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無論怎麼選,都會留下遺憾的選擇。
要走其一,必定失掉其二。
杜和與何團長都明白這個事實。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們也有可能做出錯誤的決定,就如同現在走進死衚衕的何司令一樣。
利劍傷人也傷幾,重器不能妄動的道理,世人都懂,而手持利劍,動用重器所需要的勇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大得多。
在面對影響幾十萬人未來走向的選擇上,有勇氣去選,就已經不是凡人了,選對了,只不過是一種罕見的幸運而已。
“阿和,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江凌。”
何團長伸出自己還算完好的一隻左手,同杜和用力握了握,同時低下聲音說道,“隨後我會讓阿二去一趟,給你送一點防身的東西。”
杜和沒有拒絕何團長的好意,用力點點頭後,道了聲珍重,便離開了這片註定要開始波瀾詭譎的是非之地。
同一時間,被一架小小的擔架接回了家的小秦終於留的了一條性命,對杜和感恩戴德的回了家。
如果杜和知道的話,也還算是對他的一點安慰吧。
本來想來幫着何團長對付他們那些個親戚,但是最終卻發現事情遠遠超出了他們的估計,已經遠不是二人所想象的那樣,計劃也就只能到此爲止了。
還好,何團長的帽子暫時穩定了下來,救了司令官這樣大的功勞,足夠他太平到做下一個選擇的時候了。
江凌路上顯得十分平靜,自己掏錢買了點豬棒骨,又大發慈悲的買了一小塊牛肉,引的杜和感動不已。
“江女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我來這麼久,還沒見你買這麼貴的東西。”杜和指了指那個油紙包,感慨江凌終於大方了一回,難道是爲了他英勇的救了她的便宜公公?
江凌冷笑了一聲,提起另外一個油紙包說,“這包骨頭纔是給你的,牛肉是帶玉的吃食,你想的還挺美,還想吃牛肉,值那個牛肉錢麼?”
杜和悲憤的盯着江凌,“帶玉就值那個牛肉錢?”
江凌聳了聳肩膀,“帶玉是純種狼青,配一次五塊大洋,你說值不值。你呢?能賺回來五塊大洋?”
杜和這下是真的抑鬱了。
吃的比不上狗,連賺的都比不上狗,這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江凌微微一笑,“再出個魔術,給你喝口湯。”
杜和一蹦三尺高,“我一個月出兩臺新魔術,你還要出?敲骨吸髓也不是這麼敲的,你跟里爾克學的?奸商!”
“加半個蘿蔔。”江凌做了讓步。
“二兩牛肉!少一塊都不行。”杜和一臉堅決,江凌做的牛肉湯香飄十里,喝過之後上海灘的湯粥點心都不再能滿足杜和的脾胃,爲了那一口牛肉湯,他也是拼了。
“成交,反正我買了二斤。”江凌好似早有預料,笑嘻嘻的答應了下來,叫杜和雖然贏得了牛肉湯,但是總有股子上當受騙的感覺。
“我總感覺被你給耍了。”杜和滄桑的說。
江凌將油紙包交給了歡快跳牆出來迎接的帶玉,拍了拍手說:“小子,你跟阿姐鬥,就放棄用腦子吧,反正也想不通。”
“哦,好吧,我中午要喝湯,別放芫荽。”
杜和也聽話,有肉湯也不計較別的,老老實實的開門進了留園。
自打帶玉學會了翻牆這個技能之後,大門就像是虛設一般,連帶着江凌都開始跟帶玉從各個角度翻牆出去,然後再在牆頭放一點給小毛賊的驚喜,似乎對抓賊這個事情樂此不疲。
不過既然阿二要來,杜和還是打開了大門,總不能叫阿二也翻牆進來吧。
但是杜和高估了阿二對於禮數的理解。
中午剛到,杜和補眠結束,將將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只見頭頂一片陰影迎頭罩了下來,杜和怪叫一聲狼狽的閃到了一邊,只聽“撲通”一聲悶響,一個巨大的包裹砸在了杜和的腳邊,還滾了半圈。
“杜先生,東西送到,再會了啊!”
牆外傳來阿二樂呵呵的聲音,隨後就是大步離開的腳步聲。
杜和沉默半晌,低頭看了腳邊的包裹一陣兒,忽然默默地走到了大門口,氣憤的鎖上了大門。
反正也用不上。
“帶玉!滾過來!”
杜和喊了一嗓子,好奇心旺盛的帶玉很快就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滿身灰土的跳了過來,它的傷早已好了,但是帶玉似乎愛上了瘸腿的感覺,總是墊着三條腿走路,以此出去行騙,總是能換到有愛心的淑女們給的半隻燒雞或者一個鴨腿。
“把你那條腿放下,給哥馱回去。”
杜和指了指地上的包裹,“五塊肉。”
帶玉狐疑的盯着杜和半晌,忽然跑到了一棵樹下,兩腿飛速拋開泥土,挖了一個不知道埋了多久的雞出來,扔到了杜和麪前。
杜和咬了咬牙,“你在可憐老子吃不到肉?”
帶玉人性化的咧開嘴,給了杜和一個淳樸的笑容,還帶着那麼一點點的……慈祥。
杜和揉了揉自己的心臟,默唸道,“朋友的狗,不能燉,肥,不好吃,自己要養的,不能反悔……”
帶玉甩了甩尾巴,又把燒雞叼了起來,重新埋了回去,歡快的追着個胡蝶跑了。
杜和認命的拖起了那一袋子少說一百來斤的東西,一步一喘氣的回了房間。
不是杜和體力不行,是他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前,才叫無數個大漢給教育過,幾乎是摸哪兒哪兒疼,連內傷都有好幾處……但是有什麼用呢,杜和仰天長嘆,“跟女人和狗能講什麼道理呢?活着就是驚喜了。”
“死阿和,去外頭買一條蘿蔔回來,還吃不吃飯了!磨磨蹭蹭的,就你困!”
江凌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自帶着一股子佔山爲王的氣勢。
杜和頓時氣餒下來,甩了甩自己身上的灰土,樂顛顛的答應一聲,“來啦,這就去!” щщщ▪ Tтká n▪ ℃ O
正要朝大門走去,帶玉響亮的叫了一聲,一步就從圍牆上跳了出去。
“哎呦喂,你家的死狗又跳牆,有沒有點王法了喂!”圍牆外傳來鄰居驚慌的叫聲。
“您別見怪啊,從那走買菜近,我們家狗不咬人,你看看他那個大塊!”
江凌熟門熟路的從廚房的後窗戶同鄰居親切的交流了起來。
杜和的嘴角耷拉下來,叨咕着,“這大門也乾脆抹成圍牆算了,還剩的要上油。”話音落下,自己也循着圍牆從後院跳了出去。
“哎呦喂!還有沒有王法了誒!”
圍牆外又傳來鄰居的叫聲。
江凌眉頭一皺,單手提着菜刀從後窗戶跳了出去,輕巧的跳在了牆頭,戾氣十足的叫囂:“姑奶奶是常勝山的,你跟誰要王法!”
鄰居就不出聲了,過了一會兒,還傳來關上大門的聲音。
江凌冷笑了一聲,又跳下來,重新去剁骨頭。
無辜而可憐的鄰居聽着隔壁院子裡頭骨頭碎裂的牙酸聲音,一臉驚慌的躲回了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