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雷煙火璀璨無比,如一朵青色的巨型曇花於虛空中綻放,但也如曇花般生命短逝,不過一瞬。
徐搏在遠處望着做出瘋狂反抗,卻仍舊被天劫撲滅的宋憲,無喜無悲,伴隨着宋憲的逝去,天劫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頃刻間飄散而去,就好似從沒有來過一般。
夜越發的幽暗了,徐搏運起飛羽道術,如鬼魅般迅速來到已經滿目瘡痍的冉羅江畔,天劫過後本就因爲剛纔的打鬥而變得荒瘠的土地,又再添新傷,一副破敗的景象顯得慘不忍睹。
徐搏面色凝重的圍着冉羅江畔仔仔細細的找了三遍,期間更是躍入湍急的江中,想要找到一絲宋憲已然逝去的蹤跡,雖然他親眼所見宋憲被劈爲焦土,化爲粉末,但是由於對方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不得不慎重對待,而後他終於在冉羅江中找到了一片黑色衣角,這衣角的布料與宋憲所穿的夜行衣一摸一樣。
“看來這傢伙真的被天劫劈死了。”徐搏悠然一嘆,重新將手中的黑色衣角扔進了冉羅江,而後飄然離去。
徐搏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所以並不會爲了一個要殺自己之人的死而傷春悲秋,就算是他知道了宋憲的悲慘身世,也頂多是慨然一嘆,說一句,你死,總好過我死。
隨着徐搏的漸行漸遠,那片衣角也很快被滔滔江水沖走,錦衣衛總指揮使宋憲的最後一點痕跡,自然也隨着那片衣角一起消失,這位富有傳奇色彩的難民出身高官,就此人不知鬼不覺的死去,但是他的死在明日黎明來臨之後,定會引起一片軒然大波。
已是深夜,一輪明月,灑着幽冷的光華,月光似水,泛着朦朧的光暈,初春的夜晚,還殘留着冬的清寒,有些寒意,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就連夜空也不再璀璨,只有皓月沒有繁星。
西街商鋪,一道疾馳的影子,在街道上留下一道殘影,而後沒入了西遊書屋中,狗肉見到徐搏平安歸來興奮的大叫,徐搏微微一笑,輕噓一聲,讓狗肉止住了叫喊的聲音,徐搏來到小暖身畔,對方被打暈還沒有清醒過來,徐搏檢查了一下小暖了身體發現除了臉上的一道極淺的傷痕,並無大礙,他輕出一口氣,懸起的心終於得以放下,他將小暖抱上牀,爲其蓋上了被褥,而後細心的將對方臉上的傷口包紮了一下,又囑託狗肉好好看着小暖,自己再次走出了西遊書屋。
錦衣衛三番兩次找上徐搏,使得他不得不謹慎起來,上一次,對方只是猜出了他是冥王帖的主人,因爲對方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他將對方殺死之後並未深究,而這次,宋憲的找上門,更是猜出了他的隱秘身份,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警惕起來了,他要動用自己暗部的力量解決這件事,如果真的無法解決,那自己就只能離開南京城了,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徐搏一路前行,來到了宮城大門前,出示了從六品史官的腰牌,順利進入,而後他沿着寬寬的街道,走向宮城的深處,走向太子朱標的府邸,其實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去那裡。
太子府金碧輝煌,但是此刻的徐搏卻是無心觀看,他避過太子府守衛們的耳目,來到了太子府的一處偏門,守門的是一個陌生面孔,並不是石二,但是這也無妨,徐搏躲在暗處,掏出了懷中的一個特製的煙花筒猛的拉響,伴隨着一聲輕響,煙花於空中綻放,形狀很普通是一朵蓮花,但是顏色卻與衆不同,是爲白色。
早在第一次見面,徐搏與秦朗,小黑,三人就定好了緊急聯絡的方式,正是以這白色蓮花形的煙火爲號,如若對方看到煙火必定會在最短時間之內,出來相見。
徐搏放完了煙花又換了一個巷道隱秘其中,靜靜等待石二亦或者秦朗的出現。
一個時辰過去了,徐搏緊繃精神,目不轉睛的盯着那處偏門,等待着石二和秦朗的身影,這處偏門正是他們早就已經定好的秘密相見地點。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正是石二,只見石二與那守門的護衛打了聲招呼,兩人站在一起熱絡的攀談了一陣,而後那守門護衛便打着哈欠離開了。
待到那名護衛漸漸走遠,石二才警惕的開始打量街道的四周,似是再找什麼東西。徐搏見此再不猶豫,現出了身形,迎了上去。
“石二拜見太子。”石二見到徐搏,趕緊抱拳行禮。
“恩,石二,秦將軍在嗎?我有要事與他相商。”徐搏焦急的問道。
