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現在倒有點佩服你們了。”夏然抽了抽嘴角,不可思議地望着那個黃頭髮女人,“烤肉什麼的也就算了,那些泡椒人爪,頭顱奶茶之類,你們到底是哪來這麼好興致的?”
末世饑荒嚴重,前世裡她也見過不少人餓急了什麼都吃,但是吃人能吃得這麼豐富多彩,物盡其用,這三人也是滿拼的。
“有什麼奇怪的?”黃頭髮女人見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暴露了,破罐子破摔,態度反而強橫了起來,“同樣都是肉,人可以吃畜生,爲什麼就不能吃人?你們吃那些豬牛雞鴨的時候,吃的不也是它們剁碎煮熟的屍體?怎麼就不覺得噁心恐怖了?”
“衆生平等麼?”夏然諷刺地笑了一聲,“看不出來,你的思想境界原來這麼高啊,倒是我們着相了。”
黃頭髮女人哼了一聲:“我就不信你們這些人連一隻螞蟻都沒踩死過,殺雞宰牛也是殺,殺人也是殺,我就是殺了這麼多人拿來吃,那又怎麼樣?這麼多鮮肉擺在眼前,難道要我跟那個丫頭一樣天天吃雞飼料?”
龍蓁蓁從一進門起,就跪在地上嘔吐不止,到後面實在沒東西吐了,只能控制不住地乾嘔。本來就蒼白瘦削的小臉,現在連最後一分血色都退了個乾淨,整個人虛脫地癱在地上,嘴脣劇烈地顫抖着,似乎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夏然跟這個黃頭髮女人已經沒什麼可說,舉槍對準了她的腦袋。就憑她吃過這麼多人,而且連他們都差點也變成一桌子人肉全席,給她一個痛快已經是便宜她了。
“……等等!”
沒想到,龍蓁蓁卻突然撲了過來,擋在那女人的前面,哀求道:“能不能先別殺她?她是醫生,我弟弟的病還要靠她來看……”
夏然皺眉:“你幫着他們害我們,我還沒跟你算賬,憑什麼要聽你的?讓開!”
她之所以還給龍蓁蓁留了一條活路,一來是看她本性單純,只是被人所欺騙,罪不至死;二來也是對她的蠱術感興趣,留着她有用。
龍蓁蓁對着那個黑森森的槍口,此時卻沒有半點懼意,不閃不避,只是臉上眼淚滾滾而下:“那你連我一起殺了好了。”
夏然的眉頭皺得更緊。她本來最討厭這種臺詞,換了別人早就一槍爆頭了,連你一起殺就一起殺,當你有多了不起,難道我還不敢殺了?
但是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麼,她卻莫名地一直沒有扣下扳機。兩人都沒有動,就那樣沉默地對峙着。
最後,還是最溫柔體貼的林涵之上來打破了局面,對龍蓁蓁道:“你弟弟得的是什麼病?我也是醫生,說不定我就能幫你治好。”
就憑那黃頭髮女人的言行舉止,整個一俗不可耐的村婦,他還真沒看出來哪裡像個醫生了。
“真的?”龍蓁蓁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我弟弟就住在我那房子的隔壁,他們說他得的是傳染病,最近病情惡化,所以這幾天都不讓我靠近,你可不可以跟我去看看他?”
衆人跟她到了村子邊緣的另一棟村宅裡,打開一間臥室的門。房間裡光線昏暗,只能依稀辨認出周圍事物的輪廓,到處瀰漫着濃濃的藥味,加上很久沒有通風的汗臭味和腳臭味,薰得人幾欲作嘔。
牀上躺着一個只有十來歲的男孩,瘦骨如柴,雙眼緊閉,像是在沉睡。龍蓁蓁輕輕喚了他一聲:“……小荻?”
男孩毫無反應。林涵之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嘩啦一聲拉開窗簾,外面已經大亮的晨光涌進來,照亮了牀上那個男孩。
衆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氣。那男孩面容僵硬眼窩深陷,臉色慘白嘴脣發黑,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脖頸後面有紫紅色的屍斑,顯然是早就已經死了!
“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48小時。”林涵之小心地檢查了一下屍體,有些不忍地對龍蓁蓁說,“因爲現在是冬天,氣溫低,所以屍體還沒有開始腐爛,但屍臭已經很明顯了。”
龍蓁蓁沒有回答,目光空洞發直,一動不動地盯着那男孩,彷彿她的靈魂也出竅去了另一個世界。
牀鋪旁邊的桌子上堆滿了各種藥品,林涵之只簡單看了一下,便皺起了眉頭,對龍蓁蓁問道:“這就是他們給你弟弟用的藥?”
