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西斯帝國的覆滅只是因爲一隻蘋果,信不信由你們,那個蘋果是被我兒子啃過一口的。
——七國大戰甲級戰犯理查德·斯休遺言
戰後的氣息總是顯得死氣沉沉,**如此,人民也是如此。
完好的街道基本不存在,從悲痛中醒來的人們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廢墟中行走。朝陽如血,斷壁殘垣上還留着一些口號和戰爭塗鴉,時而可以聽見沙沙聲——那是殘破的建築落下了碎石和瓦礫。
即便如此,凌亂中仍可尋找一絲規律:街道廢墟的腳印,總是朝着一個方向,那裡有處稍稍乾淨的地方——用來埋葬戰爭英雄的屍骨,同時超度他們的靈魂。
雷蒙西德廣場……
四年前,斯卡西斯帝國百年典禮上,國家的王,理查德·斯休曾在這個廣場上閱兵:號角聲,旗幟翻動聲,整齊的腳步聲,還有被號稱帝國第一兵器的極光炮向天發射時的巨響,如今,只回蕩在人民的腦海裡。昔日的光輝已成歷史,這些曾經驕傲自己是斯卡西斯帝國子民的人們此刻站立在廣場的周圍,卻再也昂不起頭——爲死者哀悼,也爲自己淪爲亡國奴。
他們的王被帶到了廣場,這個威武高大的人,即便被抓,臉上卻仍帶有自信的微笑。
牧師們排成隊列,開始吟唱着詩文。
黑衣劊子手和穿着白衣的大主教從牧師中穿過,一起來到了王的身邊。
“不在神前做最後的懺悔麼?”主教用手拂過理查德的發角。
“抱歉,神棍,寡人並不信神。”理查德微笑的說着:“神爲什麼不向我懺悔呢?”
主教搖了搖頭,但還是將聖水淋到了王的身上:“無上的光明神王,請你寬恕此人的罪過和無知……”
“聽着!!”王突然大叫了一聲,嚇了主教一跳,劊子手也不禁握緊了鐮刀,可隨後他們發現理查德提高嗓門並不是針對他們:“聽着!!斯卡西斯的子民!在此記好這番話!泰坦大陸的歷史從來不缺少戰爭!和平是暫時的,時代在發生鉅變!你們的王,我,理查德四世的死,將會開啓泰坦大陸的命運之門!此刻不許沮喪,拿出微笑來迎接新時代的到來!哈哈哈哈!”
狂人的笑聲響徹雲霄,如神蹟般使得朝陽突然破開雲霧,將燦爛的光線投射向廣場。理查德沐浴着暖光,逐漸停止了大笑,卻仍舊微笑的將頭轉向牧師:“神棍,還不行刑麼?”
“那……那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麼?”牧師整了整衣襟,顯然,他剛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王的笑容緩緩離去了片刻,短暫沉默後,微笑依舊浮現:“斯卡西斯帝國的覆滅只是因爲一隻蘋果,信不信由你們,那個蘋果是被我兒子啃過一口的。遺言說完了。動手吧。”
……
泰坦大陸歷,327年,斯卡西斯王,斯休四世,行刑于雷蒙西德廣場。享年4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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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國大戰四年以後。
原斯卡西斯帝國的大片土地在七國大戰結束後,就被戰勝國瓜分,出於人道主義,雷蒙西德廣場周遭方圓十公里以內的彈丸之地被保留了下來——用來安置亡國的王族。
泰坦大陸夕日最大的廣場雷蒙西德在被建立起英靈館和六國會館後,廣場面積排在了琉璃國的七彩廣場之後。英靈館用來紀念七國大戰中戰死的英雄,而六國會館則是用來方便召開泰坦大陸六國會議而設。
“主人,剛纔接到其他六國的聯名通知,他們要我們準備一下,三日後在六國會館召開會議。屆時,也希望您能參加。”二百七十多歲的老僕人將一份報告書放在書桌前。
一位少年,背對老僕人坐在桌子上,兩腿打着擺,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窗外,陽光灑在他清秀而又可愛的臉蛋上,更顯肌膚嬌嫩。朱脣輕啓:“他們還真是客氣啊……很不想理這些人呢。”
