
盧成夢從未想過,他們兄弟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天竟然可以站在一起並肩作戰
“虎賁騎衝鋒”
“衝鋒”
“衝鋒”
“衝鋒”
殺聲中,皓月國軍隊堵起的人牆已經徹底被衝破,無數皓月國的軍隊面對差不多要高自己一半身子的虎賁騎軍士,完全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活生生被一刀劈成兩半。而已經拉盧成夢上了鬼馬後背的焚皇盧成寺卻很享受地看着這一切,隨後還側臉看着自己的弟弟,意思是虎賁騎的神話在東陸這片土地上是永遠不會破滅的,不管到什麼時候……
原本潰敗的聯盟軍士兵在虎賁騎到來之後,立即調轉方向又一次向北陸關下發起了衝鋒,而在樹林中的影者和火槍兵也按照先前的佈置迅速撤離了戰場,隱入了叢林之中。部分聯盟軍步兵要追擊,被盧成夢喝令叫住。
“爲什麼不追?”盧成寺問,“怕了?”
“不,我們中計了,現在是時候撤退了,撤回江中,他們一定有其他的計劃。”盧成夢道,還未說破自己心中料到的那個可怕的事實。
盧成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笑道:“區區皓月國雜兵,能使你怕成這樣?蜀南飛騎以前可是與虎賁騎齊名的軍隊,此戰一過,恐怕士氣會大降”
“二哥,如果我告訴你,現在皓月國大軍正屯兵在納昆與北陸的邊境上,就等待着拖延我們全部的兵力後,大軍攻入納昆,你又怎麼辦?”盧成夢道,盯着馬上前方盧成寺的後頸,皓月國大軍的這一手猶如是砍下了盧成寺的腦袋,只留下他的身體在戰場上晃‘蕩’。
“這可能嗎?”盧成寺雖然意識到了不好,但依然強撐着,因爲刀已出鞘,收回來已經來不及了,如先前盧成夢與公孫賦所說的一樣,只要納昆軍一到,皓月國大軍的計策就完全成功了,如果再強攻北陸關,只會不斷削弱自身的實力,到最後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
“事實就是事實,我們如果再強攻北陸關,所有的兵力都會被耗死在這裡,如今只能立刻收兵,你返回納昆,而我則帶領剩下的軍隊在江中沿途佈置防線,防守江中,但以現在我們的實力,江中淪陷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皓月國的強大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一開始我們就錯了。”盧成夢說完之後翻身下了馬,一側的親衛趕緊扶住,隨後他上了另外一匹戰馬後,對盧成寺抱拳道,“二哥,保重,接下來納昆就看你了。”
盧成夢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知道納昆不保了,四支聯盟軍在北陸關下都拿皓月國大軍沒有任何辦法,更何況是納昆虎賁騎單獨對付他們?納昆淪陷、江中淪陷也僅僅是時間上的問題。
盧成夢調轉馬頭,向後軍方向疾奔。盧成寺看着盧成夢的背影,自己也趕緊下令讓追擊的虎賁騎立刻返回,就地整頓,同時飛書至鷹堡的阿克蘇,讓其調集兵力,立刻趕往北陸與納昆的邊境處,也許還來得及。
殊不知,盧成寺所做的一切已經晚了。
北陸關上,站在箭垛之間,看着遠處正在撤退的虎賁騎,嶽翎炎放飛了手中的信鴿,信鴿拍打着翅膀向遠方飛去,不多一會兒就在寒風中沒了蹤影,信鴿帶去的只有短短四個字——大計已成
是的,大計已成。
兩日後,接到信鴿飛書的軒竹斐已經身在納昆的草原上,喝着納昆的烈酒,吃着羊‘肉’,看着部下收集來的無數禮品,還有成批的牛羊馬以及‘女’人們,但他並不滿足,相反臉上卻是‘陰’沉一片。
草原的天空是那麼地透澈,不管有多少殺戮永遠都是蔚藍‘色’的,不像是北陸的天空,地面上有一點血腥都會引起天空變‘色’,就像是生活在地獄之中。皓月這樣一個島國根本沒有草原,軍士來到這裡之後都被一望無際的草地所吸引,但草原的綠和天空的透澈並不能讓他們遺忘來這裡的目的——殺戮與掠奪。
這是人的天‘性’,其實納昆人的天‘性’又何嘗不是這個?只是他們引以爲傲的實力,在皓月國大軍的火器面前不值一提,軒竹斐的目光從天空落入了遠處那條堆滿了納昆人屍體的河流中,終於有了點笑容,用腳踩住在腳下那名奄奄一息的納昆邊境軍隊的將軍,笑道:“聽說你們納昆人是東陸最強的軍隊,現在來看,還不如天啓軍,至少他們一直在不斷反抗。”
反抗?納昆人一直在反抗,但他們也是人,他們心疼自己的家人,在目睹家人被挾持之後,大批的納昆武士竟然放下了武器,選擇了投降,就在那一刻,邊境軍的將領才明白一個事實,虎賁騎之所以一直戰無不勝,僅僅是因爲他們一直在遠離草原的地方作戰,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他們嗜血,僅僅是因爲沒有在家人的眼皮底下,而如今一切都不一樣,在戰場上個個都是勇猛的武士,可回家之後,他們是父親、大哥、孝順的兒子……
“陛下納昆沒了”那名被軒竹斐踩在腳下的將軍大聲喊道,彷彿期望草原的風能夠將自己的哀號帶給盧成寺。
可此時的盧成寺,還在從江中趕回北陸的路上,絲毫不擔心邊境軍會敗在那些矮個子的皓月國軍士的手中。
三個月後,除了鷹堡之外,納昆全境淪陷。
平原作戰,虎賁騎雖然先勝一籌,但沒有山丘,沒有任何可以供他們躲避敵軍炮火和鉛彈的地方,火器的威力在草原之上被徹底展現,軒竹斐所創下的三段火槍術在草原上得到了徹底的發揮,列隊衝鋒的虎賁騎在還沒有到皓月國大軍陣前兩百米外,幾乎就全部被擊落,更不要說衝鋒時所面對那鋪天蓋地的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