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啦……”彷彿平滑的鏡子破碎,反着太陽光亮的冰面出現了一道道裂紋,裂紋一道道的變的寬大凹深,最後轟然爆開。
厚厚的冰面爆開,卻連一茬冰渣子都沒有出現,只有一團如同蘑菇雲的巨霧擴散,冰面竟碎成了最細小的紊粉,撲在人臉上涼涼的,還帶着一股腐爛的血腥味。
“撲通……通……”一頭頭喪屍摔倒在了地上,帶有裂紋的嘴巴還流着口水,腐爛的手臂胡亂的抓着,它們樣貌各不相同,卻有着唯一的共通之處,腳腕處平滑的如同被利器齊根斬斷,下方空蕩蕩的。腳掌竟隨着冰面爆開化爲了血霧,冰霧中腐爛的血腥味也是自這而來。
沈佳怡還不停歇,只聽她說道:“霧凝,陣起。”
散亂在空氣中的巨霧便猛地匯聚起來,化爲一根根長而尖利的冰矛整齊的排列在空中,矛杆朝天,矛尖朝地,不做任何猶豫,刺破空氣的呼嘯聲響起,一根根冰矛如同萬箭齊發,極速的插向城牆。
“哧……哧……”這是利器摩擦血肉的聲音,晶瑩透明的冰矛染上了暗紅的血污。
喪屍本就就不知畏懼爲何物,任你矛再尖,我以頭爲盾,更別提此時沒了雙腳,身體只能蠕動的爬行,哪裡能躲過密密麻麻的箭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落矛入體,被狠狠的釘在地上。
運氣差的直接爆頭,好些的被釘住軀幹與四肢,倒是勉強保下一命,卻也沒了機會再爬行,徒勞的掙扎蠕動,與冰矛相伴,和地面同行。
城主沈佳怡這一套動作恰到好處,將近一半的喪屍被她牽制住,並不斷的被屠殺。
隨着她接連的“水來”,“水凝”,“冰碎”,“霧凝,列陣。”處於一線的能力者們壓力大減,倖存者們感受更爲明顯,原本左轉右轉都是喪屍,源源不斷,如今卻能勉強喘上一口氣,入眼的倖存者更加多了,被衝的散亂的倖存者開始了幾人結伴,一個個小團伙聚集起來,擰成一股繩,力往一處使,壓力越發顯得微小起來,倖存者的傷亡也變得少了起來。
身邊的喪屍少了,視野也隨之變得開闊起來,人們便看到了除沈佳怡外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陸昱的,周石剛剛示警後,他便一馬當先衝至了城頭,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不只是說給其他能力者的,更是對自己說的。
抽刀,拔刀,揮刀,刀刀見血。
擡步,轉步,躍步,步步驚心。
龍行虎步,翻轉騰挪。喪屍太多,唐刀已染成了紅色,與本身黑色的刀身相融,暗沉沉的,哪裡還有時間抖去其上的血污,一具具無頭的喪屍倒下,鮮血匯成了一灘,腳踏在上面“啪踏,啪踏”的脆耳,濺起的血珠覆蓋在鞋面上,慢慢的浸透到了襪子上,腳趾間溼漉漉的,粘稠的很不舒服。
“嚓。”一顆喪屍頭顱遠遠拋到了城下,身子隨着慣性趴到了地上,陸昱顧不上喪屍冰冷的手掌按在自己褲腿上,沒持刀的左臂揚起,反手將一頭撲來的喪屍扇飛出去,這一巴掌不知拍死了幾隻蛆蟲,腐肉沾了一手,紅的黃的白的,陸昱手上像開了染布坊一般。
那喪屍雙腳離地飛了出去,在空中右臉明顯的凹陷下去,顴骨已是斷了。
陸昱擡眼,面前出現了一頭低矮的喪屍,定定的站在那裡,不大的嘴卻咧的大大的,露出一口紅黃相間的牙齒,眼睛出奇的大,似一口深潭,讓人望不到底……
雙目對視,陸昱猛地定住了,目光中露出一抹茫然,整個人的心思已經遠離了戰場,不知飄向了何方……手中的刀也頹然落地,全身似乎沒了一點力氣,隨時會躺倒在地。
一頭喪屍從身後擁住了他,兩顆尖利的獠牙狠狠咬在了他脖子上,貪婪的啃噬着,另一頭喪屍咬在了他手臂上,加入的喪屍更多了,一羣喪屍得了血食,護犢子般將他圍在其中,外面的只能看到一雙迷茫的眼睛,與低矮喪屍直直的對視着……
就是這一下,忽然引爆了戰場。
“陸昱……”面上一直籠着寒霜的沈佳怡失聲驚呼,冰霜再也掛不住,滿臉焦急的向着陸昱的方向移動。
“昱哥兒……陸老大……兄弟……陸昱……”聲聲驚呼響起,唐毅,錢三兒,張龍,江可,王毛毛等人突然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腳步一致的轉向陸昱的方向,天賦能力不要命的使用着。
就連吳雲都揪起了心,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當衆給過她難堪的人,陷身屍海卻讓她忍不住擔心,腳步也不自覺的順着衆多能力者衝向了陸昱的方位,手中雷霆的光亮閃的越發緊促,普通喪屍連她的身都近不了,已經明顯的感覺到體力枯竭了,她卻還是不想轉身,抱着僥倖心理與幾個人一起,她心裡知道,再前進,等待着她的可能就是死亡。
或許是這個男子強勢到能壓的住她吧,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城主都在這麼做,得跟着領導的步伐,掉隊伍不會有好下場的。吳雲心裡這麼想着,儘管她自己也知道這個理由有多麼荒誕。
這邊衆人正在努力解救陸昱,卻因爲陸昱太過靠前,城牆不斷的上着喪屍,就連手握強大酒樽的沈佳怡都顯得力不從心,更別提形單影隻的能力者們了。
江海遠遠的在後方看着,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腦中高速的運轉着,心底打着算盤,陸昱若是死了,這山城的天,就要塌了……
而被衆人牽掛的陸昱呢?他睜開眼時看到的是白淨淨的天花板,窗外的陽光刺眼的耀在臉上,身下是熟悉的硬木牀板。
茫然的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便滑到了腰間,左右掃視了一圈,這是他的臥室,住了很多年的地方。面對着的牆上巨大的彩色毛爺爺畫像嶄新如初,正對着他笑眯眯的。
怎麼會?我不是正在城牆上殺喪屍麼?這是幻境麼?
陸昱呆呆的坐在牀頭,時空錯亂的感覺讓他失了神,狠狠地掐了手臂一把,疼的他呲牙咧嘴,閉眼再睜眼,眼前還是自己的臥室。
揉了揉有些痠痛的太陽穴,我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