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費聶、赤陽分別制住了藍無塵和蘇千語兩人,那美豔的瓊花仙子則是一拂長袖又給沈珣和沈玦下了毒,好在費聶等人終究不願與碧落島撕破臉皮,兼之在場正派人士衆多,他們言語動作間倒還頗爲客氣。
藍凝緊張的蹲在樹幹上,這場面她真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就算她現在拼着自己性命不要,怕是也解不了碧落島今日之危了。
所幸事情很快有了轉機,在那些黑衣人在島上四下搜尋她的下落時,先前因受傷而離開演武場的陸琛、藍冰二人帶領碧落島餘下弟子衝了出來,一人仗劍一人凝氣,兩人以勢不可擋的氣勢迅速將費聶的防守撕開了個口子,藍凝終於看到了解危的希望,心急之下竟請求顧七暗中相助。
“你沒搞錯吧?是我把那些人定在原地才導致他們中毒的,你現在又要讓我去幫他們二人?”顧七不可置信,這藍凝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憑什麼認爲她會出手相幫?
“是,所以你現在要將功贖罪,你若是幫師兄和姐姐擊退費聶等人,我就能安心的隨你回九韻。”
顧七聞言,倒覺得她說的有幾番道理,若是能解了眼前的困局了了藍凝的後顧之憂,她也能隨他走的乾脆,省的又來些阿貓阿狗來讓她掛念,她若是因此食言而肥,他可就虧了。
“這可是你說的。”顧七看了她一眼,轉頭看着演武場上的打鬥情形,手中結印適時的暗中幫助陸琛和藍冰,一時間兩人如有神助,費聶、瓊花等人竟隱隱招架不住。
眼看着費聶和瓊花漸漸要落入下風了,顧七卻突然停手了,藍凝不解:“爲什麼不繼續,師兄他們馬上就能解決費聶了!”
“我的力量耗盡了,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暫時無法再施用詛咒術了。”
藍凝這才察覺到顧七的臉色很有幾分蒼白,竟乾脆躺下靠在樹幹上休息,藍凝無語至極,關鍵時刻竟然力量耗盡,這顧七也太坑了吧?
沒了顧七的暗中相幫,陸琛和藍冰逼退費聶的行動不如之前順利,兩方漸漸陷入苦戰,忽而藍無塵一招水光瀲灩積聚了他五分靈力重重打向費聶,費聶避讓不及竟生生扛下這計攻擊,立刻就肺腑翻涌口吐鮮血。
大驚之下,費聶這才注意到方纔還被詛咒術定住的正派人士紛紛開始恢復,心裡立刻明白定然是顧七臨時反水了。
赤陽也看出來這其中的究竟,咬牙切齒的指責顧七的臨陣倒戈,恨不能把那人生吞活剝。瓊花不相信自己門人下的毒竟然有人能夠解開,“不可能,你們不可能解這毒,那是從主上那裡得到的毒,主上說過這世上無人能解的!”
“真是不巧,最近剛好在研究古方,前不久才研製出解藥,剛好能解這毒。”蘇千語悠悠的道,完全不在意瓊花仙子在聽到這話鬱卒的表情。
雲家子弟趁機念訣佈陣,瞬間結出一道五行八卦陣罩在費聶等人頭頂,陣法困住了費聶赤炎一行人,所在的術法攻擊在陣法內全都失去了效用。
“朱雀島、血嶺、玉女門,我這五十歲壽辰過得當真是熱鬧!”藍無塵看着困在陣法中的人,面色陰寒,“你們此行到底有何目的?”
