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禪師已打定主意,況且一劍江山易皈依佛門,便算是大悲寺額弟子,楊無錯無論如何都不能對他出手。將破魔的事情放在一邊,楊無錯簡述了一番暖暖的情況,如是禪師終於長長鬆口氣。
等料理完這些,楊無錯便再無任何猶豫,左手抱着暖暖未動,右手捏了一個法訣,便聽到周圍傳來陣陣顫音,卻是落地生根的山河在鼎竟離地而起,撲面而來的涼風讓他們精神頓時一震。
在如是禪師和破魔的注視下,那樽遮天蔽日的古樸巨鼎飛速縮小,最終化成巴掌大小,懸浮於楊無錯的掌心。如是禪師定睛看去,這山河在鼎雖破敗不堪,而且器靈也已經消散,但即便是這樣,依舊透露出一股沉重的威壓,讓人不能小覷。
楊無錯在掌心中把玩了一會,也是微嘆口氣,這次莽蒼之行讓他獲益良多。因緣際會之下,自己覺醒了符魂,傳承了青囊帝法,成爲蒼生界唯一達到尊者境的符尊,單憑這點,便足以名震蒼生。
除此之外,令他憂心躁動的魔血被青芒、佛元、山河在鼎本源聯手封印,雖無法徹底祛除,但這畢竟是個良好的開端,至少不用擔心被蒼生修者當成魔徒對待。再有,隨着實力達到七脈武師之境,楊無錯已經擁有了與四大宗門傳人平等對話的資格。
當然,這些好處都不足以讓楊無錯動容,最最讓他覺得有價值的,是從山河在鼎、橈帝兩個老妖怪的嘴裡弄清楚了自己的來歷。豐都鬼帝,九霄葬天,以及自己神秘的孃親,都已經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
楊無錯收起山河在鼎之後,如是禪師四外看了看,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已不再是孤山範圍,山河在鼎解魂封妖的同時,爲避免泄露封印的位置,強行瞬移了封印所在,因此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鬱鬱蔥蔥的莽蒼山,沒人知道他們到底處在哪裡。
“楊居士,你有何打算?”從青陽城走出的時候,如是禪師決定一直跟着楊無錯,但此時楊無錯魔魂已被封印,也就沒有了繼續跟隨的必要。擡頭看了看天色,正是破曉之際,如是禪師回頭問道。
楊無錯算了算時間,參悟青囊遺留下來的法相以及吞噬橈帝妖元用了七天,救護暖暖又用去了七天,也就是說,從楊無錯跟楊業分別之後,這已經過去半個月的光景。
楊無錯沒有說話,輕輕摩挲着暖暖的後背,或許是熟睡中經山風吹拂有些發寒,暖暖身子顫抖了一下,隨即便甦醒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暖暖的眼眸便如星辰一般透亮,看到楊無錯後脆生生的叫道:“無錯哥哥……”
楊無錯笑了笑,哪裡還有身爲七脈武師的傲然,輕聲道:“暖暖,睡得好不好?”
“嗯。”暖暖用力的點了點小腦袋,有些茫然的道:“我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呢。”
“阿彌陀佛。”見暖暖與正常孩子無異,眸子深處隱有光華閃爍,如是禪師更是喜不自勝,合掌唸了一句佛號。
“呀,師傅!”暖暖下意識的回頭,當看到如是禪師之際頓時歡呼,伸開兩條小胳膊便要讓如是禪師
抱過去。
“善哉,善哉。”如是禪師面帶慈愛的笑容,將暖暖抱在懷裡,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未出山河在鼎封印之前,楊無錯便告知了發生在暖暖身上的情形,在接續記憶的時候,楊無錯給她添加了自己是她哥哥的記憶,而她是被父母送走,拜瞭如是禪師爲師。
做出這樣的決定楊無錯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在這個世界暖暖已經無父無母,她才僅僅是三歲的孩子,顯然不可能讓她回到家鄉。按理說,她的命是楊無錯救的,將軍府也不是不能養一個小女孩兒,但畢竟將軍府僅僅是一個小城的大家族,並不算強有力的依靠——畢竟,在現階段還不是。
再者,以楊無錯目前的情況,把暖暖帶在身邊教導修行也不妥,畢竟他惹上了天機門、天丹宗兩個大勢力,保不齊整天整日都沉浸在殺戮當中,他不想給暖暖蒙上太多的陰影。
將暖暖交給如是禪師就不一樣了,甭管楊無錯是否對如是禪師的迂腐有看法,但不可否認,如是禪師無論人品、修爲俱都是上上之選,有他教導暖暖顯然比自己更靠譜;其次,蒼生界四處戰亂,只怕沒有比大悲寺更爲安全的地方。
還有更關鍵的,別忘了,暖暖的識海當中儲存着橈帝的兩成妖元,雖說楊無錯已經將之淨化,但誰又能保證這妖元當中沒有左右人心神的力量?暖暖在如是身邊,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至少他能夠及時發現,也算爲暖暖加了一層保障。
如是禪師對暖暖顯然也是極爲喜愛,眉心中透出一股魂力,幻化成一雙巨大的手掌,託着暖暖上下飛舞。暖暖既興奮又緊張,歡快的笑聲清脆的傳了出去:“真好玩……哎呀,師傅,暖暖什麼時候也可以飛行啊?”
