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從善如流的點頭,“我們杜家的女兒,自然不會被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影響了將來,”看張阿發跟着點頭,杜和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接着口吻一變,堅決的說:“不過也不能因爲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受了委屈。”
這就是明面上反對張阿發的話了。
衆人面色各異,不過很少有激憤的,大多都帶着一種古怪的微妙,似乎在等待什麼。
張阿發沒有等來弟子們代替他發出的反駁,只得自己站出來駁斥杜和,不過杜和已經看夠了張阿發的嘴臉,再也沒有給張阿發機會,杜和開始了自己的反擊。
杜和轉身面向了周圍的弟子們,朗聲說道:“今天丟了東西這事,是我發現的錯漏,阿發師兄卻說是我看守不當、甚至監守自盜的緣故,我杜和雖然不是浦西大戶,但是杜家在蘇州城裡也是有名聲的,容不得我這不肖子孫去蒙塵,今日之事,必須查,而且必須查個清楚明白!”
“阿發師兄既然想找,打我開始找,我自然聽從吩咐,不過找東西也有找東西的規矩,我妹妹雖然不是親生的,不過既然進了我們家的門,就是我們杜家的姑娘,可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的了。”
公然映射張阿發是不懂事的阿貓阿狗,杜和非但沒有之前的小心翼翼,反而迸發出一股子勢不可擋的銳氣來。
餘大春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攥緊拳頭,敲擊在另一隻拳頭上,用行動表示了對杜和的贊同。
“欺負我可以,若是把主意打到我妹妹頭上,我倒要看看,誰能過的了我這關!”
微微一錯步,杜和擋在了南風的前邊。
南風原本只是含在眼裡似落非落的淚珠“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接着就是數不清的淚珠子,順着囡囡的腮邊滾落塵土,濺起幾點痕跡。
一手死死地拽着杜和的衣角,一手抹着眼淚,南風眼神雪亮的盯着張阿發。
在只有張阿發能看到的角度,南風作出了一個挑釁的微笑。
張阿發勃然大怒,大吼一聲:“欺師滅祖!你們兄妹竟然敢公然挑釁我,就是挑釁師父!我今日就代師父教教你,規矩二字怎麼寫法!”
杜和冷笑一聲,“師父又沒仙去,用你代替?南風,去請師父過來,師父要問,就把事情原本告訴他罷!”
拍了拍南風的肩膀,杜和與南風交換了一個只有兩個人能看懂的眼神。
多日相處下來的默契讓南風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南風默不作聲的跑出了倉庫,直奔江中葉的主屋而去。
其實弟子們的動靜不算小,江中葉如果有心過來,早就過來查看了,不過出於某種考慮,江中葉只是坐在窗邊座椅上,側耳聽着若有若無的動靜,沒有動身。
南風過了一會兒才敲響了門,氣喘吁吁的拜見了江中葉之後,南風紅着眼圈,添油加醋的把張阿發欺負他們兄妹的事情狠狠地與江中葉告了一狀。
小孩子嘛,告狀都是挑輩分最高,講話最管用的那位,關鍵是,江中葉還特別縱容女孩。
南風平時柔弱好欺,眼睛總是向下垂着,看起來就十分楚楚可憐,再加上天衣無縫的眼淚,江中葉第一次對十分滿意的大弟子產生了疑惑。
難不成,阿發真是個表裡不一的?
南風嘆了口氣,咕咚咕咚的喝光了江中葉給的茶水,抹抹嘴吧,有意無意的加了一句:“阿發師兄是生南風的氣呢……”
“哦?他如何同你生氣?”
江中葉沒有急着起身,而是好奇的問了一句。
南風聳了聳肩膀,小大人一樣無奈的說:“因爲我說阿發師兄喜歡阿凌師姐,阿發師兄不高興了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明明每天都偷偷的看阿凌師姐,卻叫何團長騙走了阿凌師姐的芳心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張阿發雖然是江中葉重重考慮之後最屬意的接班人,但是不代表張阿發是江中葉最喜歡的晚輩,而自己的女兒更是從未考慮過與張阿發有什麼糾纏。
無論怎麼看,何團長的家世能力都甩張阿發十條街,打阿凌的主意這種行爲,已經觸犯了江中葉的逆鱗。
天可憐見,這亂世裡頭,女兒能找到一個有能力保護她的伴侶,怎麼能叫阿發那個目光短淺的蠢貨給攪和了?
江中葉不知不覺中想了很多,當他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之後,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主屋的交椅上,張阿發與杜和共同站在下首,弟子們噤若寒蟬的站在門外,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
輕輕咳嗽了一聲,江中葉巡視了兩個晚輩,溫聲說道:“你們兩個都是穩重的性格,今日怎麼鬧起來了?”
張阿發搶先擡起了頭,一臉憤懣的說:“師父,阿發作爲大師兄,從來事事當先,以期給弟子們做個樣子,對待底下的師兄弟,更是盡我所能的幫助,但是今日阿發才知道,人心他換不來人心吶!”
張阿發說着說着,眼眶裡居然還擠出了兩滴眼淚來。
不過相對於南風那圓圓的大眼睛,張阿發流淌在高低不平的臉頰上的眼淚顯得有些不堪入目,不但沒讓江中葉心疼,反而讓江中葉產生了一種厭惡。
先入爲主的印象,讓江中葉不知不覺的偏向了南風與杜和,而南風無意間透露出的重要消息,更是讓江中葉覺得張阿發沒有分寸,本來還覺得過得去的大弟子,現在看起來越發的喜歡不起來了。
“阿和,你怎麼說?”
不理會張阿發的絮絮叨叨,江中葉隨口敷衍了兩句,就看向了杜和。
杜和垂着手,臉上是剋制的冷靜和一種江中葉一眼就看出來的自信。
“既然事情由失竊而起,就如阿發師兄所說的,搜吧。”
杜和淡淡的看着江中葉,沒有祈求沒有恐懼,就連剛到連魁班的時候,對江中葉的孺慕都淡了。
江中葉嘆了口氣,“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