“我們只想請藍二小姐隨我們走一趟,並不想傷人,鬧成現在這副場面,非我們所願。”
“早前禁地失竊一事,你又該如何解釋?你們從禁地拿走的東西,是不是該物歸原主了?”藍無塵擲地有聲的質問,由不得他們半分敷衍。
“那是誤會,誤會。”費聶笑嘻嘻的道,含糊其辭的態度明顯昭示了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真是廢物!”一抹血影突然間出現在天空,那血影倏然凝成一道人形,厲聲斥責陣法下的幾人,血影人形右手驀然變大朝着五行八卦陣輕描淡寫的一點,陣法立刻崩塌化爲無形,一直在加持陣法禁制的雲家子弟頓時遭到反噬,傷勢嚴重。
陣破之後,血手繼而朝着藍凝所在方向抓來,墨狄凝眸看着近至眼前的血手,低聲罵道:“該死!”身形暴起攬住藍凝的腰就要往一側避去,顧七勉力結印朝血手揮去,卻反被血手拍了一記正中胸口,頓時口噴鮮血重傷難愈。
血影人形完全沒有戀戰的意思,見一擊不成,立刻又追逐着藍凝,墨狄眼見躲不過,手往虛空一抓拔刀便砍向迎頭而下的血手。墨狄這把寬刃刀的刀身上縈繞着一抹奇異的灰色,竟一刀劈散了血手。
那血影人形似是也沒料到這刀竟真能砍中他,像是顧忌到墨狄手中那把刀,喝令那羣廢物立刻撤退,他轉眼便消散於無形。變故來得太快,待到衆人反應過來想要追擊之時,費聶等人已然退走。
墨狄一刀劈散血手,但他顯然還不能很好的操控這把寬刃刀,刀身砍在血手上產生的震盪完全反擊到他自己身上,墨狄一時之間無法承受驟然襲來的巨大震盪,體內靈力混亂,突然便倒地昏迷不醒。
藍凝不敢置信的看着墨狄倒下,久久回不過神來。在她眼裡,這個男人是無所不能的,他總能解救她於危難之間,這次要不是墨狄揮刀砍向血手,這場變故還不知會如何發展,她從來沒想過大魔頭會有一天倒在她面前,那種要失去這個男人的心慌與絕望一瞬間充斥了她的心。
“墨狄,墨狄你這麼了,你別嚇我?”藍凝瘋了一樣衝到墨狄身旁,焦急的查看他的狀況,在察覺到墨狄微弱的呼吸後,她才終於找回了一絲神智。“爹爹,墨狄受傷了,你快救救他……”
藍無塵皺眉看着昏迷不醒的墨狄,這個男人是敵是友尚不清楚,但怎麼說他都是爲了救藍凝而受傷,現在斷不是糾結他的身份的時候。“蘇師侄,還請麻煩你幫這人診治一番。”
蘇千語點了點頭,低頭在墨狄身上查看一番,末了又塞了兩顆靈丹到他嘴裡,纔對一旁擔心的藍凝道:“他沒事,只是受到震盪靈力混亂無序而已,這人靈力高深,自身便會調動靈力遊走周身,休息幾天就好了。”
藍凝這才放下心來,藍無塵見墨狄沒事,這才面色陰沉的開始整頓上下:“澤兒,關閉護島大針,徹查內奸,我倒要看看,誰敢這麼放肆輕易放了外人上島!”
藍無塵的嚴令震懾了在場所有人,衆人對方纔的一幕都心有慼慼,經此一役,碧落島上下都籠罩在一種謹慎戒備的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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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狄醒來時是在滄浪居內一處客房,此時窗外晨光正好,他卻盯着這陌生的房間一時回不過神來。
昏迷中,他的腦海裡不斷回想着一些對話,沒有畫面,只有從深沉的黑暗裡傳來的一句句親密的對話,他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但總覺得隱隱有些熟悉。墨狄捂着發疼的額角不住皺眉,看着那刀不該輕易拿出來用了,刀身上的靈力他暫時還沒辦法駕馭。
藍凝來到客房時墨狄還躺在牀上休憩,雖然那陣震盪衝擊平穩了不少,但他依舊覺得疲憊不堪,對上藍凝擔憂的目光,他反倒笑着安慰:“丫頭,我還沒死呢,別一副苦瓜臉的樣子。”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藍凝一見這人又開起玩笑來,還是這種和死亡有關的玩笑,立刻就沒好氣了。她忘不了那日看到墨狄倒下的感覺,只希望此生不會再經歷第二次。
“那會是什麼樣子?”被藍凝這麼一說,墨狄倒是來了興致,他倒真是好奇,他若真的死了,這丫頭會怎樣,會哭嗎?
“喝粥!”藍凝避而不答,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也從來不會去想。
墨狄見她生氣,低頭看眼面前的粥碗,轉而笑道:“不如你餵我?”
