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聶政是在外面一陣陣的嚷嚷聲裡醒來的。。

他看了下時間,七點多一點,被窩裡暖烘烘的,旁邊就是一個高熱量的“暖爐子”,聶政抱在懷裡舒服的很,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不想起牀,覺得整個冬天都這樣在牀上度過其實也不錯。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聶政犯了一會兒懶,就從牀上起來了,等他穿戴整齊,司徒晴庭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般劉阿姨都是早上八點準時開飯,所以聶政讓司徒晴庭再睡一會兒。

“不睡了。”司徒晴庭打了個哈欠,磨磨蹭蹭的從牀上坐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疑惑的往外面瞧,他大腦有些遲鈍,穿好了上衣,坐在牀上發了會兒呆,慢慢的回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來了精神,迅速打理好自己:“那些喪屍怎麼樣了!去看看!”

外面的路上清理出來了一條半米寬的小道,雪積了厚厚的一層,有不少樹木上的枯枝都被大雪給壓斷了,小趙和言小旭湊在一起,蹲在雪地裡嘰嘰咕咕不知道幹什麼,聽回頭看到聶政父子兩個,笑容燦爛的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聶政微笑,“你們在幹什麼?”

倆人站起來呵呵笑,小趙道:“量一下雪有多深了……”她舉起一根樹枝,“和我手掌的長度一樣,十七釐米的樹枝,埋到雪裡一下子就看不見了,今天能堆雪人啦!”

“哦。”聶政隨意問道,“到時候我給你們幫忙?”

兩個女孩驚喜道:“好啊!”然後異口同聲的大聲道,“謝謝聶叔叔!”

聶政笑容僵住,滿腦子都是“聶叔叔”和“聶叔叔”……他有些虛弱的說道:“我才比你們大十多歲而已,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小趙凍的跟蘿蔔一樣的手指頭,朝着司徒晴庭一指:“司徒叫我姐姐誒,我們纔是平輩的,聶叔叔您是長輩,要讓劉阿姨知道我沒大沒小的喊您名字,她會用平底鍋招呼我的!”

聶政繼續努力:“也沒聽你們叫田正峰叔叔,我和他平輩的。”

小趙和言小旭齊齊在腦海裡想了一下叫田正峰“田叔叔”的場景,都露出懼怕的表情:“生命是美好的,我們是年輕的,田先生是要敬而遠之的。”

聶政:“……其實,我是世紀初出生的。”

衆人:“……”

小趙咳嗽一聲:“聶叔叔,司徒,你們不去看看嗎?昨天晚上淋了水的喪屍都給凍住了哎!我和小旭看了,好大一片,超級壯觀的!聽說田先生今天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就起牀了,又給它們淋了一邊水。”

入目所見,一片晶瑩剔透。

造型各異的喪屍,身體的外圍包裹着一層透明的堅冰,嘩啦啦的一大片,就像是以恐怖爲主題的冰雕藝術,而這片冰雕的外圍,沒有被水淋到的喪屍們,擠在一塊,頭頂身上覆蓋着白雪,嘶吼的聲音經過白雪的反射和吸收,傳到這裡的時候已經非常小了,遠沒有下雪之前聽到的那樣恐怖。

而且它們動作比之從前更加的僵硬,□在外的傷口,都結了冰,多數又是衣衫襤褸,還有的穿着睡衣浴袍,不否定有的連衣服都沒有穿,它們的腐肉,因爲寒冷被凍的硬邦邦的,即使還能移動,但和從前相比,更加緩慢。

而且它們抵禦傷害的能力也會因此降低,任何的碰撞和摔跤都可能把它們那並不牢固的脖子給摔斷。

司徒晴庭找塊小石子兒對準一個張大嘴巴的喪屍扔過去,石子兒投中,在喪屍嘴巴里叮咚咚的轉了一圈又滑了出來。

小趙有些興奮過度了,她嘿了一聲:“這哪裡過癮呀,你看我的!”

她早有準備,拿了一根直徑有四釐米左右的長棍子,看樣子沉甸甸的有些分量,她站在架子上,把木棍伸出牆外,兩隻手握緊,然後高高舉起,“哈”的一聲一棍子狠狠打下去,“梆”的一聲,咯嘣卡擦稀里嘩啦的冰雕碎了一片,一個喪屍的腦袋被她給砸了下來,另一個喪屍的手臂被她給砸斷,黑紅的斷口齊齊整整的展露在衆人視線裡,無頭的喪屍仍然直挺挺的站着,兩隻手臂微微向上,好像要抓住什麼的樣子。

聶政看着“兇殺現場”,眼皮子抽了抽:“小趙,你吃早飯了沒有?”