“可是……不用佈置會場麼?恐怕……”老僕顯得憂心忡忡。
“會伺候好他們的。”少年的眼中透露出怨恨,可愛的臉慢慢變的冷俊。
老僕人臉上滲出了汗水,年邁的他,知道這個少主的厲害,他完整的繼承了他父親的勇敢和冷靜,甚至在某些方面更甚於理查德王。王曾給這位少主兩次更名,出生時,王爲他命名爲雪馨,六歲時則爲他更名爲冷芳,等到七過大戰的前夕,突然又爲他更名爲魔香。理查德的想法,從不會透露給別人,老僕人看着少主長成英俊的少年,對於少主的三個名字一直參謀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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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過的很慢,這期間,許多人涌入雷蒙西德領地周遍。因六國會議各國派有重要代表參加,所以一時間,雷蒙西德領地成爲禁區,除非有特殊的身份證明或持有六國會館邀請函者方可入駐領地。
會館方面多了許多裝飾,六國的旗幟在會館前的廣場上升起,各國的國花和國鳥被造型排開,尤其以琉璃國的水晶花和碧玉鳥最爲顯眼——畢竟,自從斯卡西斯覆滅,琉璃國成爲最大的贏家,同時,也成爲了六國首腦。
魔香少主此時正託着臉看着夕陽,在別人看來,這個一臉純真的少年,明天一早,就必須打扮的很正式,然後像條狗一樣的去阿諛奉承六國的使臣。
老僕人希望少主不會像他父親一樣衝動,當年的七國大戰,在他看來,是王一時瘋狂的舉動。雖然王是微笑的、像個勝利者一樣死去的,但家園沒了,實力雄厚的斯卡西斯帝國的覆滅讓這位老僕傷透了心,他不能理解先主的思想,時常爲此嘆息。少主身上有着他父親的影子,他怕少主因爲憎恨而衝動,那樣,就連雷蒙西德領地這最後的一點棲腳地都會消失,到時,斯卡西斯僅存的火種也將熄滅。
好在一切井井有條,少主很認真的吩咐下人佈置了會場。六國佔據了斯卡西斯幾乎所有的土地,卻給了少主這片土地上最好的領土和最優厚的條件。這樣的分配並不是出於人道。只是這樣去做,在世人眼中,原本的侵略者會顯得仁慈而且正義。也正因如此,少主有豐厚的財力可以把六國會議辦的隆重體面。
老僕人端上一杯檸檬水和一些點心來到了魔香·斯休身後:“主人,您已經很久沒進餐了。”
“水伯,檸檬水給我。”魔香並不回頭,依舊望着夕陽發呆。
老僕人將檸檬水放在少主身旁,欲言又止。
“怕我明天會做傻事?”
“主人,我只是擔心您……”
“父親的做法,你一直都不認同的吧。怕我會像他一樣?”
“主人,我只是個……下人……”
“算了,至少我從來沒把你當成下人去看過。你對我必恭必敬,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對我盡心盡意。但那都是主僕之間的關係,而我,已經沒有親人了,從未見過母親,四年前父親被裁決了。和我至親的人其實就只有水伯你。我把你當親人看。”
老僕人心猛的顫動一樣,其實有過,他曾很想抱着這個孩子,從他出生到他長大,老僕人都很喜歡他,只是主僕之間有難以逾越的障礙,他只能本分的做着僕人應做的工作,說着僕人應說的話,從不敢造次,就算有自己的思想也要深深的埋藏起來。
“就算是爲了水伯,我也不會衝動的。”少年的眼光始終保持着清澈,不知爲何,老僕發現,這位曾經調皮可愛的少主自從父親死後,變的沉默寡言,每日裡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望向遠處發呆。
或許,少主只是因爲寂寞?老僕人心想,隨後將盛有食物的托盤放下,從衣兜掏出一隻口笛,吹奏起來。平緩而又深沉,趁着夕陽,和着柔風,似是祈禱着平和,祈禱上蒼能保護着眼前的人。
夕陽西下,魔香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又緩緩的隱藏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