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錯對什麼解魂封妖不太理解,但厲天行、乃至魔將等人卻都知曉,所謂解魂封妖,就是靈器衍生的器靈自行崩碎自己的魂體,以靈器本體的力量,對某一處特定的空間進行封印,是一種同歸於盡的封印之術。
就好像山河在鼎,他崩碎了來之不易的魂力,獲得了短暫的強大能量,可以完全掌控這片地域的時空法則,所以包括橈帝在內,雖然知道它的目的,卻終究無法阻止。
待等到封印完成後,器靈盛極而衰,最終便會走向消散,而那樽山河在鼎的本體,便會與地面生根,將橈帝這一干人等封在裡面。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就好比一個碗扣住幾個山蟲,山蟲只有靜靜等死的份兒。
作爲一樽從隕神界遺落下來,可以封印帝君的靈器,山河在鼎可想而知兇猛到何種程度,但爲了封印妖帝,他竟然選擇了這樣一種玉石俱焚的做法,使得厲天行、如是禪師等人頓時感到了無盡的悲意。
“吾爲封妖而生,爲封妖而滅。”衆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之際,厲天行、如是禪師以及司徒萱等人耳中傳來了山河在鼎的一縷魂力:“奈何,吾半殘之軀,恐封妖不住。五息之後,吾解開空間封印,其餘修者立即退出,佛修與魔修留下,助我封妖。”
山河在鼎這番話說的十分凝重,而他所說的佛修與魔修,指的自然是如是禪師和楊無錯。雖然山河在鼎沒有明說,但眼下的情形很明顯了,一旦留下,便要被山河在鼎的本體困住,永遠長眠於此。
“阿彌陀佛。”如是禪師傳了一句佛號出去,橈帝恐怖從幻境上就可見一斑,若是讓他逃了出去,或者他的本源爲魔族所得,對蒼生界來說那是一場更大的浩劫,作爲大悲寺的傳人,如是禪師將爲封妖而死視爲莫大的榮耀。
反倒是楊無錯,眼裡閃過一道糾結。
五息的時間轉眼即過,便感覺空間的封印鬆動了幾分,厲天行聲音焦急的傳來:“楊兄弟,禪師……”
“厲施主,將此事回報宗門,讓宗門早作準備。”厲天行還沒有說完之際,五息時間已到,感覺到空間禁錮解除,如是禪師身後的法相猛然打出一掌,將厲天行遠遠的轟了出去。
如是禪師的忽然動作讓重新掌控了身體的魔族也登時反應過來,或許是深知解魂封妖的恐怖,他們甚至都顧不上橈帝,在魔將的帶領下,發瘋的朝外衝去。
楊無錯微咬了咬牙,魂體傳令讓李少帥和貓女先離開,而他心裡實在是糾結的要命。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想要留下,至少問清楚青囊以及魔域九霄的事情,但留下來就意味着死。楊無錯不怕死,但現在困擾他的許多事情剛剛要浮出水面,他不敢死、不能死!
“如是,我不能留在這裡!”山河在鼎距離地面僅僅不到一米,經歷過無盡的掙扎之後,楊無錯還是決定活命最重要。
“楊居士,你這是何意?”如是禪師有些發怔,在他看來,楊居士雖誤入歧途,但依舊是個大局爲重的修者,橈帝若出,蒼生浩劫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懂,可爲何這時候卻打了退堂鼓?
楊
無錯不敢回答,原地留下殘影便要離開。
“臭和尚,去死吧!”如是禪師急忙邁步,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楊無錯身上,渾沒想到身側黑影一閃,卻是一劍江山易不知道何時來到他跟前,一道黑色魔氣轟然竄入如是的識海,如同匕首一般,生生洞穿了他的魂體!
“噗!”
對於任何修者來說,魂體都是重中之重,這一擊一劍江山易又傾盡了全力,如是禪師當即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後凝聚出的法相轟然潰散,氣若游絲!
“臭和尚,你終歸在死在我手裡!”一劍江山易眉宇間帶着從未有過的快意,身子如同黑閃一般,朝外射去。一劍江山易的構想極爲完美,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小女孩兒的頭髮發瘋暴漲,直接將他困住!
一劍江山易大驚失色,回頭便看到了小女孩兒詭異的笑容!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楊無錯甚至根本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魔徒,你還想走?”楊無錯的大悲腿法足夠支撐他戰鬥,但用來逃跑卻是並無任何速度上的優勢,反倒是先一步出來的司徒萱,目光裡閃過一抹怨毒,雙手法印席捲而至:“儒術,天牢!”
“咔咔咔!”
讓楊無錯雙眼噴火的是,她掌心中的竹簡散落,以他爲中心,東南西北各自落下一片,形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牢籠!
“司徒萱!”被天牢屏障擋住之後,楊無錯登時動了殺機!催動破天將屏障打破,可還不等楊無錯衝到鼎邊,山河在鼎轟然落地,將橈帝、一劍江山易、如是禪師、楊無錯俱都困住!
“彭彭!”