小趙雙手發抖,鬆開木棍,淚眼汪汪的把雙手給藏到懷裡捂着,言小旭無語的看着她:“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太噁心了。”似乎和預期的有些差距,兩個姑娘都被噁心的不輕,早飯還沒吃胃裡就一陣陣的不舒服,互相攙扶着下去,到暖烘烘的廚房向劉阿姨尋求安慰。

飯後就是聶政說的“好玩的”,單方面的屠殺,對象是喪屍,武器不限。

潛藏的破壞慾|望被輕而易舉的激發出來,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後來無所顧忌的比拼,任何能排上用場的東西都被當成砸碎喪屍身體的武器,還有人用繩子把整個喪屍的身體吊起來,然後甩到遠處,嘩啦啦的撞到壓碎一片。

地上都是碎冰和碎屍,腦袋、四肢、身體,完整的或者殘缺的,從高牆腳下向外延伸,十幾米的範圍之內,已經沒有站立的冰雕了。

劉阿姨看不下去,率先離開。

接着是兩個女孩和林太太,暴力血腥的場面,無論是出於正義的還是邪惡的,無論理由是正當的還是不正當的,興奮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緊跟而來的就是反感和厭倦。

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還有很多喪屍只是斷胳膊斷腿,腦袋還是完好的和脖子連在一起,這就代表着喪屍並沒有完全被殺死。

每個人的臉上都已經沒有了笑意,但手上的動作還得持續下去,一旦天氣回暖,沒有被完全殺死的喪屍還會站起來,繼續威脅他們的生存。

能殺多少就是多少,沒有人願意變成喪屍,完全殺死它們纔是讓死者得到安息的最好辦法。

更遠的喪屍則用手雷解決,到了下午,全部冰雕基本都被處理乾淨,而後面的喪屍,踩着同伴的屍體碎塊,邁着僵硬無比的步子,追尋着冷空氣裡傳來不明顯的新鮮食物的味道,聚集到了牆下。

越是到了後面,天氣越來越冷的時候,喪屍的數目幾乎就不再增加了,嚴寒的天氣影響了它們的嗅覺,除了一開始圍在山底下的,更遠的喪屍暫時聞不到這裡的味道。

所以喪屍殺一些就少一些,除去被解決的冰雕,再次圍上來的喪屍的數量看起來遠沒有前些時候龐大密集的讓人脊背發麻。

“要是每天都用同樣的辦法,我覺得離開這裡指日可待了。”田正峰掐滅煙,winner的最後一包煙的最後一根也吸光了,他站起來,跺跺冰涼冰涼的腳,低聲咒罵了一句鬼天氣,摸摸肚子,愁眉苦臉道,“最近食慾特別旺盛,飯量也大,我覺得我又長胖了。”

聶政捉着他的手腕給他把脈,兩秒鐘後放開,篤定道:“有了。”

田正峰:“……政哥,你看這是什麼?”

“雪。”

“回答錯誤。”田正峰舉起手,對着聶政的腦袋砸過去,聶政腦門立刻開了一朵潔白的冰花,田正峰哈哈大笑,“這是雪球……嗷!我靠!”他話音剛落,脖子裡被塞了一個東西進去,冰冷的觸感刺激的他一下子跳起來,彎腰趕緊把領口的東西給抖出來。

“田叔,看招!”司徒晴庭得手一次,第二個雪球衝着田正峰緊接而上,田正峰忙躲,誰知道司徒晴庭的雪球本來扔的就不準,他一彎腰,剛好迎上,那個雪球直直的打在他的鼻樑上,田正峰淚水橫流,“老婆——”

下一秒,雪球亂飛,矜持的站在遠處看熱鬧的女士們也免不了被“流彈”集中,第N個有預謀的雪球朝着她們飛來的時候,女士們終於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陰謀,於是加入戰局。

原本的攻守兩方因爲第三方——女生小隊的加入暫時握手言和,一致對敵,女生們因爲他們無恥的行徑而震驚了,倉皇躲避之下,淚流滿面悲憤無比的大聲呼喚支援,“憐香惜玉老外五人組”加入女方,田正峰怒吼:“我擦,太不要臉了,你們八個我們才四個!”

林先生替自己的妻子擋着一個雪球,笑容可掬道:“是我們九個。”

都鐸瞅到躲躲閃閃置身事外的表弟,高喊:“莫清,過來!”

表弟本來打算說什麼也不加入這場非正義的戰爭中,但是……都鐸叫了他的名字!表弟猶如打了雞血,滿面紅光:“我來了!”

於是九比五,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再加上對方擁有五個戰鬥力強大的力量型隊員,分工明細,女士負責團雪球,六個男人負責攻擊敵方,所以聶爸這隊還是落了下風。

田正峰又開始招小弟了:“言童!過來!”

言小旭:“哥——”

言童:“我上廁所……”

戰局開始一邊倒,聶政扯着兒子:“正峰,哥先撤了——”然後迅速遁走。

田正峰:“……”

這場戰役,最後以田正峰的慘敗收場,唯一讓他覺得安慰的就是,在這個慘烈的過程裡,始終有他的老婆不離不棄相伴左右。(表弟:“……”←已經習慣了吧?)

