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叫跛子。”
老康乘好一碗米飯,看着隊伍中那個黃毛男人。
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人逃到車庫已經一段時間,但光因爲偷東西被抓就不下五六次,尤其這人專偷都是些老人,婦女的東西。
這傢伙最少已經領了三次飯。
在他們第一碗按照陳青河吩咐,特別乘滿碗的情況下,沒人能夠前後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能迅速吃下三碗。
喔?
聽完老康的話後,陳青河眼睛一眯。
看了眼黃毛纏着毛巾的腳,聽說這是他一次偷東西被人打傷的。
放下鐵勺,陳青河從桌後走出來。
頓時,衆人目光在他身上集中,還在排隊孩子紛紛投來目光。
“你要幹什麼…”
見陳青河迎面朝自己走來,跛子雙眼瀰漫恐慌,但纔剛叫出聲音。
他的手就一隻有力抓緊,提了起來。
噹啷——
空鐵碗,還有筷子掉落地上。
“如果誰都和他一樣大膽。”
陳青河左手迅速伸進,跛子那破棉襖的口袋,拿出一大袋還裝着熱飯的塑料袋,寒聲道:“那就都不用吃了,給我滾一邊去!!”
跛子面色煞白,不敢直視面前的眼睛。
被發現了!!
不少正準備和他有同樣念頭的無良傢伙,一個個立即摒棄了心思,老實起來。
“哼,垃圾。”
陳青河噁心看了跛子一眼,手徒然一擰。
“啊,我的手——”
跛子慘叫起來,涕泗橫流。
斷了!
衆多目光下,那隻手掌不自然地彎曲,跛子整個人如垃圾般被甩在地上。但根本沒有人同情他,這種垃圾的品行人盡皆知。
“這只是警告而已。”
陳青河眼神冷厲,握緊裝着熱飯的塑料袋。
如今像跛子這種垃圾比比皆是,他也見怪不怪,但是這種垃圾如果不盡早地揪出來,那意味着會有更多垃圾冒出來。
這種垃圾如果每多出一個,那就會多拿走其他人份額,尤其兩天以後的突圍,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會死。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
這兩天他能做的只有給大家一口熱飯,還有安穩的休息環境。
陳青河轉身回去,繼續發飯。
……
十幾分鍾以後。
七口大鍋內的食物所剩無幾,還在排隊的倖存者也寥寥無幾。因爲有了跛子的警示,凡是再有小心思的倖存者都收斂起來。
全部人都在歡聲笑語中,享受這頓難得的熱飯。
“哥,你吃嗎——”
一輛本田suv後車座,一頭戴着毛織帽的孩子,站了起來,朝駕駛座的哥哥伸出小手。
那髒兮兮的五指頭張開,掌心是一顆草莓味的水果糖。
“家瑞,乖。”
“哥哥不愛吃,你吃就行了。”
吳偉民扒了口飯,嘴裡咀嚼着有些冷的米飯,向後轉過頭,放下筷子,空出手,摸了摸弟弟凍得發紅的臉蛋。
這是他的弟弟吳家瑞。
末世一前,他逃課留在家裡沒去上學,弟弟也因爲前日感冒未愈沒去上學。在老爸要求下,他不得不獨自照顧起平日覺得很煩的弟弟。
但誰曾想到…
末世突然爆發,最後他艱難地帶着弟弟活了下來。
“哥,你說謊!”
“我知道其實很想吃的對吧?”
吳家瑞撅起嘴,拿着糖果的手並沒有收回。
“小鬼,你懂啥。”
吳偉民被弟弟表情逗笑了,伸手指頭在他額頭輕輕彈了下。
才八歲的弟弟,怎麼可能明白一顆糖的作用!
飢餓難耐,體力不支,還有低血糖發作的時候,這小小的糖果就能救人一命,也只有小鬼才認爲這僅僅是顆好吃的糖。
不過,能見到弟弟久違的笑容。
在這明日都不知能否活下來的環境,兩顆免費得來的糖果,與弟弟的笑容相比無足輕重。
“喏,別裝了——”
“還要我餵你,真是羞羞!”
吳家瑞拆開糖果紙,小手捏住粉紅色水果糖,遞到哥哥的嘴邊。
淡淡草莓香在面前縈繞。
吳偉民握住弟弟的手腕,推了回去,嗤笑道:“小鬼,你媽沒教你過在吃飯的時候,亂吃糖果是要打屁股的嗎?”
吳家瑞肉肉小臉鼓起。
叩,叩叩。
這時,駕駛座的玻璃窗響起敲動聲,康志橋這張兩兄弟熟悉的臉出現,只見他笑了笑,嘴脣張合似乎在說什麼。
於是他右手擡起,兩隻指頭捏緊一包水果糖,拿到車窗前搖了搖。
“糖果!”
吳家瑞驚喜的叫道。
吳偉民打開車門,人往副駕駛座一移,讓康志橋坐進來。
“別動!”
吳偉民把飯碗一放,夾在兩腿間。
同時,他眼睛一瞪,雙手已經伸長過來,一雙眼睛放光,再也無法從糖果上移開的弟弟。
“小氣。”
“我只是看看而已——”
吳家瑞舌頭一吐,縮了回去。
康志橋笑眯眯從後視鏡上看着,鼓起臉小聲抱怨哥哥的吳家瑞,這孩子鬼精靈的模樣,讓他想起了自己兒子小時候。
“康叔,你這是?”
