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無題

怔愣過後, 張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隨即悲憤的笑聲響徹了整個小巷。

前世今生!林曉曉,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

“你們走吧!”不知何時張緣已經放下了手, 他的眼睛透過虛空遙遙看着遠方, 目光冰冷刺骨, 沒有一絲溫度。

得到釋放的三人在那冰冷的目光下, 一分鐘都沒挺過, 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

山來擔憂的看着張緣,之前他聽張緣提過,自然明白這個林曉曉是誰, 只是現下聽緣緣的口氣,貌似這個林曉曉很有問題啊!

他緩緩走過去, 輕輕將人攬住, 一下一下的溫柔撫摸張緣的背, 溫和道:“我說過,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張緣眼裡的冷意散去, 擡頭衝山來笑了笑,說“我猜測林曉曉可能也重生了。”

‘什麼?’山來瞪大了眼睛,不怪他如此失態,主要是這重生的事,實在匪夷所思。

但是緣緣不會騙他的, 那麼這件事很肯定就是林曉曉衝着緣緣來的。

根據情況來看明顯他和緣緣已經落入敵方圈套, 而且陷的還不淺, 現在若是他們走出去, 恐怕不過幾分鐘他們就能被源源不斷的敵人給包圍起來, 插翅也難逃。

想到前路渺渺,山來幽幽的嘆了口氣, 麻煩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

張緣聽到嘆息聲,心中不安面上卻故作鎮定的問道:“山來,我們怎麼辦?”

山來略略低頭,兩人目光相接,視線中張緣平時一雙總是淡定從容的眸子此刻被慌亂無措給替代,就像森林裡迷路的小獸,迷茫又無助,似乎除了自己,沒有人再能給他安慰。

真是可憐又可愛啊!嘴脣忠心的遵循主人的命令輕輕觸碰上面前心上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觸即分。這是一個不加任何□□的吻,如夏日甘露,如冬日暖陽,成功安撫了張緣那顆焦急不安的心。

冷靜下來,張緣也能思考現在的情勢,林曉曉這次的行動於他們無異於釜底抽薪,徹底斷了他們的後路,如果不是之前在山間遇見向澄溪,說不定奶奶和嘉嘉就……

只要一想到那後果,張緣就覺得心中有一把烈火在燃燒,焚心噬骨。更何況上輩子米嘉的死就跟林曉曉脫不了關係,所以這輩子她是打算還要再殺嘉嘉一次嗎!

只要一想到他的家人有可能隨時處在危險中,張緣就氣的渾身發抖,懷裡抱着他的山來自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輕輕揉了揉張緣的腦袋,想了想說:“緣緣,現在我們既然知道林曉曉是重生的,也算件好事,至少以後我們可以擺脫敵暗我明的劣勢了,你說對吧!”

張緣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示意繼續說下去。

山來輕咳一聲,繼續闡述他的想法“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隱藏蹤跡先和奶奶他們匯合再說,然後再圖其他,你說對不對!”

張緣連連點頭,他推開山來看了下兩人的衣服,撇撇嘴,他們的衣服太乾淨了,不行啊!

“山來,打個滾吧!”張緣衝着地上努努嘴,眼中閃動着狡黠的光芒。

山來:“……”得!就當是討老婆關心了ヽ(^0^)

幾分鐘後,這條死衚衕裡走出來兩個衣衫襤褸的……嗯!乞丐!

張緣表示一不小心滾過頭了,好在現在世道艱難,大多數人的精神面貌不怎樣,所以張緣的乞丐裝混在人羣中也不算太扎眼……吧?

“滾開!個死叫花子!別髒了老子的地。”一個流裡流氣的男人在張緣他們三米見外就開始叫囂,氣的山來想要上前教教對方‘花兒爲什麼這樣紅!’,好在張緣及時拉住了他,張緣可沒忘,他和山來還是逃犯呢!