晚飯之後,安安分分好幾天的司徒晴庭又不見了,這次他回來的晚了一些,匆匆走進房間裡,聶政就感覺到他身上帶來的一陣寒氣。

他身上有些髒,衣服上沾了泥土,臉上手上都髒兮兮的,看起來好像剛從地底下爬出來一樣。

“你怎麼……”

“爸!”司徒晴庭拉着聶政的雙手,力氣很大,他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可能發現winner把直升機藏到哪裡了!”

“地底下?”

司徒晴庭眼睛彎成月牙,很高興的樣子,他點點頭:“沒錯。”

田正峰之前猜測過飛機最有可能在地下,不過具體的位置他費勁心思也沒有找到,聶政有些奇怪司徒晴庭是怎麼發現的,一邊把他髒兮兮的雙手擦乾淨,一邊問道:“你不會特意挖洞去找它吧?”

“誒!”司徒晴庭一驚一乍的,“爸,還有一件事差點忘了說,直升機很有可能是在池塘下面,第二件事就是,池塘旁邊有個地洞,好像是剛挖不久的。”

聶政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所以你鑽進去看了,然後發現了池塘的秘密,司徒晴庭?”

司徒晴庭趕緊道:“我就進去一點點,還是在空間告訴我裡面沒有任何活物和死物的前提下,爸,現在最要緊的是直升機和洞的問題。”

聶政給了他一巴掌——在屁股上。

司徒晴庭嚴肅道:“你這是跟我**,聶政。”

“哦,**?”聶政點點頭,活動了一下手腕,“那我把褲子脫了打呢?”

司徒晴庭一臉驚恐的跳開:“你來真的?!”看到聶政面無表情的點頭,司徒晴庭震驚了,“你不能這麼做!我都成年了——”

“還差兩個月。”聶政不慌不忙的走過去,伸手抓住司徒晴庭的胳膊,“現在你還歸我管,因爲你的魯莽和愚蠢,所以今天你要很沒面子的被爸爸打屁股,司徒小朋友,牢記接下來恥辱的幾分鐘吧,你會終身受益的。”

“這不公平!我沒魯莽,我是確定了沒危險纔下去的!”司徒晴庭炸毛了,“還有,聶政,你居然罵我愚蠢!”他甩了一下胳膊,沒有甩開聶政鉗子一樣的大手,而聶政的另外一隻手已經很不客氣的奔向司徒晴庭的褲腰。

司徒晴庭窘迫的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拽住褲子,服軟道:“爸,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都十八了……”

“還差兩個月,寶貝。”聶政停了手,他也就是嚇唬一下司徒晴庭,並沒有真的要脫他的褲子,不輕不重的在對方臉蛋上掐了一下,淡淡道,“走吧。”

司徒晴庭揉了下臉,撇撇嘴,跟上他的腳步,悶聲問:“幹嘛?”

“去看一下你說的洞。”聶政把司徒晴庭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裡握着,側頭看他一眼,眉眼溫和,輕聲笑了一下,“晴庭,你讓我想到一句話。”

從溫暖的室內走道寒冷的室外,迎面吹來的刺骨寒風讓司徒晴庭哆嗦一下,他靠近了聶政,鼻子裡哼了一聲:“我覺得不是好話。”

“你翅膀長硬了。”

司徒晴庭心頭一跳,迎上聶政含笑的眼神才鬆了口氣,知道聶政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敘述他想到的那句話。

“就像翅膀長硬的小鳥,迫不及待的想離開巢穴,離開父母,飛翔更加廣闊的天空……嗯,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司徒晴庭傷感的想到:我只是想用行動來證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想離開爸爸的小鳥。

聶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惱,“關鍵是,你給我的感覺,其實更傾向於連走都不會,就想跑的那種,所以才蠢啊。”

司徒晴庭傷感的情緒瞬間飛到九霄雲外,只剩下鬱悶和憤懣,他故意走在路邊的積雪上,每一腳都重重的踩下去,咯吱咯吱的聲音大聲的憤怒叫喚着。

聶政憐愛的撫摸着他軟乎乎的腦袋,神情是包容溺愛的,語氣是無奈好笑的:“你看,又耍小孩子脾氣了吧?”

司徒晴庭抓狂,猛的轉過身摟住聶政的脖子兇猛的湊上去狠狠的啃上對方的嘴脣,泄憤似的用牙齒咬了一下……輕輕的那種咬,然後鬆開,怒道:“就是耍小孩脾氣了,怎麼樣!”

雪地裡傳來一聲驚呼,司徒晴庭的豁然轉身,瞪大眼睛,前方几米遠的地方,一個人站在那裡,模糊的影子,模糊的五官,她雙手捂着嘴巴,十分震驚的模樣,即使沒有都鐸超常的夜視能力,司徒晴庭單憑身形和剛纔短促的聲音,就已經分辨出來對方是誰。

聶政走半步,握住司徒晴庭冰涼的手,微笑着低聲說道:“不怎麼樣,小王子,只是偶爾會有一點點的麻煩而已。”

然後拉着已經僵硬了的司徒晴庭,緩緩朝着那人走過去。

“阿姨,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