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和十阿哥終於還是搬到了靜海路。
八阿哥十分歡喜,他真給十阿哥找了個司機,每天無論是去上繪畫課還是去上摔跤課,都有司機接送,他甚至還說,何必去外面上課呢?如果十阿哥願意,不管多麼高級的教師,他都能給十阿哥找來。
他和九阿哥認真談起電商的生意來。
關於這方面,九阿哥早就有了規劃,他是打算和幾個朋友合夥,一同做一個商業網站,爲此他也在大學旁聽課程,按照九阿哥的設想,這個網站確實是針對男性的。
“仔細看一下,目前熱門的電商網站,都是以女性爲主打顧客羣,此所謂馬雲背後的女人們。男性似乎被徹底遺忘到了陰影裡。”九阿哥說,“然而事實上,男性同樣喜歡消費,並且一旦看中了,不羅嗦,出手大方,捨得血本,在消費觀念上反而比女性更豁達。只是我們得找準消費點。”
按照九阿哥的話,他想做的是一個專門爲男性服務的商業網站,裡面充滿了男性熱衷的商品:模型,電子產品,手機,發燒音響,相機……包括服裝,衣服鞋子襪子,也全部涵蓋在裡面,而且出於對男人心理上的瞭解,在日常用品上,網站還有很多特殊服務,比如及時提醒客人該添購鞋襪這之類易損品,因爲九阿哥實在被十阿哥成天找不着襪子的喊叫,給煩得受不了了。另外,網站還有各種熱心貼士,比如可以推薦你全套配置,告訴你衣着規範,免得你分不清到底這一套穿着。適合見老闆還是適合見女友。
當然,專門給男人熱議軍事政治國際財經等等的論壇也少不了。
總之,九阿哥想做的是一個又省心又有趣的男人樂園。
八阿哥很仔細地聽了九阿哥的想法,他覺得弟弟的整個設想十分靠譜。
“最開始我想到這個,也是因爲老十三。”九阿哥笑道,“既然他就在娛樂業,又是y的教父。近水樓臺先得月。總能給我幫上忙的。”
八阿哥聽他這麼說,就笑起來:“現在,你用不着依靠老十三了。眼光放開闊。老九,任何你覺得值得做的,就去做,任何你覺得應該的投入。就拿錢去砸。這方面,你完全不必有所顧慮。”
九阿哥被八阿哥這番話說得很感激。他說,八哥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讓你白白投資,咱們一定能賺個盆滿鉢滿!
八阿哥也笑道:“何必這樣說?我不相信老九你。我還能去相信誰?當年在大清,那麼多間鋪子,你不都打理得好好的?咱們九阿哥天生就有商業頭腦。這方面,我不會干涉你。儘管放開手去做好了。”
也因爲想要進軍商業,八阿哥就對九阿哥說,自己打算將他拉進葉家所在的圈子。
葉家的勢力,遍佈整個財界和政界。那是一個彷彿密密蜘蛛網一樣的人際圈,每一根蛛絲上都流淌着令人乍舌的金錢和權力。人在底層,不管怎麼努力都很難發跡,唯有身處這樣的圈子,九阿哥才能充分發揮他與生俱來的生意才能。
同時,八阿哥也要十阿哥跟着一同參加此類交際,他對十阿哥說,不要拘泥於那點稿酬,既然想做名垂千古的藝術家,就拿出時間和精力,好好磨鍊自己。明年,他打算把十阿哥送去國外,專門學習藝術。
私下裡,十阿哥卻悄悄和九阿哥說,他覺得不大自在。
“你又怎麼了?”九阿哥白了他一眼,“如今不愁吃不愁喝,也沒人成天蹲門口逼着你交稿,未來還能去國外學畫畫……這多好啊!你又鬧的哪門子的毛病?”
十阿哥躺在牀上,仰面朝天,他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他鬱悶道,“按理說,都是好事兒,可我覺得不大舒服。九哥,我是挺高興的,八哥說送我出國學畫畫什麼的,還說給我開個人畫展……我聽着是很開心,但,我還是覺得不自在。”
“我看你是燒得!”九阿哥白了他一眼。
“可能吧。”十阿哥懶懶道,“八哥嫌那家摔跤學校不正規,他自己找了教練,叫我在家裡練。八哥又說畫什麼商業稿?浪費才華,咱又不缺那兩個錢,我好容易聯繫上的雜誌,都叫他給停了。八哥還說,別盡招些沒出息的窮鬼過來,你看看他們,除了找你借錢還能有什麼好事兒?結果呢,我的朋友們也不能來找我了。可人家也不是來借錢的呀,八哥幹嘛那麼嫌棄人家?還奚落人家不求上進……到底怎樣纔算求上進?哦,就都得跟他身邊那些馬屁精似的,絛蟲一樣在官場裡鑽上鑽下,那纔算求上進?他自己身邊成日圍着一羣篾片清客,就把別人的朋友都當成篾片?我看啊,八哥到現在還在當貝勒爺呢。連四哥那樣心高氣傲的人,都沒對我的朋友說過什麼……”
九阿哥沒出聲,他想起上個禮拜,他趁着八阿哥陪葉遜的母親出遠門,把女朋友帶到家裡來,倆人在公寓裡胡天胡地了兩三天,結果臨走時,正正撞見八阿哥回來。
八阿哥當時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但礙於九阿哥的面子,他沒說什麼。九阿哥也知道,八阿哥思維特別傳統,他鄙夷九阿哥交的那女朋友,嫌人家打扮得太性感,覺得那姑娘不自重。再加上不知管家背地裡和八阿哥嘀咕了什麼,沒過幾天,八阿哥就和九阿哥說,想交女友,他給九阿哥找像樣的,“多得是家教好的女孩子,你想要什麼樣的還不行?這種站街邊的貨色你也往家劃拉?老十三兩手空空的,都能把璩嘉卉弄到手,你難道比他還差?”
