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圍成一個圓, 相互抵靠,渾身肌肉繃起,碰撞間如頑石般膈人。饕餮巨口大張自上而下當頭罩來, 口內腥臊涎水低落, 臭氣燻人作嘔, 黑色皮毛外熊熊燃燒的火焰帶出陣陣熱浪, 無需觸及便能感到麪皮緊繃, 髮絲焦曲!
眼看人頭不保,撲倒面前的饕餮卻忽地化爲一縷青煙,如夢似幻, 拂過臉側,這點勁氣帶起幾根髮絲也便到頭了。
葉清讓鼻尖嗅到一股子微弱清香, 躁動的心漸漸平緩, 忽然身子一重, 低頭看去原來是小楠合身撲了過來,神情焦灼萬分, 心道她方纔定是被大家的勁力排斥在外無法靠近,伸手揉着她頭頂道:“難爲了你。”
衆人醒過神來再看,蓮臺依舊,只是密密麻麻圍了一圈,何止六座, 裡面哪還有什麼合心意的寶物, 反倒是多了一根頂端黝黑的細針, 葉清讓粗略查看了一番, 嘆道:“是麻痹神經的劇毒, 假如我們伸手必定中招,你們再看石壁。”
蒼雙雙聞言望去, 四周石壁上嵌有排列散亂的圓形大石,只留一半在外頭,瞧不出什麼門道,陳影卻驚道:“這些石頭的排列暗合星象,怕是又一道陣法,假如我們貿然攻擊幻象打破石球,說不定就會引發殺身之禍。”
蒼雙雙俏臉生寒,怒道:“真是心機叵測!”
葉清讓笑道:“這也算是鴻蒙靈源門的考驗,上一關考校武學,這裡便試煉心智,能順利通過層層關卡才能得到認可。饕餮幻象是假,我們心中的貪念纔是真,雖然諷刺但也只能心服口服。”
“見獵心喜本就是人之常情,追求自己想要的有什麼不對?我看就是這些古人裝神弄鬼,真讓人討厭。”
陳影沉吟道:“物慾考驗只是最低層面,沒有狠心佈置心魔地獄算是手下留情,否則怕是小楠也不能置身事外。”
賀成雙哼道:“多說無益,先找出路。”
“讓我來試試。”陳影高舉手電,走上前去細細觀察,蒼雙雙心有餘悸,緊隨其後爲他留意四周以防不測。
葉清讓瞧着兩人背影,似有所悟。
陳影走近後才發現,原來除了那些大石外,還有許許多多更小些的石球,甚至有些僅有石頭子大小,怪不得方纔一直沒瞧見,這機關倒也不難,按照三垣二十八宿排列,但要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闖進來,恐怕什麼名堂都瞧不出來。
陳影摸索許久,終於找到一處錯處,抹去額角熱汗,徒手摳出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這石頭輕輕一碰便掉落,被迅速填補到它應該待的方位中。
星象撥亂反正,熒光陡現,真如漫天星宿徐徐運轉起來,衆人腳下平臺一墜,受到星象運轉的牽動,緩緩向下沉去。
降了十分鐘有餘,四周不再是石壁,而是一個寬闊的地下空間,只是上下間的空隙極爲狹窄,星星點點的寒芒映照左右,可供人看清一切,他們前方有一個“碗”狀大坑,足足有十來米深。衆人躍下石臺,從斜坡滑下,朝“碗”底一塊兩米寬高六米來長的巨石走去。
葉清讓將手按在巨石上方輕輕摩挲,說道:“傳說共工撞倒不周山,女媧收集煉石補天,她的小女兒化作青色飛馬馱着五彩石奔走,最後化爲一座大山,人稱驪山,而女媧便被尊稱爲‘驪山老母’。”
蒼雙雙撇嘴道:“耳熟能詳的故事,不過補天一事只是傳說,以現在的科學來看實在當不得真吧。”
“枳句來巢,空穴來風,傳說雖經過誇大美化,但必有出處,有猜測女媧補天一說實則是依照修補地震大斷裂層衍變而來。”
“這些是非無需我們爭論,靈源門在哪?”曹秋冬問道。
小楠蹲下身,兩手也不嫌髒,在地上細細摸索,肯定道:“就在巨石底下。”
曹秋冬使力推了推巨石,無奈道:“這四周不是平地,想把石頭挪開也沒有它的立足之地,上邊空隙的高度不超過三米,更是容不下。”
陳影也附和道:“假如要把這樣的巨石擊碎,必然要用到自上而下的勁氣,要是破壞了鴻蒙靈源門就不好了。”
蒼雙雙氣得咬牙跺腳,悶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誰想出的這些餿主意!乾脆藏的嚴嚴實實不要讓人找到好了!”
葉清讓嘆道:“若老江在,或許就有辦法煉化巨石,可惜......”
衆人一時間有些灰心,但說放棄絕不可能,只是埋頭思索辦法,陳影沉吟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提議道:“你們把巨石推上去些,我用軒轅劍頂住它。”
蒼雙雙驚訝之下第一個不肯答應,急道:“軒轅劍是你費勁千辛萬苦得來的,怎麼能用來當做鏟子撬槓這樣的工具用!況且沒了它,你的能力就要大打折扣......以後對陣殺敵怎麼辦?”
