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上山的人倒不辜負山下停的車,不說人山人海,也算得上熙熙攘攘了,爵山是山城附近的旅遊景點,在如今這個和平安定的社會,人們口袋中有了錢,生活質量自然也要隨之提高,一個暑假中的雙休日,父母帶着在家呆的無聊的孩子放鬆放鬆心情。
雖然比不上新聞中的過年期間上萬人頂着霧霾爬長城,但陸昱大致看了看,幾千號人還是有的,交談的,嬉笑的,打鬧的,乘涼的……不一而足。好一派熱鬧和諧的景象。
迎着正陽,拂着山風,幾人腳步還算輕快。
老爺子戎馬一生,老當益壯,老了身體依舊穩健,反倒是沈父辦公室坐多了,體力有些跟不上,中年發福,大肚腩顫顫悠悠,脖頸上汗津津的,眼鏡往下滑落,他伸手扶扶,很快又掉下來了,便再扶扶,後來索性摘了眼鏡,揣到了口袋裡。
沈母胳膊挎着沈父,兩家都是老熟人了,也就將就着沈父,刻意的放緩了腳步,一路高談闊論,也算快活。
“小昱,到了京都就看你自己了,你長這麼大,除了習武,爺爺沒幹擾過你任何決定,你也沒讓爺爺失望,道德品行皆良好,也比較早熟,未來的路看你自己,世界大着呢,你闖也好,平也罷,路是你選的,活成什麼樣全看你自己,爺爺老了,折騰不動了,你只要記得,爺爺永遠在你身後,困了累了,回爺爺這來,這天塌不了,爺爺給你扛着。咳咳咳……”
趁着在路邊涼亭歇息,老爺子語重深長的對陸昱說着,頗有種孩子長大了,慈父送兒遠行的感覺,許是有些激動了,老爺子捂着嘴咳嗽了好一會兒。
陸昱趕忙伸手撫着老爺子的脊背,幫老爺子順着氣,眼睛有些發酸,濃濃的哺育之情涌上心頭,張了張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父在一旁聽得清楚,捏着紙巾擦汗的手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精芒,他隱約知道些老爺子的身份,僅看逢年過節上門的達官顯貴,老爺子必定手眼通天,這個天,自然就是京都了。他也知道陸昱是被收養的,老爺子此時說出這樣的話,就是把陸昱當成親生的了,甚至親生的都猶有不及。沈父心底不禁暗暗打起了小算盤,不能說他勢力,這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在社會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本能。
沈佳怡年齡還小,她只是感動於祖孫的哺育之情,心思簡單,哪裡有沈父想的遙遠。
涼亭邊上的山路上似乎起了什麼騷亂,華夏人骨子裡的愛湊熱鬧,迅速的,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幾人好奇心沒那麼大,沈母倒有些興趣,但見人太多,也就打消了念頭。
喝着水,聊着天,陸昱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還是沒有從時空錯亂的感覺中拔出神來,心中思考着什麼,嘴裡應付的嗯嗯啊啊的,幸好沈佳怡活潑好動,又有些話嘮,時不時的講個笑話,逗的幾人捧腹,場面纔不至於尷尬。
山路上的騷亂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景區的保衛人員擠進了人羣,外圍的幾個圍觀羣衆不由發出可惜的噓聲,果然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現在這些崽子,要擱以前非拉出去斃了。”老爺子年紀大了,看不慣很多如今小年輕的行爲。語氣反而有些小孩子氣,聽得旁邊幾個乘涼的人紛紛側目。
老爺子虎目一瞪,張嘴就要呵斥,這時山路上的騷亂打斷了他。
本來興致勃勃看熱鬧的羣衆呼啦啦的散了開來,臉上帶着驚恐,慌不擇路的奔跑着,時不時的扭回頭去看看情況,一個不小心就摔了個狗啃泥,雙手撐着想要起來,卻哪裡還有可能,後面的人羣擁擠着,一個個腳掌踩了過去,不一會兒就奄奄一息了。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陸昱幾人還沒搞明白情況,三個身影已經擋在幾人面前。
正是暗中保護老爺子的三人。
“首長。”領頭的陸昱見過,是之前開車的那個中年人。此時對老爺子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這什麼情況?景區的保衛人員呢?”
“具體的不太清楚,好像是發生了咬人事件。幾個精神失常的遊客四處追着人咬,景區的保安也被咬了。”中年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羞愧。
“好了,準備報警吧,事態嚴重的話調武警部隊過來鎮壓暴亂。”老爺子擺了擺手,也沒有難爲中年人,事發突然,不清楚情況也屬正常。
“是。”中年人啪的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啊嗚……”中年人腦袋邊突然出現了一個腦袋,低着頭咬在中年人脖頸上,腰間被死死地抱住,衆人唯一能看到的小臂與手背上都是淋漓的鮮血。
“砰。”“咔剌剌……”兩聲先後響起,前面一聲是身體撞擊地面的,後面一聲是骨頭碎裂的。
中年人作爲老爺子身邊的警衛員,經歷過戰火洗禮,通俗來說,就是見過血。
突發情況並不慌張,膝蓋彎曲,右手抱住頸間的腦袋,虎腰發力,身後的人一下便到了身前,只不過是躺倒在地的,這一下肋骨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陸昱猛地看到了地上掙扎的人的眼睛,瘋狂嗜血,麻木血腥,沒有一丁點人類的感情,不斷嘶吼的嘴巴張的大大的,脣齒間還有着血污,長長的兩顆獠牙顯露出來。
他怔住了,身體微微的顫抖,這瞳孔太過熟悉,也太過可怕,那不是夢麼?可是,這明明就是喪屍啊,他殺過已經數不清數目的喪屍!
他的大腦亂成了一鍋粥,城牆上與眼前的涼亭,冷豔威嚴的沈佳怡與眼前嬌俏活潑的沈佳怡,踉蹌入獄與考上燕大……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亂,真的亂。
面前中年人不斷的蹂躪着地上的人,不是他變態,只是這人精神失常,似乎沒有痛覺,掙扎扭動的非要再咬他一口。他雖然懷中揣着持槍證,腰間也確實有一把手槍,但總不能因爲被人咬了一口就掏槍殺人吧?於是只能無奈的儘量控制制服。
另外兩人沒有插手,安安靜靜的站在老爺子身前,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首長,爲其他事分神就是失職。
老爺子一下成了沈父一家的主心骨,三人略有些驚恐的躲在老爺子身後,沈父倒也有些膽魄,落後老爺子身後半步,將老婆女兒擋在身後。
只有陸昱一個人在一旁痛苦的抱着腦袋,一幅幅錯亂的畫面閃過腦海,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