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在鼎透露出這許多過往之後便住口不言,楊無錯則是將得到的信息仔細了回味了幾遍,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大致脈絡。雖能夠確信自己可能就是出自九霄一脈,但楊無錯對這個陌生的魔族勢力並無任何好感,讓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青娘。
據山河在鼎所說,青娘身死之後曾在豐都沉寂了無數歲月,這些年她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又在哪裡修煉了高深的鬼族功法?還有,青娘破開了山河臨鼎的封印,她爲何沒有回到豐都,反而不惜拼着魂飛魄散爲代價救助自己?青娘到底跟他有什麼淵源?
最最關鍵的,在流沙境接引之地,尹小小現身之際,自己的魂體上爆發出一團青光,那個站在龍背上的女人……跟青娘又是什麼關係?從她們對自己的態度上看,這兩個如紅日般耀眼的女人對自己都沒有惡意,可爲何青囊符文會對龍武士產生敵意,龍武士又爲何告訴他不要相信青囊?
這一切的一切,讓楊無錯感覺到他還有很長的路,很多的秘密要去解開。
“嗡!”
就在楊無錯沉浸在對青孃的追憶當中,渾沒有注意到,青囊燃燒魂火之後,化成的玉墜上輕輕震顫,一股溫熱的感覺從胸口傳來,楊無錯這才反應過來。等他低頭之際,卻看到那玉墜竟緩緩融化,進入肉身之後,隨着迴流的真元,踏入他的識海。
“青娘嗎?”當看到那玉墜幻化成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身影,楊無錯止不住便流下了兩行清淚。那女子身穿一身黑色長裙,揹負雙手站在那裡,便好像看破人間一切浮華,雙眼清澈淡然。
對於楊無錯的這聲呼喚,那女子並無任何反應,事實上,青囊燃燒魂火早已消失於這三千大世界,這幻化出來的不過是一道虛影,或者說,不過是青囊的一道烙印!
“錯兒……”青囊的聲音彷彿傳於天外,楊無錯登時擡頭,他發現,雖然青娘開口,可目光卻沒有看着自己,僅僅是這道精神烙印記錄了青囊曾經想要對他說的話:“原諒青娘騙了你……只因青娘有着許多無法言說的過往,冒然走出詛咒之地,將會給你以及整個蒼生界帶來災難。所以,青娘煉化了自己的魂體,默默的守護着錯兒。”
楊無錯的淚水吧嗒吧嗒便落了下來,濃濃的思念之情,撕心裂肺的痛感讓他甚至都無法呼吸。
“能見到青孃的這縷殘魂,便說明我的錯兒要麼身陷險境,要麼實力精進,得知了青孃的一些過往。”那虛幻的人影停頓了片刻,似在斟酌是否還有其他可能讓自己現身,片刻之後,又道:“這兩種情況俱都是青娘不想見到,但既然發生,青娘便只有坦然面對。”
“錯兒,青娘從不是聖道中人,而是來自一個遙遠的界面,豐都。”青孃的幻象有沉默了許久,這才娓娓道來:“青娘本是醫聖後人,傳承家族濟世活人的本領,後因故踏入豐都,爲保一絲陰魂不散,將救人之術變成殺人之能,苦研千年,究竟大道,得莫大機緣,於星辰變幻間,創天衍九針。”
“此針法甚爲惡毒,可將無數陰魂串聯,令其爲我所用;可將萬千厲鬼融化,令其壯大我魂;可直創修者識海,令其爲行屍走肉
。青娘憑藉此道,縱橫豐都,踏足帝境。”青孃的聲音裡既帶着對前塵往事的愧疚,又帶着一絲傲然,嘆氣道:“天衍九針能夠殺人,卻不能救人,當青娘在詛咒之地遇見你,這才逆行推衍,創魂體符文之術。”
“今日,青娘便將天衍九針的奧妙示現於你,憑錯兒的天資以及對青囊符文的掌握,必能洞悉天衍九針之奧妙。這樣一來,錯兒便能夠度過眼前難關,爲娘也了卻最後一絲夙願,這縷殘魂便會離你而去,暢遊三千世界。”青孃的聲音裡帶着莫大的欣慰,欣慰當中似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娘,娘,娘!”楊無錯武魂發顫,跪在識海當中放聲大哭。從詛咒之地走出之後,他死死生生,始終都不曾流下半點男兒淚,但現在,他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他想撲過來將青娘抱在懷裡,但他不敢,因爲他害怕自己冒然動作,青娘便徹底消散!