陳影反手拔出背後巨劍,輕輕一揮便深深刺入斜坡中,劍身寬闊厚重,抵擋巨石落勢綽綽有餘。
“心中有劍,何愁手中無劍。修爲若至大成,柳葉枝條也勝過神兵利器!”陳影一手挽劍一邊喝道:“不必再說,推石!”
賀成雙毫無扭捏,一掌自下而上拍在巨石底部,巨石一陣晃動,葉清讓、曹秋冬以及小楠合身撲上,使出全力把石頭往上推。
蒼雙雙緊抿紅脣,看了眼陳影,見他心意已決,並不是虛情假意,暗自惱了一陣,最終加入進去幫忙。
只是推出幾步距離,五人便覺壓力驟增,陳影見縫插針,果斷揮劍,將衆人從巨石的壓力下解救出來。
未等喘上幾口氣,目光先急切往地上落去,好在這次不再有多的變故,一座玉石青臺深深嵌在地底,露出表面繁複刻紋。
鴻蒙靈源門失去神秘大石壓制,絲絲縷縷的精純靈氣從“門”字刻紋深處嫋嫋溢出,濃郁之極,竟呈淺淡的乳白色,衆人身處其中,忽覺茅塞頓開,身輕如燕,不及高興耳邊傳來細響,小楠運轉耳力,頓時催促道:“不好,石臺往上升了,我們快趕上去!”
不說能在此地留個一年半載,哪怕是三天五天也受益無窮,眼見衆人臉色露出陶醉飄然神色,葉清讓一咬舌尖,催生出一株矮童子來,形似牡丹卻俗稱臭腦殼,一下將衆人心緒拉回。
他當先往上跑去,低喝道:“還不快走!”曹秋冬與蒼雙雙最爲不捨,但三個男人都拔足狂奔,只好奮力趕上,索性石臺降得慢升得也不快,勉強能躍上。
一行人復又回到兵俑處,這次兵俑非但沒有發起攻擊,反而主動將武器伸出鋪路搭橋,方便他們上去。
字符機關重新合上打亂,等他們爬出山外重見天日,已是明月當空的時辰。衆人藉着月色互相打量,皆是灰頭土臉衣衫破爛,蒼雙雙苦中作樂竟噗嗤一下笑出出來。
夜幕已深不便在山中趕路,天氣涼爽衆人便席地而眠,回想起這一日遭遇後知後覺背生冷汗,這看似順遂、無一人殞命,甚至沒有大動干戈的行程,實則步步蘊含貪婪殺機,稍有不慎便萬劫不復,不禁暗自慶幸。
葉清讓躺在賀成雙懷裡雖然疲憊卻暫時無法入睡,輕聲道:“驪山靈源門開啓,也不知道究竟是對是錯。”
賀成雙用大衣裹緊葉清讓,說道:“好壞參半。”
“也對,驪山生靈因此繁盛,但也會招惹更多人類強者來此探險修煉。其實我們是站在人類立場看待事情,實際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大家各自努力罷了。”
等出驪山回到長安安全區,六人便分道揚鑣,曹秋冬與陳影蒼雙雙要回北京,各自有人等着他們覆命,葉清讓與賀成雙則還要留下。
只是接下去的事情遠遠超乎所有人的預計,五日後商洛傳來求救信息,探測到大批高階妖獸、喪屍從湖北十堰神農架聚,集一路而來直衝西安。
消息立刻上報北京,自然有人通知賀成雙、葉清讓知道,諸多高階妖獸的目標十有八九是驪山靈氣,商洛雖只是它們途徑之地,小安全區人多卻勢弱,極有可能成爲妖獸果腹之食,脣亡齒寒,無論是西安還是北京,乃至整個國家,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得到北京增援的回覆,賀成雙與葉清讓隨西安先頭部隊出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商洛區外千米已成一片小荒原,賀成雙登高四眺,戰壕已經挖出,遠程狙擊手隨時待命,武裝部隊在連夜趕來的路上。
只是妖獸不可能等對手盡善盡美的準備完畢,第一批已躍入衆人視線內。
這一日,商洛安全區內百萬民衆,聽了足足一日的槍鳴炮火,伴隨各類妖獸嘶鳴怒吼的反擊。
第二日,第三日......情況並未好轉,人會疲勞,妖獸卻悍不畏死,甚至有體型龐大者橫衝直撞直奔防護牆而來,即使躲在屋內仍能感受到四壁震動,離得近的人甚至能看到一些飛禽身影在牆外若隱若現。
第五日,東南角有一波妖獸破防,衝入城內,上級隨即安排居民轉移。
第六日,增援部隊趕到,局勢暫穩。
第七日,幾乎所有的覺醒者,進化者自發出城作戰,死傷無數,荒原變作焦土,戰死的屍首被清掃,只留妖獸殘骸淺埋黃泥中。
第八日深夜,妖獸發動第一波總攻,士兵從寒夢中驚醒,投入戰鬥。
賀成雙與葉清讓兩人並肩走入雙方戰場中央,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