吳偉民不解看着老康的糖果。
“託人過來問你一件事。”
提到正事,康志橋神情一肅。
“一件事?”
吳偉民眉頭微皺,腦海中瞬間濾過幾個名字,但最後定格在一個名字。
陳青河!
印度人團隊的首領。
也只有他才能隨手拿出這樣一包糖果。
坐在後排的吳家瑞豎起耳朵,屏息聽着,關於哥哥事情他尤爲敏感。
“對。”
康志橋見吳偉民瞭然要他帶話之人的身份,便說道:“他要我過來問你,如果那天突圍你肯不肯爲他一個冒險?”
冒險?
吳偉民一驚。
一進化者說出冒險,這肯定是十分冒險的,但不管如何他都要聽下去。
“如果肯做的話。”
“他的意思,我手裡這東西只是一點小意思,你有權利向他提出,一個在他能力範圍之內的合理要求。”康志橋沒有把冒險內容細說,顧及有孩子在場也是個原因。
吳偉民沉呤片刻,瞥了一眼弟弟,說道:“具體我們下車去講。”
“嗯。”
康志橋微微點頭,打開車門。
“哥!”
吳家瑞神情緊張,叫住就要下車的哥哥。
“小鬼,什麼事?”
“沒看到,你哥現在有事要忙了?”
吳偉民伸手揉了把弟弟頭髮,知道剛剛談話可能嚇到他,故意用輕鬆口氣說話。
“哥,糖果給你!”
“不要去做危險的事情,扔下家瑞不管好不好…”
吳家瑞眼睛泛着水汽,他能感覺到哥哥要去做危險的事。
說着,他不待吳偉民反應,就站起來,把手裡糖果往哥哥口中用力一塞。
“喏,你看。”
“吳家瑞不喜歡糖果,康叔你不要帶我哥哥走行不行——”豆大淚珠從吳家瑞眼眶滑落,小聲啜泣,眼神哀求看向門外老康。
家瑞…
舌尖傳來草莓味道,吳偉民心中卻沒有一絲甜膩的感覺。
相反他的心很酸,很重。
兩天後。
天空下着冰冷凍雨,環島南路一帶。
瀝青路面開裂,坑坑窪窪,積着水。
落大公路到處可見怪物破壞的痕跡,就在這條公路前方盡頭,正是通車不滿三年,全長近九公里的平安海底隧道。
此時,隧道入口處。
有一衆約二十名左右,身着厚皮獸服,攜帶各種粗劣巨型武器的惡魔戰士,正在懶散巡邏着,以防有人類臭蟲從此處逃走。
幾天前,陸續發現有人類臭蟲逃走的情況。
這讓黑暗區的惡魔勃朗暴怒,已經將城市視爲狩獵場的它,怎麼容許獵物脫離掌控?便立即下達命令,把大批從異度空間降臨的惡魔戰士,被派往曾發現有人類臭蟲逃走的幾處要點駐守。
惡魔波諾,還有瑪法就駐守海底隧道的戰士。
噼啪——
一隻大號汽油桶塞滿劈砍成棍狀的傢俱實木,燃燒着熊熊火焰,在桶口架着一簡易烤架子,一塊半生腿肉被燻烤着。
“這鬼天氣!”
惡魔波諾有張魚似的嘴巴,面貌十分醜惡,它反手從腰間取下一隻皮水袋,擰開木塞,往嘴裡大口灌了起來。
咕嚕,咕嚕。
嘴角流出紫紅色鮮血,這是一種用血蝠鮮血,再摻入特殊鋪料釀製而成的血香酒,也是惡魔世界中如啤酒一樣流傳廣泛的酒種。
腥味散開,惡魔波諾露出滿足的表情。
“瑪法,弄得怎麼樣了?”
惡魔波諾抹了把嘴角的酒漬,伸出墨綠色舌頭舔了舔嘴脣,它的目光看向烤架子前,揹負黑鐵重劍的惡魔瑪法。
只見惡魔瑪法從地上提起,一隻印着沃爾瑪字樣的藍色購物籃子。它大手往籃子內,隨意抓出數包五顏六色,包裝不一,種類不同,印着惡魔無法理解的人類文字圖案,如雞精、食鹽、孜然粉、五香粉等調味劑。
“波諾。”
惡魔瑪法煩躁地回句,說道:“想要吃就閉嘴!”
它粗大手指十分費勁地撕開,還沒有它耳朵大的五香粉,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五香粉均勻灑在燻烤中的血蝠腿肉上。
“這什麼怪味!?”
惡魔波諾站起來,湊近一聞,抱怨道:“聞起來怎麼和屎一樣?”
這幾日始終沒有人類臭蟲現身。
負責的守衛惡魔戰士,沒有幾個還能像最初幾天一樣認真警戒,一個個要麼無所事事的睡覺,要麼興致盎然研究人類世界的物品。
惡魔波諾,瑪法就是如此。
它們要試試用人類調味劑,做出來的烤肉味道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