“九針當中,分點針、戧針、擻和針、施針、鋪針、套針、撒針、旋針、連針,暗合九大星辰運行之規律……錯兒的青囊符文,也是以此爲基礎。”青娘顯然無法感受到楊無錯的情緒變化,簡單介紹完畢,雙手捏了一個法訣,她緩緩的閉上眼睛,似形成了一尊雕像。
“娘……”眼裡升起騰騰的霧氣,楊無錯茫茫然的看着那再無聲息的青娘,心如刀絞。別看青娘再無動作,但他所展現出的形態,其實蘊含着天衍九針最大的玄妙之處。
就好像大悲寺,除了幾部淨魂的經文之外,他們從不立任何文字,用如是禪師的說法,天道本究竟,由於每一位修者的根器、緣法不同,所獲得的感悟也就不同,因此他們強調無須立文字,但求指真心,一切便全憑自己參悟。
而此時,青囊展現出的這一形態,顯然與如是禪師所說大同小異。她懸浮半空,虛幻影像中所展示的便是九大星辰運行之規律,青囊能領悟出天衍九針,至於楊無錯能領悟出什麼,這全在於他自己。
雖說明知道青娘是一片好心,如果能參透眼前這迷霧,他的實力必會突飛猛進,但青孃的出現,讓楊無錯早就亂了方寸,沉浸在巨大的哀傷當中,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忽然,楊無錯武魂的眉心上傳來劇痛,他一下驚醒,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青囊符文幻化成了一把黑色的利刃,直直的點在自己的眉心。楊無錯驀然而驚,雖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但楊無錯分明感覺到青囊符文上傳來了斥責之意。
“娘,錯兒知錯。”楊無錯深吸口氣,這天衍九針的觀想法相是青娘燃燒了本源所產生,能夠持續的時間必不會長久,自己沉迷於感傷當中,可卻辜負了青孃的一番好意。
一念至此,楊無錯將對青孃的思念深深掩埋,武魂盤膝而坐,狠狠地咬牙,左右眼同時動作,一金、一黑兩道漩渦倏然凝成,竟同時催動了佛、魔兩股功法!
這種做法對於楊無錯來說有極大的危險,佛魔便如水火,只要稍微不慎便會碰撞爆裂,重創他的魂體。但楊無錯顯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論看穿萬事萬法,自是佛眼舍利,但青囊是邪道中人,顯然魔元更容易和她產生共鳴,因此只能同時催動。
青囊符
文似也覺得楊無錯太過冒失,形成的利刃倏然潰散,伸出密密麻麻的觸手,附着在黑色魔氣之上,將兩股力量生生隔開。沒有了武魂被反噬之憂後,楊無錯很快便陷入了寧靜的狀態,一正一邪,一佛一魔共同參悟。
這種觀想之法本就是憑藉機緣,就好像大悲寺的佛修,有些佛修爲窺破大道閉關千年,但可能也終究一無所獲。因此,縱然楊無錯將自己能用的底牌全部打出,可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兩股魂力的同時催動顯然不能維持太久,一盞茶的時間後,楊無錯的魂力便徹底告罄,使得他的意識直接退出了識海。外界,如是禪師尚在修復當中,山河在鼎也並無任何聲音,楊無錯執拗的脾氣上來,往嘴裡扔了數顆天源丹,繼續探查。
楊無錯這一探查,竟整整過去了三天,這期間山河在鼎曾主動開口,但楊無錯直接關閉了識海,把自己徹底鎖死。讓楊無錯焦躁的是,連日來不停的推衍,竟依舊是毫無所得。
不知道是第幾次魂力告罄,楊無錯隨手朝儲物袋一抓,卻發現……天源丹竟然全部被消耗!狠狠地咬牙,楊無錯不情不願的收回魂力,本想自行調息,但心裡萬分不甘,定定的盯着青囊法相。
這一盯,又是整整一個時辰過去,沒有魂力的支撐,楊無錯便覺得雙眼乾澀,甚至眼前的景象都有些虛幻。可偏偏也就在這種時候,那三天來沒有動過一分的青囊法相竟忽然動了,從眉心、肩膀、胸口、小腹、會-陰等部位,浮現出九顆光球!
按捺住心裡的震驚,楊無錯便好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那九大光球便彷如九大星辰,一股股讓他莫名的空間之力好像開閘的洪水,滾滾的灌注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九大星辰按照一定的規律旋轉運動,楊無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任由自己的心意,隨意的變化着法印。
先是,雙手十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隨後,中指覆於拇指之上,無名指交互;再次,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隨着楊無錯每一次法印變幻,那光球當中便有一個飛入他的魂體,接連不斷中,楊無錯自創九個法印,將九個光球全部吸入!
九個光球納入之後,楊無錯的氣息倏然暴漲,青囊符文似受到了感應,懸浮於楊無錯的正對面,玄奧的符文繁複變化,依次形成了九個符文秘字,串聯起來便是聚、透、凝、刺、挑、連、埋、隱、觸!
隨着最後一個“觸”字隱沒,楊無錯的武魂上涌起一股夯實的能量,魔元,佛力彷如受到了無盡的牽引,衝着楊無錯識海的虛無涌去,幻化成一條虛幻的人影。
楊無錯十指緊扣,隨後小指張開相對,食指交叉,中指併攏,一個個複雜的法印先後疊加,磅礴的魂力在識海內起伏浩蕩,凌虐八方,他微沉吟片刻,心臟猛然跳動,一滴來自於尹小小的龍族精血從心臟迴流,注入到那人影心口。
隨着龍族精血的灌注,那虛幻的人影逐漸夯實,與楊無錯的武魂不同,這條人影展現的是通體的血紅,泛着血光的魂體上,隱隱透露出星辰運行之規律,竟是楊無錯生出的……符魂!
雙魂共生,符道大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