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河深深看着林樂山(執行官)。
他能感覺到正在被某種力量查看身體情況,顯然這林樂山(執行官)又在動用那種力量,探查他的身體信息。
“你的秘密我就不探究了。”
林樂山(執行官)輕聲說道。
他手中的元素霧刀重新化爲金屬物,被他隨意放在大腿邊上。
“你們駛上梅城方向的公路。”
“按照這個速度再行駛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到達國道出口,然後再拐入晉河鎮,你們能在鎮子入口發現一處小商品批發市場。”
林樂山(執行官)盯着校車駕駛的背影,說道。
車內卻沉默下來。
黃子澄擡頭看向後視鏡,緊盯着陳青河的背影,等待他的決定。
這個團隊首領是他!
陳青河的決定就是命令,不管這個來路不明執行官說話究竟說了什麼,對於他們而言根本不算數,決定權依然在首領手中。
陳青河目光閃爍,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雖然他不清楚這執行官前往,晉河鎮的小商品批發市場目的是什麼,但像元素霧刀這種外星武器,唯一能夠獲得的途經只有執行官。
但根據他前世的瞭解,執行官在地球扮演的職能各不相同,有的是進入人類聚集地,僞裝成倖存者暗中觀察研究人類,有的則潛伏進人類高層,執行某種不爲人知的任務。
不過,他覺得面前這名不知用什麼方式,和原因附身在林樂山身體的執行官,絕不是發放外星武器裝備那麼簡單。
“子澄,按他說的做。”
陳青河心裡平衡各種得失及情況,最終決定答應這執行官。
不論,他抱有什麼目的。
這肯定與他個人無關,而所謂的好處多半也不是空穴來風,畢竟身爲外星執行官,似乎沒有什麼理由有必要對他欺騙。
兩人根本沒有利益衝突,更沒有過節。
林樂山(執行官)微微點頭。
“樂山——”
見到陳青河同意,康志橋等人也徹底明白了,面前這林樂山不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人,而是佔據他身軀的外星人。
以前的林樂山,死了。
現在的林樂山,只是陌生的執行官!
……
一小時半過後。
在261國道距離出口部分,還有二十公里一段公路沿邊停着一輛拋錨的校車巴士。
蹬,蹬蹬蹬。
一兩鬢斑白,鬍渣稀稀拉拉的中年人,低頭看了一眼信號現實爲無的手機,他喪氣地從車內走下,擡頭朝不遠處一片果園看去。
雖然環境黑暗,他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那被破壞得狼藉的果園內,正有一羣穿着破爛小棉襖,羽絨服的孩子,他們圍着一隻用磚石臨時搭起的竈爐,手中各自拿着塑料小碗,眼巴巴看着鍋內正在熬煮的食物。
這是幾天以來,孩子們期待的一頓熱食。
唉。
中年人嘆息着,他半蹲坐在巴士左前車輪。
他叫孔丹華,末世以前是白海市內一所松柏小學的老師。在災難降臨當日原本帶着學生準備前往,島外工業園上一堂課外實踐課,卻不曾想到過末世到來得如此突然,經歷過千辛萬苦逃到附近一處村莊,度過了最難熬的第一週。
而今一個多月過去。
當初五車共一百二十名的學生,到如今卻只剩下了區區十五名,再加上老師與巴士司機在內,也不過是二十一人。
孔丹華疲倦半眯着眼睛。
他很累,這不僅是身體勞累,還是內心的疲倦。
末世爲了生存下去,尤其是帶着如此之多的未成年的孩子,這壓力可想而知,一月來他實在經歷過他多悲歡離合,還有人性醜陋。
他仰頭望向頭頂灰暗天空,現在已經是接近凌晨時分,周圍除了隱隱熬煮食物的聲音以外,只有忽有忽無的蟲鳴。
果園那頭十分安靜。
十五名倖存孩子根本沒有同齡孩子的吵鬧,他們最大不過十一歲,經歷過這一個月來的末世生活,早以養成安靜習慣。
孔丹華閉着眼睛,手機按下關機鍵。
巴士拋錨已過去三天了,在這期間也有不少車隊經過,但大多是毫不停留地疾馳通過,即便停下也大多不懷好意想要從車上找到必需品。
好在,公路邊上有一片果林,他們平時都躲藏在那裡的深處休息,幾天來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沒有遭遇倖存者襲擊。
“老師…”
“這是丁老師要我拿來給你的。”
孔丹華失神的時候,身旁傳來像軟糯一樣的童音。
“曉夜。”
孔丹華睜開眼,他側頭就看見有一女孩走來。
這是個綁着單馬尾,身上穿着水紫色的羽絨服,一雙戴着輕鬆熊手套的小手,捧着一碗綠稠稠的不知明糊糊,每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他連忙站起來,快步來到的女孩面前。
孔丹華知道這是學生擔心他,所以特意爲他送來了。
“來,給我。”
孔丹華伸手接過糊糊。
這碗糊糊所用的材料,大部分是一路來採摘到的各種野草或野果。
他輕輕一吸氣。
鼻子聞到是一種土腥味。
“曉夜,吃飽了沒有?”