出乎墨狄預料的,藍凝只是頓了頓,便拿起瓷勺舀起一勺粥遞到他脣邊,墨狄一時被她的聽話順從驚到了,竟真的啓脣含下了那勺粥。
藍凝還要再喂,墨狄卻匆忙攔下了她的動作,“丫頭,我沒事,你別擔心。”
“我纔沒有擔心。”藍凝嘴硬不肯承認,墨狄輕聲一笑,正想張口說些什麼,丫鬟卻在門外通報說島主請他們去清心殿。
清心殿此刻已經聚滿賓客,藍凝和墨狄到時藍無塵看着他們輕點了點頭,一番客套寒暄後,他終於宣佈了此次聚集衆人的第一件大事:“承蒙各位同道不棄,我想請各位做個見證,今日在此,我將小女藍冰許配給凌霄城陸琛,擇日完婚。”
此言一出,衆人驚訝過後全是鋪天蓋地的恭賀祝福聲,藍凝聞言怔了片刻,擡眸看向對面嬌羞的姐姐和豪放的師兄,腦子裡第一時間用上的竟是衷心的祝福與淡淡的羨慕。
她原以爲,師兄要成親她一定會很難過的,可是現在,看着爽朗的迴應衆人恭賀和祝福的師兄,她卻覺得師兄這樣天資聰穎驚才絕豔的年輕劍仙,也只有姐姐那樣出塵脫俗傾城之姿的碧落仙子纔可與之相配。
藍凝還來不及上前去恭賀姐姐和師兄的定親之喜,父親藍無塵的下一個決定便再次引發了另一波熱議:“除此之外,我也給小女藍凝定了一門親事,她將嫁給江南雲家長子云知墨,婚期就在近日。”
墨狄聽完這句話後表情頗有幾分怪異,他回頭看來藍凝一眼,低頭沉思着什麼。
藍凝還沒弄清衆人在議論什麼,顧七便湊了過來忙不迭的對她解釋道:“他們在議論的是雲知墨這個人,九州之上沒有人不知道,江南雲家長子云知墨是個神智有缺的傻子,二十多歲了神智還停留在七八歲的孩童階段。真不是藍島主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竟要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
藍凝呆怔在原地,半晌後擡眸看向父親,正對上藍無塵嚴峻冷厲的目光,心裡驀然一痛。
父親,終究還是做了這個決定,他就真的斷定,她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嗎?
顧七還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敘說嫁給傻子後人生有多悲慘,墨狄睨了他一眼,搖搖頭沒有說話。
藍凝木着臉回頭問顧七:“你不是說要帶我回九韻族嗎?我跟你走。”
“可你爹不同意啊!”顧七苦着臉,他還真沒把握在藍島主的眼皮子底下把藍凝帶走。
藍凝沉默的離開了清心殿,她聽見身後大哥、二哥他們不忿的抗議,但她知道父親一旦做了決定,這件事就不會再有迴旋的餘地。
墨狄一直無聲的跟在她身後,見她神情沮喪便懶懶的道:“聽說雲知墨生的俊美無比貴氣天成,身爲雲家長子,坐擁鳳、鳴兩州大半財富,嫁給他意味着你會擁有云家所代表的滔天富貴,而且你也不需要再處處躲避朱雀島和血嶺人的追捕,雲家上下自會護你周全。雲知墨雖然是個傻子,但他向來護短,你嫁給他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說的這麼好,你怎麼不是雲知墨那個傻子?”藍凝不耐的白了他一眼,大魔頭現在也開始站着說話不腰疼了。要嫁給傻子困守在雲家一輩子的人是她,身爲局外人,大魔頭自然能說出這些好處。
聽着藍凝這句賭氣的話,墨狄卻突然笑了出來,他幾步上前攔住藍凝,邪邪的笑:“你就這麼想嫁給我?”
藍凝這下連眼神都懶得施捨一個了,她這邊都火燒眉毛了,他還有功夫開玩笑。
“丫頭,既然你不想嫁給那個傻子,那我帶你私奔吧!”
墨狄一句話驚呆了藍凝,片刻後,藍凝竟狠狠點了點頭,神色間隱隱有些破釜沉舟的狂妄。
她不想嫁給一個傻子,既然她逃脫不開這樣的安排,那就在安排按計劃實現之前,先逃離這個家吧,離開了碧落島,父親總該沒法掌控她的人生了吧?
子夜,三道人影鬼鬼祟祟的上了一艘小船,船頭向着西方海岸限,墨狄仰望護島大陣陣法的脈絡方向,雙手輕移悄悄把陣法撕開一個口子,子時三刻,小船悄悄駛離了碧落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