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阿青,既然你猜中了,那麼郭明的饅頭就是你的了。”
見阿青一雙大眼看向自己,杜和從懷裡拿出另外一個饅頭笑着說道:“至於我就吃你給我的饅頭就行了。”
阿青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了郭明的那隻饅頭。
“吃飯吧。”杜和說道。
衆人開始紛紛地喝湯吃饅頭。
阿青見杜和也開始吃飯,於是一邊聽着衆人的交談,一邊咬上饅頭。
就在衆人彼此交談着上海的風雲變幻,以及東洋人私底下各種的小動作時,忽然聽到一聲重重的撲通的聲音。
是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掉了下去,把衆人都嚇了一跳。
趕忙循聲望去,只見方纔還在吃飯的阿青摔倒在地上,面部朝天,可以清清楚楚地讓人看到他原本帶着紅暈的臉漸漸的白裡泛青。
“這是怎麼了?”郭明震驚的撲倒阿青的身邊,剛一碰觸對方,卻見阿青跟反了羊癲瘋一樣劇烈的抽搐起來。
直接把郭明給嚇得夠嗆。
當即有人驚叫着呼喊獄警,讓他們趕緊去把醫生帶過來。
杜和身邊的同胞們也都是一臉驚慌和驚疑不定。
只有杜和一個人穩如泰山,平靜的,就像是深海的沙,天上的月。
阿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看着杜和,似乎不敢相信爲何此刻躺在地上的是自己。
杜和拂了拂衣服上並不存在的殘渣,慢條斯理地走到了阿清的身邊,伏下身子看着他的臉,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很驚訝,中毒的不是我而是你,對吧?”
一句話把在場的人都給聽得矇住了,隱隱約約似乎發覺了,這其中有什麼內情。
阿青的喉嚨裡發出了咯吱咯吱的不甘心的聲音。
“看來你很想知道自己的計劃爲什麼會失敗?”
杜和做出一副十分爲對方着想的表情說道:“看在你臨死之際,還如此不甘心的份上我便告訴你吧。”
“這一切都只怪你太心急,太粗糙,你大概以爲長時間的飢餓一定會讓我接受你的饅頭,卻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反而讓我提高了警惕。”
“但是不得不說效果還是有的,飢餓確實已經讓我妥協了,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將郭明已經扔到我手裡的饅頭又給奪走,換上了你自己的。”
聽到這裡,阿青的雙眼幾乎要凸出來,猛的一個全身性的大抽搐,喉嚨裡冒出血泡來,但是那血液的顏色卻是黑紅色的,由此可見中毒已深。
“阿青啊,我說不知名的東洋特務,你做得實在是太刻意了,難道在你的特務生涯中,你的長官沒有告訴過你,無論是什麼樣的計謀都不能做得太過巧合嗎?”
到這裡杜和臉上的笑變爲一種冷酷的嗜血,他最無法原諒的就是親近之人的背叛,而最痛恨的就是東洋的特務。
無疑阿青兩樣都佔全了。
他冷漠的看着這個才19歲左右的少年,在無限的痛苦中閉上了眼睛。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寂靜又沉重。
參與了越獄計劃的同仁們一臉震驚的同時,又都一陣後怕,忍不住脊背生寒。
他們也萬萬沒有想到出身於京都大學,一臉人畜無害的少年會是東洋的特務。
更好杜和及時的發現,並且看破了對方的身份,否則後果一定是血流成河不堪設想。
後怕過後,衆人心中的憂慮又加重了一層。
獄警過來之後發現人已經死亡了,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就連跟着來的醫生也是平淡如水。
幾個監獄管理人員直接把阿青的屍體給擡走了,連檢查都免了。
看到這一幕,杜和的眼睛眯了眯,果然不出他所料,英租界不乾淨。
雖然說是亂世,人命如草芥,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流血死亡,但是放到目前的情況卻又不一樣。
因爲這裡是英租界,秉承的是英國自制制度,貫徹的是英國從啓蒙運動和文藝復興當中,繼承過來的以人爲本的法律。
所以按照正常的法律制度,監獄裡死了一個人,監獄長應該派人進行詳細的調查取證和詢問。
但是杜和和他的同仁們等了好幾天,結果等來的卻是風平浪靜。
上邊的人別說是調查了,對於阿青的死連提都不曾提過,好像監獄裡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離奇的人命案子。
額度和先前所說的那樣釋出反常必有妖,衆人也都意識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
“巴堅可是這座監獄的監獄長,按理說發生了人命案子,他就算是敷衍了事,也該調查幾下做個樣子,可是他什麼都不做,這個也有點兒太奇怪了吧?”
脾氣急躁的郭明抓耳撓腮的思索着。
留着山羊鬍子的老先生也深覺這件事有問題。
“是啊,在英國人的租借那堂而皇之的玩忽守着這個巴堅難道是不想幹的嗎?”
衆人議論紛紛,然而杜和卻平淡的扔出了一個**:“巴堅當然不可能不想幹,正是因爲他想繼續做這所監獄的監獄長,所以他對這件事不聞不問。”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正常情況下,努力才能保住工作和職位,玩忽守職不應該是丟掉工作嗎?
到衆人越發的迷惑不解,直到這個時刻,杜和才慢慢地解開了謎底:“因爲這所監獄的監獄長巴堅和東洋人有勾連,或者應該這麼說,他早已經變成了東洋人的走狗。”
“而英租界的英國官員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只有掩蓋住他放東洋人進來想要殺我的事實,才能夠保住他的英租界裡面所掌握的權勢和人脈。”
原來這纔是巴堅毫無作爲,胡亂處理此案的最根本的原因。
衆人恍然大悟。
杜和則低下頭,微眯着的眼睛猶如一把開了刃的寒刀,刀光劍影無聲上演。
如今,東洋人想要在監獄中將自己滅口的計劃已經曝露了,那麼接下來他們是會繼續想辦法謀殺自己,還是在得知已經打草驚蛇了之後就按兵不動?
杜和摸不準,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誰制定的這個謀殺計劃,也無法從制定人的身上推敲出蛛絲馬跡。
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保持鎮定和冷靜,還有加快越獄計劃的進程。
這監獄對他來說已經不安全,誰都不知道下一次東洋人會什麼時候下毒手?
杜和並不怕死亡,但他害怕的是這就看不到國家領土的統一和完整,就躺進了冰冷的墳墓裡。
所謂死也不得安寧大致如此。
在得知杜和想要加快越獄進程的想法之後,衆人都表示贊成。
監獄的環境變得越來越惡劣,東洋人都能夠潛入進來大辣辣地殺人了,在呆下去,就真的要出現無謂的犧牲了。
現在沒有了阿青的監視,越獄的地洞越挖越深,越挖越快。
每一個晚上,所有人都爭分奪秒的挖掘洞口,將弄出來的泥土全部通過牆壁上方窄小的小窗口扔出去。
不過短短的幾天,就挖出來一條可供一人通過的小地道,只需要再過幾天打通了地面衆人就可以逃出生天。
看着成功在即,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杜和的心中卻越來越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