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劍還真是棘手,既然如此,那麼好吧……”赫爾努拉斯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嘴脣,“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精神地獄,桀桀桀桀”
赫爾努拉斯發出了一陣刺耳的笑聲,接着他身上的骨骼筋肉劈啪作響,他頭上的犄角開始變得向前彎曲,他的爪子和嘴中的獠牙也變得更長,至於他背後的翅膀,則在數息後變成了刺目的血紅色,一對鬼頭的圖案在其上若隱若現。
他一展雙翅,成百上千個綠色腐臭蜂從他體內飛了出來,將他的身體團團圍住,嗡鳴聲大起。
恐懼魔王一族的最大殺招不是近身肉搏,而是精神攻擊,赫爾努拉斯更是精通於此道。
阿卡莎雖然不知道對手接下來的殺招是什麼,但是她絕不會眼看對方完成施法,她翅膀一收,身體如黑色雨燕一般斜插而下,技能——痛苦尖叫
肉眼可見的聲波蔓延出去,然而那些綠色腐臭蜂卻化成一團濃霧迎上了阿卡莎的聲波,與之撞在了一起。
“啵”綠霧被聲波炸散,阿卡莎逆衝而上,可是就在這時,她卻看到了綠霧背後一雙猩紅色的眼睛。
那眼睛就猶如無限深淵,阿卡莎感覺只是看一眼自己就彷彿要被吸進去似的,目光竟是怎麼也移不開了。
透過那猩紅色的瞳仁,阿卡莎看到了無數張被痛苦扭曲了的臉,它們無一例外神色茫然,雙目空洞無神,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這些都是被赫爾努拉斯所殺,禁錮在精神地獄中的冤魂?
不知爲何,阿卡莎心中突然產生了這樣一種念頭,這讓她心中隱藏的恐懼被無限放大起來,她想擺脫恐懼魔王的幻術,可是已經力不從心。
周圍的景色開始慢慢扭曲,天空、雲朵、士兵、克羅斯城都彷彿水中倒影一般破碎在一圈一圈的空間漣漪之中,一切都化爲虛無……
等到周圍的景色再度凝實起來的時候,阿卡莎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中,在這裡大地沒有一絲綠色,只有無窮無盡的灰色岩石,一直綿延到天邊。
嶙峋的岩石之間散落着森森白骨,它們猶如斷戟一般指向蒼茫的天空,地上乾涸着暗紅色的血液,讓人看了感到無比壓抑。
這時,阿卡莎又看到了之前那些面無表情的陰魂,鬼使神差的,她向它們走了過去。
在她慢慢靠近那些冤魂的時候,其中一個陰魂突然轉頭,對着阿卡莎詭異的笑了一下,可是就是這一笑讓一向心志堅定如鐵的阿卡莎幾乎精神崩潰。
那個陰魂的臉赫然與顧南升一模一樣
阿卡莎心痛到幾乎窒息,她無法想象,顧南升陣亡後靈魂竟然留在了這裡,無法安息。“主……主人,是你麼?”
阿卡莎此時已經分不清幻境和現實,進入赫爾努拉斯創造的精神世界後,她的精神之海已經逐漸失守。
那個酷似顧南升的陰魂嘴型微動,一個沙啞而又飄渺的聲音響起在阿卡莎耳邊,“留在這裡陪我吧,我很寂寞……”
“可是……”阿卡莎精神之海中已經一片混亂,她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朦朧起來,只剩下顧南升堅實有力的臂膀將她抱在了懷裡,那種感覺很心安,也很溫暖。
主人,這是夢麼?
