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夏然還是有點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急?‘鐮月’就算知道你在哪裡,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瞭解到你的情況吧?”
零搖了搖頭:“這種大型殺手組織,不可能沒有屬於自己的情報網。他們有一套很大的監視系統,叫做“天眼”,遍佈整個華夏,是以幾百萬個針孔攝像頭和微型竊聽器組成,用無線電來傳輸信息。末世裡雖然沒有電,但這些設備都是靠微電池來運轉,至少可以維持三到五年。”天眼“幾乎無處不在,我以前在‘鐮月’裡瞭解過它的一部分分佈,罪惡之都和這附近肯定都有。”
他穿好衣服,望了一眼窗外:“現在離我開始任務,已經過去很多天了,‘鐮月’的殺手出任務時需要定時向組織彙報,我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上面肯定已經開始注意我。我在‘鐮月’裡雖然排在首位,特權比其他殺手都多,但故意不殺任務對象,是組織的原則性禁令,他們絕對不會容許。‘鐮月’找到你還需要費一定周折,但是找到我卻再容易不過,所以我在這裡多待一分鐘,你就多一分危險。”
夏然蹙眉。很多人都覺得殺手是一個很炫酷很拉風的職業,但現在這樣聽過去,他們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自由可言,位置行蹤和一舉一動,幾乎都掌握在組織的手裡。
“那你要去做什麼?”
“去‘鐮月’的總部。”零說,“我身上那個定位器是和心臟連在一起的,一取出來就會死,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毀了它對應的信號接收儀,這樣組織纔會暫時失去我的行蹤。”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這個辦法聽過去似乎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事實上根本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殺手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擺脫組織對自己的控制,“鐮月”早就混不下去了,哪還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
零早在很久以前,就暗中做過探查和嘗試,很清楚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也知道他這樣做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所以他一直沒有動手。畢竟,在組織的所有殺手中他排名最高,地位、財富,什麼也不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殺手組織裡可以盡情地享受他最大的興趣。
很多小說和影視作品中,總是把殺手描繪成一種悲情的角色。雖然表面冷血無情,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會有尚未泯滅的善良,對於殺人仍然感到牴觸愧疚,最後大半都是因爲良心發現而犧牲,得到淨化和救贖,等等等等。
可他不。
他喜歡殺人,喜歡那種收割人命的快感,喜歡看着溫熱的鮮血從人體裡面噴灑出來……他的天賦在殺手界是第一流的巔峰級別,高得不可思議,在十四歲時就曾被人私底下稱作死神的私生子。就連他在末世後覺醒的異能,易容異能和毒系異能,也是專門用來殺人類的,對喪屍沒有一點用處。
他似乎,天生就是爲了殺人而生。
在“鐮月”中,他過得如魚得水,這裡就是最適合他的地方。所以,即便每一個加入“鐮月”的人,命都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鐮月”,他以前也並沒有覺得太介意。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如果不把自己命運的控制權拿回來,以後要怎麼保證她的安全?要怎麼陪在她的身邊?要怎麼去過他想要的新的人生?
夏然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沒有理由阻止他。反正他的小命她費盡周折救回來了,欠他的人情已經還完,他也不打算再殺她,兩人從此恩怨兩清。看來她對零並不討厭的份上,本來想狠狠揍他一頓出氣的,現在也給他優惠大酬賓,免了算了。以後他要怎麼辦,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她沒什麼可管的。
“這些武器和食物給你。”夏然從空間裡取出兩隻匕首,兩把手槍、一批子彈和一些食物飲水,連着揹包一起遞給零,“你的那輛suv我沒找到,樓下有一輛銀灰的獵豹,你就開它走吧。”
零接過揹包,嘴脣動了動,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最終只是微微笑了笑:“我會回來的。”
“你不用回來最好。”夏然哼了一聲,“我不想天天繃着神經去盯着我隊伍裡的人,免得一不小心哪一個就被你假冒了。”
零笑起來:“看來我得記住我現在的這張臉,免得以後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認不出我。”
“對了。”夏然有些好奇地問,“你原本的真容到底是怎麼樣的?還有,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所謂認識一個人,至少應該知道對方的名字和長相吧?”
“說得也是。”零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但是我從兩三歲有記憶起,就已經在‘鐮月’裡面了,真的不知道我的姓名是什麼。實在不行的話……就叫小明吧?”
夏然:“……”
騷年,你爲何如此善解人意!