憤怒之後,楊無錯狠狠地砸出兩拳,可即便他催動了全部的魔魂,這兩拳也僅僅發出兩聲悶響,甚至連顫音都沒有!
想來也是,煉製這巨鼎的材料豈能是凡品!
“即便沒有那個女娃,你以爲能逃出吾的掌控嗎?”一股若有若無的意識流從四面八方傳來,讓楊無錯根本就摸不着方向。
“爲什麼,爲什麼要害我!”楊無錯近乎咆哮!不是他不想守護蒼生,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秘密需要探索、求證!
“因爲你的九霄魔血,便是妖帝橈的剋星。”山河在鼎的聲音徐徐傳來:“況且,你怎知這是害你?吾解魂封妖,七日後魂飛魄散,身死道消,但若是七日之內能夠將妖帝煉化,吾便留下一絲鼎源,到時候這樽山河在鼎,便是你的靈器。”
楊無錯目光流轉,什麼靈不靈器他不在乎,而是捕捉到了其中的一點關鍵:“我問你,你可知道魔域九霄?知道鬼帝青囊?”
“吾知。”或許是因爲需要藉助九霄魔血的緣故,山河在鼎十分有耐心:“魔域九霄,一個讓聖邪兩道又氣又恨的勢力,一個桀驁不馴的魔修;鬼帝青囊,一個連山河臨鼎都封她不住的鬼修,可嘆、可怖!”
“你所說……那個桀驁不馴的魔修,可是被魔域稱爲叛徒的魔徒?”楊無錯覺得自己的心跳都開始加速,如果得到的答覆是肯定的,那麼就說明,
他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父親!楊無錯哆嗦着嘴脣:“鬼帝青囊又有什麼來歷,你能否告知於我?”
“吾可以。”山河在鼎毫不猶豫,話鋒一轉:“但在此之前,你要助我煉化橈帝,以免遺禍蒼生。”
“我答應。”明知道山河在鼎有擁兵自重之嫌,但他透露出的消息對楊無錯吸引力實在太大,而且現在即便想離開也沒有了機會,因此楊無錯不再有任何反抗的情緒。
“現在情況有些複雜。”山河在鼎這才緩緩解釋道:“吾是這片空間的主宰,能將你們隔離開,此時你看不到妖帝,妖帝也見不到你。”
“嗯。”楊無錯點頭,這種隔離空間早在流沙境接引之地的時候他就見識過,沒什麼值得意外。
“吾付出巨大代價,此時的妖帝被吾牽制,無法閃躲。把你和佛修留下,是想讓你在煉化妖帝的時候,有佛修爲你護法,避免你因吞噬過多的妖氣,最終墮入魔道。”山河在鼎聲音裡帶着不甘:“但人算不如天算,那魔修(一劍江山易)重創佛修,妖帝看破吾的心思,又將魔修留下,若是吾解開空間之力,有那魔修護佑,你也難以接近妖帝。”
“一劍江山易嗎?”楊無錯大概弄懂了山河在鼎想要表達的意思,嘴角帶着陰陰冷笑。
“那魔修只要阻止你七日,七日後,吾魂消散,橈帝便行動自如,到時候你便要陷入絕境。”山河在鼎聲音凝重。
“既然我已經答應,你就不用說這些唬我。”山河在鼎同樣也是存活了無盡歲月的老怪物,說起話來囉裡囉嗦,楊無錯哼了一聲,道:“如是的肉身在哪裡,送到我面前。”
山河在鼎沉默,沒多久,楊無錯便覺得眼前空間撕裂,如是禪師白色僧袍上沾染着猩紅的血跡,被拋落在地。
看到如是禪師面如金紙,氣息若有若無,竟已經昏死過去,楊無錯雙拳不由得握緊。如是禪師落得這個下場,說起來和自己也不無關係。如果山河在鼎能在一開始說清楚來龍去脈,說不定還有緩和的餘地。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楊無錯散去掌心握着的魔戟,盤膝而坐後,催動魔血運行數個周天,將武魂上的魔氣散佈於全身每一個孔竅當中,武魂上便形成了相對平衡的金黑兩色光芒,佛魔共體。
“嗡!”
這一次楊無錯催動的是佛眼舍利,左眼當中頓時金光燦燦,佛眼舍利透過如是禪師的眉心,看穿了他的識海。
因修習佛法的關係,如是禪師的識海金光燦燦,法相莊嚴,只是因爲流逝了太多的魂力,此刻顯得黯淡無光。在識海的最中央,懸浮着左手明珠,右手錫杖的和尚法相。一劍江山易的那道攻擊,正好刺穿瞭如是魂體的眉心,使得他魂力根本無法凝。
“魂體重傷,無力迴天。”山河在鼎顯然也探查過如是禪師的識海,無奈的嘆息一聲。
“那可未必。”楊無錯漠然的回了一句,對蒼生界,乃至隕神界所有修者來說,魂體受損都是不可逆的傷害,但對於他楊無錯來說,這麼小的一個“傷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