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向着太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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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陰霾如同一堵巨牆,越是靠近,越是令人心悸。

從近處看去,那並非是由雲層組成,而是一種流動的,難以形容的厚重物質,當用肉眼直視時,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便會從心頭涌起。

恍惚間,那天幕已不再是陰霾,而是一道通往地獄的大門,只要進入其中,就會陷入無盡的折磨,永恆不得解脫。

折斷的雙翼上傳來的劇痛,從靈魂深處涌起的恐懼,這一切都無法摧毀阿飛那堅定的意志,他死死拖着導彈,一頭撞進了陰霾之中。

好冷!

剛一進入陰雲,一種詭異的寒冷便籠罩全身,那是比何冰的異能製造出的低溫更強千百倍的寒冷,那是超越了絕對零度,甚至超越物理法則,將人類的靈魂也一併凍結的寒意。那是地獄裡呼嘯的狂風,是深淵中死靈絕望的呼號。

僅僅是一瞬,阿飛的意志就幾乎崩碎,十指鬆開,差點將手中的導彈丟下。

“不!”

阿飛怒吼一聲,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他重新抓死導彈。

不能停下來,導彈一旦掉下去也會引爆,必須確保導彈完全銷燬在裡面,要向上飛……向上……

凍結的意志只剩下模糊的執念,阿飛的身軀顫抖着,本能讓他放下手中的導彈,衝出這片陰霾,意志卻驅使着雙翼托起身軀向上飛騰。

金色的光芒向外輻散,想要抵禦那無孔不入的寒意,然而微型納米機械剛一擴散出去,便噗嗤一聲全數熄滅。

那無形的寒意並不僅僅是溫度,更帶有一種詭異的力量,讓一切活動的物質與能量都進入寂滅的狀態。

失去了納米機器人的幫助,阿飛的雙翼頓時一僵,滲出的鮮血在低溫下瞬間凍結,化作一層鮮紅的薄膜覆蓋在上面。

低頭看去,手中的導彈外殼已經千瘡百孔,好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侵蝕它的物質存在,但導彈的體積實在太大,內部的核心區域還依然完好。

“怎麼能……在這裡停下?”

阿飛用力一拳捶在胸口,從鎧甲內部,一管暗紅的藥劑被注入體內。

烘!

藥劑入體,阿飛全身血液瞬間瘋狂奔騰流動起來,強悍的血氣甚至形成一層朦朧的紅光從毛孔中散發出來,冰冷的身軀也暫時感覺到了一點暖意。

憑藉着刺激潛能換來的短暫爆發,阿飛瘋狂扇動雙翅,拖着導彈繼續上升。

溫暖如火星般一閃即逝,寒冷再度侵襲過來,阿飛的身軀好似被千萬根尖針刺入,每一個細胞都在痛苦地呻吟,流動的鮮血逐漸凍結,甚至連意志都一併凍結。

僵硬的意志中,連思維都停止了,阿飛的翅膀機械性地扇動,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到最後,甚至連黑暗都消失了,只有一片虛無。

那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虛空,在這片虛空中,時間與空間都被禁錮,靈魂如同在永恆的囚籠之中承受着無盡的折磨。

耳中,隱約能夠聽到千萬聲悲號,那是無數生命淒厲的哀哭,這片天幕就是一座龐大的監獄,將靈魂囚禁,扭曲爲醜陋的存在。

要飛出去,飛出這座囚籠,向着天空,向着太陽的方向……

手中的導彈早已被無形的力量侵蝕殆盡,但阿飛已經不知道了,只剩下殘存的意志驅使着殘破的身軀,如同溺水者朝着水面瘋狂上浮。

豁然,擋在前方的陰霾消失了,阿飛的眼前呈現出一片明亮的光。

溫暖的光如同溫柔的手撫在他身上,將厚厚的由血水凝結的冰層剝落,將身軀輕輕托起,好像漂浮在一團寧靜的水中。

僵死的意志如春天探出地面的蟲子,緩緩蠕動起來,阿飛的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看向前方。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瑰麗景象,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一團璀璨的明光彷彿黑夜中微弱的燭火升騰跳動,那光芒是如此溫暖,似冬夜中熊熊燃燒的爐火,讓他凍結的身軀與靈魂恢復了一點溫度。

耳邊,所有的哀嚎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輕哼着不知名的歌謠,如同母親爲孩子吟唱的搖籃曲。

這就是……太陽嗎?好像跟隊長說的不太一樣啊……

阿飛注視着眼前的光芒,從中傳出的熟悉的感覺,彷彿是他年幼時被母親摟在懷中的安穩。有一雙手臂將他輕輕保護,把所有的黑暗與恐怖都阻擋在外面。

恍惚間,有人在耳邊輕聲呢喃。

“睡吧……安靜的睡去吧,趁着暗夜還沒有到來,請你……安睡吧。”

疲倦感涌上心中,阿飛微微側過頭,看着後身那包裹住整個星球的陰霾,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要死了嗎……死了的話,能再見到阿爺嗎?要讓他知道,我這輩子……過得很好,沒有……白活。

真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他們啊,肖先生的話……估計也會高興得有一點表情的變化吧。只是沒機會讓他實驗新型基因強化藥水了,也不知道效果怎麼樣,如果……不是那麼痛就好了。

老何,侯寬,薄灰……我要來陪你們了,以前有啥得罪的地方,我下來再跟你們賠罪吧。

可惜……沒能最後見她一面,但至少……知道她過得不錯,那就……足夠了吧,也許文亮那傢伙死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吧……

隊長,抱歉……不能再跟你走下去了,真是對不起,如果我能再強一點兒,你也會少拼命一些吧……

還有小鑽子,我拼死幫你,你小子可千萬別拉跨啊,這一戰……給老子贏啊!

身軀中,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阿飛的身軀向着下方緩緩墜落,用盡隨後的力量,他朝着前方伸出手,彷彿想要握住那團虛幻的光芒。

“我飛得……離太陽……太……近了……啊。”

阿飛的身軀在空中漸漸分解,化作一團細碎的光星,一股無形的風吹來,將光星托起,融入前方的光團之中。

光芒漸熄,在一片黑暗中,唯留微弱的嗚咽聲,在輕輕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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