如果是,就不要醒來了吧。
這些年我好累。
我厭倦了……
……
……
“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阿卡莎停在空中不動了?”瓊斯香望着空中的阿卡莎,心急如焚。
“是精神攻擊”塔西夏秀眉緊蹙,“阿卡莎已經陷入了幻象之中,除非她能戰勝自己的心魔,或者打斷那個恐懼魔王的持續施法,否則阿卡莎的精神之海會慢慢死去,再也醒不來了。”
對瓊斯香和塔西夏來說,別說打斷赫爾努拉斯的持續施法了,就算想攻擊到位於高空中的他都夠不着,瓊斯香下意識的望了一眼顧南升,卻見他緊握雙拳,嘴角痛苦的抽動着。
顧南升知道阿卡莎很難戰勝自己的心魔了,不管意志多堅強的人,如果他(她)潛意識裡有懼怕的東西,或者內心深處有渴望得到的東西,那麼他(她)便很容易陷入心魔形成的幻象中,無法自拔。
而阿卡莎恰恰就是這一類人,她看似堅強,其實她只是將內心的柔軟和脆弱用冰冷和驕傲隱藏了,她的精神之海存在着太多破綻,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精神攻擊。
在空中的赫爾努拉斯笑了,現在勝利只是時間問題了,他面前的敵人雖然手握神器但卻無法使用,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他操縱着阿卡莎放開手中的霜之哀傷,然後用一股念力將劍鎖定了,控制着它慢慢飄向自己。
他當然不會冒險直接用手去抓劍,而是準備先用他拿手的精神攻擊擊傷隱藏在劍中的劍魂,將它暫時封印,然後纔將這把神器收進物品欄,這樣做雖然會耗費不少時間,但卻最爲穩妥。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嘹亮的龍吟,一團深紅與冰藍交加的火焰猶如滾滾怒雲,鋪天蓋地的從天空中籠罩了下來。
赫爾努拉斯因爲之前精神力過度集中,直到熾熱與寒冰雙焰席捲到眼前才反應過來,他驚怒交加,再也顧不得阿卡莎和霜之哀傷,翅膀一合,硬擋了這一擊。
“轟”
火焰爆炸開來,安全被籠罩其中的赫爾努拉斯在瞬間同時體會到了冰冷刺骨和極度灼熱,他堅硬的灰色皮膚承受不住這樣的溫度劇變,紛紛爆裂開來,一時間鮮血橫流。
這時,在茫茫火焰之中,一個體長不足十米的小龍迅速劃過天空,直衝向失去了控制的阿卡莎和霜之哀傷。
赫爾努拉斯看到這一幕怒火中燒,他猛然一揮手中的後背砍刀,“去死吧”
一股虛無的能量在小龍背後憑空形成,然後如尖錐一般扎入了它的身體,技能——虛空
隨着一股血箭從小龍體表迸射而出,小龍哀鳴一聲,速度瞬間緩慢了許多,他看看阿卡莎,又看了看霜之哀傷,終於一咬牙選擇了先救阿卡莎。
小龍抓住阿卡莎後爪子一翻,一顆璀璨的寶石一閃而過,接着阿卡莎竟然直接被吸入其中,消失不見。
赫爾努拉斯此時已經顧不得擊殺阿卡莎了,他更在意的是神器,他對着直直墜落的霜之哀傷一招手,一股念力籠罩上去,想把霜之哀傷吸回。
然而就在這時,霜之哀傷劍身上閃過一道黑色的劍芒,直接切斷了赫爾努拉斯的念力,接着霜之哀傷義無反顧的直墜而下。
赫爾努拉斯臉色一時間變得難看之極,他目含殺機的望着壞了他好事的小龍,“又來一個送死的,很好,我先收拾了你再說”
雖然赫爾努拉斯沒能束縛住霜之哀傷,可是他還是在霜之哀傷劍身上附着了少部分念力,憑此他倒不怕之後無法找到此劍。
這頭小龍自然是雙頭龍奇奇,多年未見,奇奇的身體竟然長到了**米長,他眉宇間已經斂去了往日的稚氣,而多了一份成熟和穩重。
而且,奇奇的實力已經一躍達到了六階巔峰
本來以奇奇的神獸天賦,晉級六階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絕不可能如此之快。
這些年,奇奇跟美美一起帶着死亡之翼的本源精魄東躲西藏,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感受到了一種召喚,那召喚讓他感到溫馨而親切,他不自覺的跟着召喚而去,最終來到了艾多森火山口傑其洛的埋骨之所。
感受着暖融融的火元素氣息,奇奇有一種浪子回家的感覺,在那裡,奇奇看到了自己母親的遺體。