看着暖暖因興奮過度而有些通紅的小臉,楊無錯也頗有些感慨,凡人也好,修者也罷,有些命運便是註定的。便說這暖暖,小小年紀便重塑了魂體,識海內能量充盈,這就意味着一旦她踏上修者之途,必定是無比耀眼的天才。
推人及己,其實他楊無錯自己也是,有着一個雖然複雜,但卻強橫無比的出身,也就註定了,即便在詛咒之地受四年非人之苦,一旦崛起便是一發沖天之勢。
“如是,我打算先去與爺爺匯合。”一直等暖暖玩夠了,楊無錯給她吞服了一點點丹藥,她再次沉沉睡去之後,楊無錯這纔將裝滿丹藥的儲物袋扔給如是,淡淡的開口:“用你的說法,暖暖和你我二人有緣,我因惹上無數殺債的關係不能帶暖暖在身邊,便把她託付給你。”
“楊居士,小僧明白。”如是禪師鄭重的合掌,點頭道:“暖暖是有大造化之人,居士前途更不可限量,原本她應該跟你修行。但,既然居士將她託付給我,小僧必定竭盡全力,不負居士所託。”
“多謝。”楊無錯摸了摸暖暖的小臉蛋,遲疑了片刻,又道:“厲天行曾說,山河九鼎分佈於蒼生,大悲寺也是封印之一。”
“正是。”如是禪師也認真的道:“因此小僧便要與居士分別,星夜兼程趕回大悲寺。居士且放心,即便魔
域狂徒來襲,有我師尊離憂法師坐鎮,料想賊子必難以得逞,更不會傷及暖暖。”
“有勞費心。”楊無錯稍稍放心,但轉念想想,連如是禪師都如此優柔寡斷,離憂禪師豈不更是慈悲爲懷?如果整個大悲禪寺都存了普度衆生,不妄殺一人的心思,恐怕事情要生出許多變故。
“這樣吧,”隨着自己實力的暴漲,楊家,乃至小小的青陽已經阻擋不了他的腳步,楊無錯權衡了一番,開口道:“待我與爺爺見過之後,確認楊家再無禍端,我便前往大悲寺尋你。”
“如此最好。”對於楊無錯這樣的決定,如是禪師顯然更是開心,合掌道:“若是楊居士能與敝師尊暢談妙法,想來也會獲益良多。如此,小僧便在大悲寺,恭候居士大駕。”
知道離別時間已到,楊無錯對如是禪師抱了抱拳,如是小心翼翼的將暖暖抱起,眉心一股祥和的能量將之包裹,隨後衝楊無錯笑了笑,邁開步伐朝着西方而去。
“楊師兄,破魔定會努力修習佛法,以報楊師兄活命之恩。”破魔對着楊無錯深深鞠躬,似遲疑了片刻,破魔從腰間解下黑色魔劍,雙手奉上:“楊師兄,此等魔劍,棄之不祥,便請楊師兄代爲毀去。”
楊無錯低頭掃了一眼,破魔手裡的這把魔劍和貓女手中的幽暗往生類似,都是神兵利器。更爲關鍵的,似這些武器跟修者的時間長了,雖不至於衍生器靈,但必然會產生許多聯繫,便好像楊無錯自己,如果交出符戟,戰力必然大打折扣。
“這算什麼?”楊無錯沒有伸手去接,冷笑道:“是想告訴我,毀掉這把魔劍,從今以後你便要立地成佛了嗎?”
聽出楊無錯聲音裡的嗤笑,但破魔臉上卻並無任何變化:“破魔出身魔域,到達蒼生之後造下許多罪孽,楊師兄不原諒我也是正常。交出墨流,便以示我切斷過往之決心。”
破魔聲音坦蕩,說話間魂體並沒任何變化,楊無錯稍微遲疑了片刻,伸手接過墨流劍,左眼中涌出無盡聖光,般若心經、金剛妙法、青囊符文三術齊動盤踞在墨流之上,只聽“嚓”的一聲,劍身未斷,卻好似斬斷了某種聯繫。
劍身上的魔氣頃刻退盡,露出了漆黑如墨的劍身,破魔身子猛然一顫,嘴角登時溢出一口鮮血。楊無錯斬斷他與墨流的聯繫,破魔的魂體便遭受到了重創,實力竟下降一個品階。
“這把劍,我替你收着。”楊無錯知道魂體受創的滋味不好受,見破魔臉色蒼白,步履蹣跚,他也動了一念惻隱:“如果真如你所說,你能斬斷過往,便在大悲寺跟隨如是好好修行,咱們的恩怨就此揭過,我既往不咎。”
“但是!”說着,楊無錯話鋒一轉,聲音猛然提高了幾分,雙眼當中帶着騰騰兇焰:“如果你心存鬼胎,花言巧語騙過如是禪師,又以苦肉計騙我,我楊無錯以天道立誓,不僅你要死,我還會屠戮你滿門!”
“楊師兄的告誡,破魔謹記於心。”破魔閉上眼,深吸口氣又對楊無錯行禮之後,這才步履蹣跚的追隨如是禪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