“我七歲時開始學易容術,真容有將近二十年沒露出來過,不知道還能不能想得起來。”零閉上眼睛,面容不斷地開始發生改變,片刻之間就換過了數十種相似的臉型和五官,最後無奈地睜開眼,嘆了口氣,又回到剛纔那張鮮豔濃麗,精美絕倫的面容。
“不行,我不記得我原本的容貌是什麼樣了。那句很裝逼的話是怎麼說的來着?……面具戴得太久,就脫不下來了。”
他也想給夏然留下一個深刻鮮明的印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既沒有名字也沒有長相,就像夏然所說,這樣都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認識。就連他的數字代號都是零號,零代表着虛無,現在想想看,倒是很適合他這樣什麼都沒有的一個人。
“算了。”夏然聳聳肩,“就你這種級別的變態,天底下也沒有幾個,用不着名字和長相來提供辨識度。實在不行的話,你在手裡抱個美女腦袋的標本,我碰到你就絕對能認出來。”
“好。”零笑得更加開心,把揹包拎到肩上,打開房門準備走出去。
“小然?你還不去睡覺?……”
門一打開,零迎面就和門外擡手正要敲門的趙景行碰了個正着。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上,都是齊齊一愣。夏然在後面頓時心裡咯噔一聲,這下糟了。
趙景行第一眼還沒有認出來零是誰,但是看到那張已經空了的病牀,還有牀上一堆被零拆下來的紗布,瞬間就明白過來了。雖然零之前的臉上全是傷痕,面目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那時候和現在的絕對不是同一張臉。
“你是……”趙景行的臉色驟然一變,“……那個易容異能者?”
零還沒點頭承認,趙景行已經雙瞳一縮,用念動力把零後面的夏然拉了過來,與此同時另一股念動力猛然卷向零的咽喉!
“住手!”夏然掙脫趙景行,擋在他和零之間,“別殺他!”
趙景行瞬間撤回那股攻擊性的精神力,停了手,生怕誤傷到夏然。他面沉如水地望着她後面的零,目光冰寒,全是森然的冷意。
“爲什麼護着他?”
“他……”夏然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結巴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他不是我的敵人。”
趙景行眼中目光更冷。他很瞭解夏然,她絕對不是什麼善良包容的聖母,別人虐我千百遍,我待別人如初戀。她維護的只有她在乎的那些人而已,人若犯她,百倍奉還。
然而,這些天來她對零的照顧和關心,並不低於她對她的其他隊友們。能得到這樣的對待,這個人要麼給過她天大的恩情,要麼就是對她很好很好,或者,兩者都有。
換做別人也就算了,可爲什麼她故意隱瞞了他們所有人,也要維護這個差點讓她沒命,按理說應該跟她有大仇的人?
難道,他在她心目中有着更特殊的地位?……
“你到我後面。”趙景行一把將夏然拉到他身後,直視着零的眼睛,銀白的雙眸中瞳孔驟然縮到針尖大小,眼裡猶如颳起一陣劇烈的風雪,蒼茫無際。他的聲音彷彿來自於遙遠的千里之外,縹渺而空靈,帶着巨大的迴音。
“把你的身份,你帶走她的目的,你們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我。”
夏然什麼也不肯跟他說,他當然不能對夏然使用催眠術,但對零可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零猝不及防,被趙景行的雙眼對上,頓時就定在了原地。他的意志力在人類裡算是極爲強韌,但目光在趙景行的凝視下也漸漸變得空洞起來,像是機器人一般,絲毫不帶感情地緩緩開了口。
“我是‘鐮月’裡的零號殺手,菱江基地裡公安部部長梅威的女兒,梅夢雪,僱我來殺夏然……”
不得不說趙景行的催眠術效果的確強大,從零帶走夏然時說起,一直到他在逃出來的路上因爲重傷失去知覺,零事無鉅細無一遺漏地說了整整半個小時,就連他們路上夏然是怎麼方便的坑爹事情,也全都說了個一清二楚。
夏然幾次捂臉淚奔,想要乾脆把零給再打昏算了,但是趙景行不讓,儘管越聽臉上的表情就越詭異複雜,還是一直聽零說到了最後一句。
“她帶着我殺出罪惡之都,我在路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個房間裡……”
趙景行這次用的催眠術只不過是讓人說出實話,並不像消除記憶一樣需要那麼大的精神力強度,對人體的影響也更弱一些。所以零把話全部說完,雙眼便漸漸不再是那種空洞茫然的狀態,而是一點點地恢復了焦距,並沒有像上次的同舟小隊成員們一樣昏過去。剛一清醒過來,他便驚駭地倒退了一步,瞪着趙景行。
“你對我用的是……催眠術?”
“對你用催眠術都是客氣的了。”趙景行冷冷地說,“看在你救了小然,她又護着你的份上,你之前折磨她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但你是‘鐮月’的殺手,待在這裡的話必定會連累到她,必須馬上離開,以後離她越遠越好。如果我再見到你出現在她面前,我絕不會放過你第二次。”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冷峻如冰,零也沒有反駁,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
離她越遠越好麼?……
好像,的確是這樣啊。
“放心,我知道她危險,你不說我也會離開的……”
他話音還沒有落下,就在這一瞬間,一顆高速子彈嘩啦一聲打破了窗戶上的玻璃,飛進房間內,直襲夏然的眉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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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一更,晚上還有一更字數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