數百年來,奇奇第一次見到母親,感受着母親身體中散發出的慈愛,他禁不住熱淚盈眶。
老大生死未卜,母親長眠於此,那一刻,奇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一向樂天的他在母親的遺體前失聲痛哭,哭累了,他便沉沉的睡去。
就在他睡去的時候,雙頭龍傑其洛體內的精魄卻無聲無息的化爲流光,融入了奇奇的體內。
當時奇奇滿打滿算只有四階,本來根本不可能吸收s級精魄,可是因爲母子血液相融,他沒有絲毫危險也沒有絲毫痛苦的將精魄吸收了,而且將其潛力發揮到了最大,於是奇奇一躍達到了六階巔峰,距離七階只有一步之遙,這還是因爲奇奇之前吸收精魄不夠,否則這一次他便可以踏足七階。
奇奇彷彿在那一夜之間就長大了,離開艾多森火山的時候,他肩上已經揹負了沉重的責任。
……
……
在奇奇和赫爾努拉斯爭鬥的時候,霜之哀傷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顧南升的面前。
“噗”霜之哀傷齊根沒入了鋪路的岩石之中,劍柄正對着顧南升,任誰都能看出,這絕不是一種巧合。
那一刻顧南升心中強烈的感受到了霜之哀傷的呼喚,它在呼喚主人。
血肉相連的感覺,不可分割
劍身在顫動鳴響,那是蘊含其中的錚錚的戰意以及重奪天下的雄心
在外流浪多年的神劍終於找到了曾經的主人,只是那雙已經蒼老如枯樹的手能否再拔起它笑傲世間?
顧南升望着霜之哀傷,心中心潮起伏,他默默的閉上眼睛,彷彿要將心中的思緒平復下去。
瓊斯香一直望着顧南升,表情複雜之極。她心中當然希望顧南升能找回力量,可是她更怕顧南升捲入大陸的紛爭之中,再遇險境。
當然,她知道不可能阻止顧南升,她也不想阻止,她心中明白,蛟龍只有騰飛雲霄之時,纔是它生命的極致
這時,顧南升深吸一口氣,猛然睜開雙目,昔日他眼中的渾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果敢,以及那傲視天下的雄心
顧南升一步步的走向霜之哀傷,他的步履雖然不再穩健,可是他心中的戰意卻在灼灼燃燒。
風在嗚吟,劍在呼嘯
緊插在岩石之中的霜之哀傷劇烈的顫動着,帶動着岩石的碎屑四散飛濺,彷彿整把劍即將飛射而出。
終於,顧南升握住了霜之哀傷。
劍身逐漸脫離岩石的束縛,霜之哀傷迸發出璀璨的光華,光華越來越盛,劍鳴也越來越響亮。
隨着一聲龍吟般的尖嘯直衝雲霄,霜之哀傷終於完全被顧南升握在了手中,那一剎那,天地日月都爲之失色。
一劍在手,還我江湖
瓊斯香看着沐浴在劍光中的霜之哀傷,心身都在顫抖,她知道,那個睥睨天下的顧南升又回來了,雖然那副蒼老的身體不再能發揮出毀天滅地的實力,但是憑藉神器之威,他依然可以震懾世間。
顧南升感受着霜之哀傷傳來的浩瀚能量,以及那份久違了的冰涼之感,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在與之共鳴,這是他用精血鑄成的劍,早已經與他融爲一體。
他心中明白,只要他肯接受,霜之哀傷會把所有精血重新注入到他蒼老的身體之中。
雖然憑藉着這一部分精血,顧南升可以恢復青春,並且恢復到六階甚至是七階的實力,但是他並不想這樣做,這樣不但會毀了霜之哀傷,而且由於他生命力枯竭,那些精血就算匯入他體內也如無源之水一般,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枯竭,幾百年之後顧南升依然會喪失所有力量,慢慢死去。
與這幾百年壽命相比,顧南升更想看到的是霜之哀傷流傳下去,那是他生命的延續
……
顧南升拔劍的聲勢如此浩大,赫爾努拉斯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並沒有衝下來阻止顧南升,而是想加緊結束空中的戰鬥。
此時,奇奇的狀況已經是糟糕之極,他渾身浴血,一隻翅膀遭到了重創,連保持平衡都很困難了。
他的精神之海也遭到了赫爾努拉斯無情的攻擊,如今變得混亂不堪。
雖然奇奇已經達到了六階巔峰,但是相較赫爾努拉斯實在是相差太遠,加上沒有神器幫助,他戰鬥起來比阿卡莎更加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