龍蓁蓁機械地點點頭。林涵之的表情更加不忍,本來不打算再說話的,龍蓁蓁卻輕聲開了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楚:“這些藥……有什麼問題麼?”
林涵之瞪眼望着她:“漢字和英文你都不認識?”
龍蓁蓁搖搖頭。她在十五歲以前,一直就和弟弟爺爺住在大山中的苗寨裡,從來沒有出來闖蕩過外面的世界,接觸過的人也不多,雖然會說普通話,但是隻認識苗族的文字。
“難怪……”林涵之嘆口氣,“我這麼說吧,你弟弟開始時得的是什麼病,我不是很確定,但是這些藥根本就不是同一類,要是隨便混在一起吃的話,本來沒病都會吃出人命來。這一點只要看看說明書都能明白,不管那三個人到底是不是醫生,他們肯定是爲了讓你聽命,故意讓你弟弟病得更重的。在你弟弟去世後,他們怕被你發現,所以不讓你靠近他,而且還讓房間裡充滿藥味和汗臭味,用來掩蓋屍體的腐臭。”
龍蓁蓁聽完後,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回過身來,轉向夏然。
“能不能借你的手槍用一下?”
她的目光、語調和神情……夏然無法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只知道一向從不輕易放低戒心的自己,在她靜靜的凝視之下,竟然鬼使神差地把槍遞了過去。
龍蓁蓁接過來,低頭望了那把槍片刻,突然毫無預兆地一轉身,對着那個黃頭髮女人的臉上開了一槍!
“砰!”
黃頭髮女人根本沒想到龍蓁蓁會親手對着自己開槍,被爆出一個巨大血洞的臉上,還帶着驚訝和不敢置信的表情,然而那表情一瞬間就凝固了。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後腦勺同樣在地板上砸出一朵四濺的血花。
“謝謝。”龍蓁蓁開完槍之後,就沒再看那黃頭髮女人一眼,把手槍遞還給夏然,然後到牀邊抱起那男孩,走出了臥室。從後面看去,她的身影特別消瘦,腳步飄忽身影微晃,彷彿隨時有可能倒下去。
衆人望着她消失在門外,一時都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十分複雜。這女孩按理說算是那三人的幫兇,那些路人橫遭慘死,她也有一份責任。但現在知道她的本性並不殘忍惡毒,反而單純如白紙,看着她這副模樣,又只感覺到悲哀和可憐。
夏然也望着龍蓁蓁。前世裡看見夏均變成喪屍時的記憶,本來她已經快要淡忘了,但此刻望着龍蓁蓁抱着死去男孩的背影,當時那份幾乎將她撕裂的痛楚和絕望,卻清晰地在她腦海裡浮現出來。
如果她弟弟夏均的小命此刻也被別人捏在手裡,她會怎麼做?
她會不會爲了他去殺人,去吃人,去做違揹她原則和底線,她原本以爲堅決不會做的事?……
……
院子裡,龍蓁蓁將男孩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片空地上,耐心而細緻給他整理好遺容。林涵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要火化他?需要我幫你找點柴火來麼?”
“不用。”龍蓁蓁搖了搖頭,再次從衣服裡抽出那串掛在脖子上的小瓶子,這一回是打開了一個赤紅色的瑪瑙小瓶。從裡面飛出一隻全身晶瑩剔透,猶如紅色水晶般的小蟲,在男孩的屍體上盤旋數十圈後,落了下來。
“轟!”
幾乎就在那紅色小蟲落下的一瞬間,男孩的屍體上突然騰起了赤紅如蓮花的熊熊火焰!
龍蓁蓁招了招手,那紅色小蟲似乎絲毫不懼怕火焰,從火裡振翅飛出來,再次鑽回了瓶子裡面。而那正在燃燒的屍體,不過十幾秒鐘時間,就已經化成了一地的灰燼。
夏然在旁邊看得眼角直跳。哪怕是基地裡那些火異能者的火焰,也沒有這麼大的威力,龍蓁蓁剛纔要是把這種紅色小蟲放出來落在她身上,她還真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或者就算不燒她,去燒其他正在熟睡的人也行啊,挾持了她的隊友不就有利多了麼?……
……我去,這蠱術叫做不能害人?爲什麼她就覺得殺人放火再合適不過?
難道是她心眼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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