這話,多少刺着九阿哥了,本來礙於住在八阿哥的公寓裡。他就已經比以前收斂了許多,就已經覺得很憋悶了,眼下又聽他發了半小時的牢騷,九阿哥自己忍耐了良久,最後還是笑道:“八哥就別管這些啦,四哥那麼古板封建的腦瓜,都沒說過什麼……”
結果八阿哥哼了一聲:“老四當然不會管你!他是巴不得你胡鬧出事呢!你在我這兒出了事。他不正好看笑話?”
九阿哥想分辯說胤禛不是那樣的人。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替四阿哥說話,八阿哥一定會暴怒。
好半天。十阿哥慢慢坐起身來,他耷拉着腦袋:“這才一個月呢,我的生活就都叫八哥給改了樣,九哥。我原先的生活,雖然窮點兒忙點兒。可也沒什麼不好啊!摔跤學校的教練對我挺關照的,還有那麼多同學,可現在我就只能在家練了,我知道八哥是爲我好。他不高興我花那麼多時間幫同學、給他們當陪練,上次他去看了,回來就不高興。說,他們憑什麼總找你當陪練?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種子選手啊!比賽都近在眼前了。萬一把你弄傷了怎麼辦?”
九阿哥嘆了口氣:“八哥那不是爲你好麼?怕你真的傷了,沒法去比賽。”
“可一開始,人家也總給我陪練的,我不能忘恩負義是不是?我的技巧比人家強,就更應該多幫幫人家啊!人家是我的同學,又不是我府裡的奴才。大家都是平等的呀!八哥怎麼那樣看人家呢?”
九阿哥沉默片刻,才說:“老十,你別怪八哥,他和咱倆不一樣。他的腦子裡沒有‘同學’這個概念,恐怕平等對他而言,也很遙遠。”
十阿哥呆了呆,他點點頭:“也對。其實我知道,八哥是想讓我在年底的比賽裡出人頭地。可他下這麼多工夫,又給我找高級教練又給我找營養師又給我專門闢健身房的,不知爲什麼,他這樣,反而弄得我一點兒勁都沒有了。”
九阿哥聽他說這些,好久,才慢慢地說:“八哥是生怕你不成器。現如今,葉家都知道他弄了倆‘朋友’回家來住,都把眼睛盯着咱倆呢,八哥是怕咱們被葉家的人瞧不起,所以纔要咱們爭口氣。”
“幹嗎要爭這種無聊的閒氣呢?咱在紫禁城裡爭了二十年的閒氣,還沒爭夠啊?九哥,咱該搬出去!我覺得和四哥他們住一塊兒挺好的……”
“喂!”九阿哥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這話不能說麼!”
十阿哥不響了。
但過了一會兒,他又小聲說:“九哥,後天的聚會,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九阿哥斬釘截鐵地說,“你非去不可。這是給八哥面子。”
一聽這話,十阿哥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再度癱在牀上。
後天的雞尾酒會,八阿哥特意叫人給九阿哥和十阿哥準備了禮服,他也沒叫十阿哥剪辮子,到了那兒,八阿哥只和人說,十阿哥是“藝術家”。對方一聽這話,就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他們當然不敢露出嘲諷的神色,因爲十阿哥是葉家少主最近來往密切的“朋友”。
雞尾酒會很無聊,十阿哥不喜歡和這些陌生人假惺惺的寒暄,但他也不能早退,因爲八阿哥說要介紹一些對藝術感興趣的名流給他,這樣對他未來的藝術生涯發展有好處。
九阿哥比十阿哥強一些,因爲他確實需要和商業圈的人談合作。因爲有八阿哥的引導,九阿哥很快就在酒會上如魚得水,結識了不少重要的客戶。
然而,正當九阿哥和一個金融業的高管談得火熱時,他的手臂,被人一把拉住了!
“喂!你……你怎麼在這兒?!”
九阿哥回頭一看,他愣了兩秒,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是誰:那人正是他在做代駕司機的時候,強吻了他又送玫瑰花道歉的那個富少!
一看是此人,九阿哥怒氣不打一處來!
“放開我!”他用力撞開對方的手。那富少卻仍舊一臉激動:“我到處找你!他們都不告訴我你去哪兒了!你怎麼會來這裡?!”
九阿哥冷冷一笑:“怎麼?我沒資格來這裡?”
八阿哥注意到這邊的小小騷動,他快步走過來:“老九,出了什麼事?”
十阿哥則趕緊湊過來,附耳低語,飛快把前因後果告訴了他。
一聽這話,八阿哥眉頭頓時皺起來,他向前走了一步,擋在九阿哥前面:“蘇公子,請自重。”
九阿哥順勢往八阿哥這邊靠了靠,他也不看那富少,只向剛纔交談的那位高管道:“失陪。”
他剛要走,那富少一把抓住九阿哥的手腕,嘶聲道:“爲什麼不理我?!”
九阿哥一時火大,他用力一揮胳膊,手差點打在對方的臉上:“我叫你放手!”
那富少雙眼通紅,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他指着八阿哥顫聲道:“你是爲了他纔不理我,對不對!好啊!我說你爲什麼消失了……原來你傍上了葉遜!”
這下子,場內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