張緣帶着山來乖乖走了,後面遠遠都還傳來“死叫花”“垃圾去死”的咒罵,張緣差點都拉不住山來。

好不容易跟着人羣混進一個“收容所”,嗯!反正門口牌子上寫的是‘收容所’三個字的。

隨意一看,呵!這哪是收容所,叫乞丐窩還差不多!這些人穿着比他和山來還乞丐呢!至少他和山來只是看着髒,身上卻不臭的。

遠遠的張緣就能聽到人們的□□聲,此起彼伏,走近一瞧,超過一半的老的少的,男人女人都虛弱的癱在地上。露出來的皮膚都是烏中帶青,這麼冷的天周圍也沒人點火,只是儘可能的捲起亂七八糟的衣服裹在身上。

他們,都被血蛭寄生了?

張緣看到這些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卻是不可置信,怎麼會呢!之前他不是已經把解決方案和關於血蛭的信息都告訴給向澄溪了嗎!難道他沒有公開?不不不!向澄溪不是那樣的人,像他那種高傲的人是決不會做這種事的,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張緣臉色難看,山來碰了碰他,輕聲說:“既然想不明白,我們就直接問吧!喏!看那邊。”

張緣順着山來的指示,看到一個簡易的帳篷裡蹲着一個只剩皮包骨頭的小女孩,她旁邊還躺着一個面色烏青的女人。

山來聳了聳肩,示意兩個人過去。

周圍不是沒有其他人發現山來和張緣這兩個年輕男人向那對可憐的母女走去,但是礙於山來那一看就壯實的體格,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張緣在這短短几米的路程,看的最多就是周圍人麻木,絕望的神情,死氣沉沉,沒有希望。

真是令人不舒服!

終於靠近那個搖搖欲墜的小帳篷,張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面前的小女孩兒已經爬到他面前了。

小女孩兒躬着瘦弱的身子,卑微的匍匐在張緣腳下,一張髒兮兮的小臉仰起,顫抖着嘴脣急切的說:“大人,我……我還沒跟人睡過,我很乾淨的。我願意陪二位大人睡,只求你們給我一碗糖水就好!求求大人了!求求大人了!”

看着腳下不停磕頭的小女孩兒,張緣和山來俱都呆立原地,實在不怪他們,山來就不說了,從末世以來,山來就跟着張緣沒吃過什麼苦,更別說見識到這種陰暗的場面了。就是張緣在上輩子那麼艱難的環境裡,也因爲跟在塗海天身邊沒接觸過這種社會底層人羣的悲哀與苦難。

張緣不適的抽了抽小腿,這樣被人抱住腳真是特別的不舒服。可惜小女孩抱得太緊,張緣無法,只能蹲下身子,試探着伸手扶起小女孩,放柔了聲音,溫和的問:“爲什麼只要糖水,你不餓嗎?”

好久沒有人如此溫和的詢問她了,小女孩鼻子一酸,顫抖的睫毛擋不住奔騰而下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淚滴像斷了線的珍珠,怎麼也止不住。

張緣用手肘靠了靠山來,示意他去外面守着。張緣則是伸出雙臂將跪在冰冷的泥地上的孩子微微環住,等她悄悄發泄完心中的委屈再跟她細說。

孩童的抽泣聲在這個破爛的小帳篷裡格外清晰,可是現場除了張緣和山來,它無法再感動其他任何人。

張緣瞧着小女孩周圍神色不變的‘鄰居’,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悲涼。

張緣怎麼想,小女孩不知道。她只是覺得抱着她的男人的懷抱真是太溫暖了,她捨不得放手。如果,如果一定要出賣身體才能活下去,那麼第一次給這個溫柔的男人的也不錯,迷迷糊糊中她如是想到。

等張緣感覺懷裡一沉,低頭去看的時候,小女孩已經在他懷中睡着了。

無奈的嘆口氣,張緣只好調整下姿勢好讓懷中人睡的更好一點兒。

果然,懷裡人的眉頭舒展開來,只是嘴脣小聲嘟囔,不知在念叨什麼。

張緣也沒有窺探別人小秘密的愛好,他偏頭朝身後看了看,然後快速從空間裡拿出一件灰色大衣,在地上滾了滾,才蓋在小女孩身上,目光在那張安詳的睡臉上掠過,溫聲說:“願你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