“看到太子的煙火,屬下就知道太子必有急事,於是便通知秦將軍,此刻他就在離這處偏門不遠的一個涼亭中,屬下這就帶太子去。”石二回到。
“好。”徐搏應了一聲,隨後跟着石二向涼亭走去。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那座涼亭,秦齊一身盔甲,大馬金刀的坐在涼亭中的一個石凳之上,而石二則退到一旁,爲兩人望風。
“秦齊拜見太子。”見到徐搏,秦齊站起身來,躬身一禮。
徐搏趕緊扶起秦朗,說道:“秦將軍不必多禮。”
“若非有要事我也不會來此找將軍,此處不宜久留,我長話多說。”徐搏面色凝重,沉聲說道。
“秦將軍,你可知在錦衣衛中有一人名爲宋憲?”徐搏問道。
“宋憲?難道是東廠錦衣衛總指揮使宋憲?”秦齊微皺眉頭,有些詫異道。
徐搏思忖片刻,想到對方驚人實力,旋即回道:“應該就是他。”
“莫非太子所說要事與這宋憲有關?”秦齊問道。
“正是,我的身份被宋憲識破了,不是冥王帖主人的身份,而是秦國太子的身份。”話至此處,秦齊面色大變。
見到秦齊震驚的表情,徐搏並不感到意外,他繼續說道:“他今晚來西遊書屋想要捉我去東廠,但被我殺死了,並且他只不過是猜到我是秦國太子,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就是。”
聽到徐搏這麼說,秦齊面色稍霽,他目光閃爍不定,沉吟良久,纔開口:“太子的意思,是想要屬下去東廠調查一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太子的身份嗎?還是,太子您要離開南京,避過這場風波。”
“都不是,以你的身份不適合去東廠調查,至於離開南京,是最壞的打算,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輕易離開這裡的。”徐搏搖頭說道。
“那太子您的意思是?”秦齊疑惑的問道。
“我想讓你把這個消息帶給宮中的那位,畢竟有他出面去查比你方便的多,屆時,他查了之後,你再通知我,如果事態真的發展到最不好的局面,我就來開南京。”話至此處,徐搏竟不由的咳嗽起來,他掏出懷中的手帕,捂着嘴,片刻之後,他終於止住了咳嗽,目光觸及手帕,一抹鮮血觸目驚心,秦齊見此,臉色微變,旋即便想到了徐搏方纔定與宋憲經歷了一番激戰,他曾聽說過宋憲已經是異境巔峰的強者,而又想到方纔徐搏說道他把對方殺了,再次震驚了。
“太子,您方纔是說,您真的殺死了宋憲?”秦齊不可置信的問道。
“也不算殺死,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我已經能夠修行且加入了太極宮,此次殺死宋憲也是頗費周折,但重要的是他確實已經死了,我不能再此久留了,所以就不細說了,方纔我囑咐你的事,你儘快去辦,儘快通知我。”徐搏滿不在乎的將手帕塞進懷中,而後說道。
“屬下明白。”
“好,此事就勞煩將軍了,我先走了。”徐搏說完便翩然而去。
而秦齊還沉浸在徐搏殺死宋憲的巨大震撼中,良久之後纔回過神來,可是此時徐搏已然走遠了。
望着已經沒了徐搏身影的涼亭,秦齊開懷大笑,他笑是因爲開心,而他開心則是因爲此時他終於在徐搏身上看到了復國的希望。
翌日清晨,秦宮皇城,御書房。
“咳咳,咳咳....”
大明天子朱重陽正在劇烈的咳嗽着,站在一旁的太監總管申淵,面色愁苦的望着朱重陽,趕緊走上前去輕輕的拍着朱重陽的背,幫其順氣。
“小李子,快去藥房給皇上煎藥。”申淵朝站在門外的小太監命令道,後者急忙應了一聲,然後快速向藥房跑去。
朱重陽還在咳嗽,他閉着雙眼緊皺眉頭,左手擡起揮了揮,示意申淵不必爲自己順氣,而後右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錦帕,捂在了脣間。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飛羽服的錦衣衛沒有經過通傳便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跪倒在地,上氣不接下去的似是想要說些什麼。
“大膽!誰讓你進來的。”申淵見此不滿的呵斥道。
而那名錦衣衛,此刻終於停住了喘息,滿面悲切的說道:“皇上,不好了,宋大人,宋大人他死了!”
聽到那名錦衣衛的話語,朱重陽猛的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異色,而後,終於停止了咳嗽。
右手中的錦帕被隨手扔在了地上。
申淵見此,趕緊蹲下身去揀那條錦帕,目光觸及那條錦帕。
一抹血色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