孔丹華伸手摸了摸面前,小臉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學生。
手指傳來粗糙的感覺。
秋冬季到來,沒有末世前的護膚品保護,大多數學生都失去了孩子特有的柔嫩。
“嗯,吃飽了。”
夏曉夜微微點頭,眼睛格外明亮。
“喏,那別站着了。”
“你不用等老師喝完,外面危險趕緊回營地去。”
孔丹華灌了口草糊糊,舌尖傳來微微腥苦的味覺,他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末世來臨所有人都過着風餐露宿的生活,尤其是他味蕾對食物辨別力,早已經出現了問題。
不過,他曾記有一次食物短缺。
活活餓了近十個學生,在體會過那種飢餓中等待死亡的絕望感,就算末世前被父母溺愛着的嬌氣的學生,也強迫自己堅強起來,對各種食物不再有抗拒厭惡的情緒。
或許草糊糊難喝,噁心。
但這些經過脫水乾燥等簡單處理的野草及野果,卻能夠維持人體基本的熱量,也是爲何他們能夠頑強存活至今的根本。
孔丹華灌了幾口糊糊。
滿口都是土腥味,他見學生在原地沒動,想要等他喝完糊糊送碗回去,便身手用推了下,嘴裡催促她趕緊回去,耳邊又傳來一個聲音。
“華叔叔。”
一小身影摸着黑,在夜色中小心翼翼走過來。
“老師,是小朵。”
夏曉夜認出了聲音主人的身份。
她拉了拉孔丹華的袖子,在夜色中隱約看到有個扎着羊角辮的身影,緩慢靠近而來。
“嗯。”
孔丹華匆匆灌了幾口草糊糊。
他尋着聲音看去,單手拿着碗。
空出左手打開手機的電源,用亮起的屏幕照向八點鐘方向,這是個鼻子掛着鼻涕,臉蛋肉乎乎,穿着小紅棉襖走來的女孩。
女孩遠遠就露出甜甜的笑容,對他伸手揮着。
孔丹華這個孩子,是一次前往郊區倉庫尋找物資的時候,從一間凌亂保安室角落發現的,如今他依然清晰記得當時情形。
保安室的角落處,躺着兩具被手握匕首自殺的屍體,在他們不遠處堆着一些必需品,當時小朵蜷縮包裹被子睡在父母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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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看到小朵父母留下的遺書,講述他們被死骸咬傷,再到爲了不死後變成怪物,連累女兒自殺的經過,於是留書祈求發現女兒的陌生人,收下必需品替他們照顧孩子。
當時他心被嬸嬸觸動到了,所以便救了這孩子。
女孩,小名叫做小朵。
今年纔剛過完六歲生日不久,末世前纔剛要上幼兒園大班。
“華叔叔。”
“今天的糊糊真好喝,丁老師說放了草莓。”
“你有吃出來嗎?”
小朵走近抱住孔丹華的大腿,眨動着圓溜溜的大眼睛,聲音十分甜膩。
草莓?
孔丹華蹲下身輕撫面前孩子的小腦袋。
爲了給十幾個小時沒進食的孩子一點安慰,今天這鍋草糊糊特意放了一顆草莓味的水果糖,但相對一口鍋而言一顆糖果作用幾乎爲無。
“小朵,吃出來了?”
孔丹華柔聲問道
“一點點。”
“不過就是和小指頭那樣小——”
小朵小眉頭緊皺,她表情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麼,她伸出小指頭,輕聲說道。
“嗯。”
孔丹華從右手口袋,順手拿出一隻用乾草編的螞蚱。
他將草螞蚱放在小朵的小肉手裡,又摸了摸她腦袋,柔聲說道:“現在和曉夜姐姐一起回去,以後不要再一個人出來,知道嗎?”
“這是小螞蚱?”
小朵大眼睛閃爍着亮光。
末世來車隊每個孩子都得到過這樣一隻玩具,雖然它製造粗糙,沒有以前玩具那樣的精緻有趣,但沒有孩子會嫌棄它。
手機亮光下,小朵比弄了幾下草螞蚱,甜甜說道:“謝謝,華叔叔。”
說完,她拉起已經來到身邊的夏曉夜右手。
——嗡。
這時,他們身後公路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此刻有車子正在朝這裡快速駛來。
孔丹華臉色一變。
從聲音來判斷,這是兩輛重型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