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葉點了點頭,警醒着說:“阿和,不是叔叔不偏袒你,你來看叔叔,叔叔自然是好吃好喝招待,但是你來學藝打雜,自有打雜的規矩,從明天開始,你就同班裡其他人一樣,跟着開始幹活吧。”
杜和點了點頭,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一腔熱血滾燙奔涌,讓一身單衣的他鬥志昂揚。
凌晨四點鐘,杜和剛剛閤眼沒多久,就被江凌親自給一個響鑼叫醒過來。
虧着江凌還知道收着勁道,讓杜和只是一陣乾嘔,而沒有真的吐出來。
饒是這樣,杜和也出離憤怒了。
在國內國外,杜和都有周到的人服侍起居,哪享受過這種待遇,立即就被巨大的氣憤包圍了。
“你做什麼?”
杜和一邊揉着發疼的太陽穴,一邊惱怒的指責旁邊的江凌。
江凌早就換好了一身勁裝,神色不善的冷笑一聲,指着窗戶上還很細微的天光說:“打雜的,我都練功完了活動開了,你還有什麼臉繼續睡?不趕緊起來!”
杜和半夜到的上海,同江中葉兩父女談完就已經快三點了,這個時候其實根本就沒有睡實,缺覺的人脾氣都不會太好,但是杜和硬生生忍住了,低着頭換上一身藍布夾棉衫子,跟着江凌出了屋門。
江凌昨晚上被江中葉如此這般交待了一番,將帶杜和的任務交給了江凌。
江凌自然滿口答應,晚上結下的樑子還沒解,這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廢物點心,不吃白不吃啊!
其實連魁班上平時並沒有打雜的,上海灘物價高昂,哪有那個閒錢養活幹雜活的人,平時衆位成員各司其責,有演出的時候,一人一塊就把事情辦了。
所以這個打雜怎麼個打法,都在江凌一張嘴上。
飯堂那邊傳來誘人的香味,杜和已經快一整天沒有吃飯,聞到味道,立即就餓了,捂着肚子,不自覺的就朝着飯堂走過去。
江凌柳眉一皺,喊道:“你往那邊走做什麼?”
“吃飯!”杜和理所當然的說。
江凌氣笑了,叉着腰罵了一句:“說你是廢物點心,你還真就盯着點心了,幹活兒了嗎?那飯是給早起練功的人吃的,你還真當自己練的是睡功?”
杜和悶聲站住了腳,男子漢說一不二,說打雜,那就服從打雜的規則,杜和不走了,轉回身看着江凌。
江凌簡直充滿了快感,這個死阿和,昨天害她事情沒辦成,還被爹爹給罵了一通,說得好像他這個二鬼子有多清白似的!
這回好,風水輪流轉了吧?
咳嗽一聲,江凌裝模作樣的環視一圈,大家早起練功的那片地方映入眼簾,江凌眼珠一轉,手指頭輕飄飄的一指,隨意的說:“你先把那邊的地平整了,待會兒大家過來練功,要是平整不好,早飯也就別吃了。”
杜和隨着江凌的手指一看,一個足有籃球場大小的沙土地映入眼簾,上邊各種器材隨意分佈着,地面上還有深深淺淺的坑,都是發力時候蹬出去的。
此時正是臘月,上海的氣溫不足五度,隔夜的土層已經僵硬了,再平整回去,費力不下於挖坑。
杜和知道江凌是在給他吃下馬威,也起了爭勝之心,一聲不吭的去拿了個耙子,就開始從頭耙地。
江凌不知道從哪掏了一袋子栗子出來,靈巧的坐在個槓上看着杜和,邊吃邊看,時不時還冷言冷語的刺幾句。
杜和憋着鼓勁,從來沒拿過工具的手幹起來毫不惜力,五點鐘的時候,杜和愣是乾的滿頭大汗,渾身汗溼,連頭髮都溼漉漉的了。
這個時候,纔有幾個青年零零星星的從屋子裡出來,打着哈欠過來了。
“大家聚一下,這裡有個事體要說!”
江凌拍了拍手,清脆的聲音迅速傳遍全場。
弟子們嘻嘻哈哈的聚了過來,有個濃眉大眼的弟子問,“師姐,什麼事體,可是你昨天晚上夜探黃家花園,找到了什麼寶貝?”
“瞎說!我纔沒出去!”江凌威脅的揮舞了一下拳頭,“再說把你的嘴巴撕爛,看看有多大的舌頭!”
年輕人立即閉上了嘴,縮着肩膀退回了人羣裡,大家一陣善意的鬨笑,把年輕人笑的臉色訕訕。
“好了,閒話不多說,昨個我們班子裡進了個新人,就是這位,杜和!”江凌指了指杜和,杜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介紹自己,連忙擦着汗走了過來,給衆人鞠了一躬。
有個光頭好奇的看了一眼杜和,隨即問道,“阿凌,這位是新師弟?”
江凌搖搖頭,斷然否定,“非也,你們師父心善,收下了他,不過是作爲打雜的雜工,至於日後收不收,入不入門,那誰料得準,說不定做上三兩天,腳步穩當了,就要走高枝兒了!”
大家恍然,光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江凌,沒說什麼,溫和的朝着杜和點了點頭,杜和連忙還禮,就等着江凌給他一一介紹。
誰知道江凌又拍了拍手,“就這個事,講完了,以後你們自己互相認識吧!”說着扭頭就走了。
衆人都是連魁班的弟子,大多覺得沒必要與一個一來就得罪了大小姐的雜工有什麼交集,也都紛紛散開了,沒有像杜和期待的那樣與他認識。
“嚯!江凌師姐今天起來的好早!這位小兄弟是要耙地練功?還頭一次見咧!”濃眉大眼的小青年看着跟杜和年紀相仿,心直口快的一通說,把個沒走遠的江凌說的恨不能拿栗子殼打走他。
杜和雖然心思簡單,可是不蠢,聞言就知道江凌平時並不這麼早起,他應該是被耍了。
但是活兒都幹完了,杜和也無意多說,只想讓江中葉看到他的決心,朝着青年點點頭,簡單的自我介紹起來:“我叫杜和,是新來的打雜的,多關照。”
青年下意識的回:“啊,哦,我叫塗大春,你叫我大春兒就行,我是民國二十一年生人,你哪?”
“你你你你什麼你,都不用練功嗎?趕緊去!要不都不要吃飯啦!”江凌惱怒的踢了塗大春一腳,塗大春朝着杜和打了個招呼,幾個人就嘻嘻哈哈的去了各自的地方熱起了身。
杜和看的目不轉睛。
別看魔術師看起來是個不用體力的活計,其實有很多魔術都要求魔術師有超高的身體素質和強大的心理素質,這兩者缺一不可,否則看起來讓人驚心動魄的魔術出了一個岔子,就是極其嚴重的後果。
所以魔術師除了保養好雙手,練習速度之外,體能訓練也是個必須科目。
杜和自己練過些體能,但是都不如這裡的有針對性。
剛剛他打掃的時候就觀察過,很多鍛鍊的器具都應該是定製的樣式,他在外頭從未看過,更是聞所未聞,應該就是連魁班能多年屹立不倒的底蘊一斑了。
杜和看的正出神,一個正在練習藏技法的弟子忽然就發怒了。
“我們練習,你看什麼?這是看就能看會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