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黑膠皮鞋子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很清脆,在如今很寂靜的戰場上自然也是清晰可聞,衆人都很期待的看向了黑膠皮鞋子的主人——大紅鐮刀。
當然了,這裡的衆人僅代表能力者們,大多數的士兵眼中的不是期待,更多的是驚恐,剛纔那種聲音他們實在不想再聽到了,直到現在很多人還沒有緩過來,腦袋依舊是刺痛般的昏沉,無論是三營的士兵,還是精兵營的士兵,他們更希望的是“大紅鐮刀”就此作罷,整這些幺蛾子做什麼,不但沒有絲毫好處,甚至還會讓喪屍們捲土重來,倖存者一方只會更加的血流成河,而做這些的目的,僅僅是爲了證明“大紅鐮刀”的聲音能壓那未知的聲音一頭麼?這在任何正常人心裡都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爲。
可是恰好,“大紅鐮刀”不是一個正常人,他是個怪人,這在很多士兵眼裡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了,同時也不自覺的有些憤恨起他來。
就在萬衆矚目中,“大紅鐮刀”腳步向前邁動了一步,落地很穩,他準備好好的和這未知的聲音較一個高下了。
下巴上猩紅的血液依舊掛着,他沒有伸手拭去,很單純的原因,懶得擦,同樣如此單純的想法,他就是要戰一把,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兩個營的士兵又如何,與他何干?他又不認識。
他下了決心,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能阻止他,而這個人現如今還沒有表示,他便當做對方默認了。於是他的另一條腿也擡了起來,準備再上前一步。
腳步擡起還未落地,他頓住了身形,那騰空的腳遲遲沒有落到地上,同樣很單純的原因,那個世上唯一可以阻止他的人,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於是他便動不了了,腳能落下去,他卻不想落了,這一步落下,他便會全面釋放自己的天賦能力,到時候他的情緒或許會失控,不是說收便能收的,而不落下這一步,一切就都還有挽回的餘地,虎老怪是能阻止他的人,同樣也很清楚的瞭解這一點,於是便在最後一刻按住了他,這個時機剛剛好,他沒有任何怨言。
腳步緩緩落回了剛纔擡起的位置,“大紅鐮刀”將腦袋低下,龐大的三角帽子隔絕了所有人探尋的視線,他眼觀鼻鼻觀心,彷彿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靜靜的立在了虎老怪的身後。
兩個營的士兵幾乎同時鬆了口氣,目光牢牢地被擋在“大紅鐮刀”身前的虎老怪擋住了,不過他們知道“大紅鐮刀”就此作罷也就夠了,便將視線重新放在了退潮的屍羣身上。
能力者們也不再關注“大紅鐮刀”,雖然這個人確實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不過目前沒有矛盾衝突,他們也就用不着過分擔心。
以趙拓爲首,一衆能力者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屍潮退去的方向,隱約中衆人也在思考,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答,藝高人膽大的便會鋌而走險,去追尋想要的答案。
第一個要抓螃蟹的人很快出現了,不是場上看似實力最強的趙拓,而是四怪人之首虎老怪,依舊是那副眸子眉毛都低垂的樣子,沒有人能猜透他的想法。待到屍潮已經距離衆人有了幾十米,虎老怪擡步竟跟了上去,剩餘的三怪人自然唯他馬首是瞻,靜悄悄的跟上了虎老怪的腳步。
倖存者的腳程比之屍羣要快上很多,四怪人很快便趕了上去,屍羣晃晃蕩蕩的在前面走,他們四人便也慢悠悠的跟着,似乎想要知道屍羣將要去的地方,屍羣移動一步,他們便跟上一步,有時屍羣裡混亂起來,撤退的步伐也就減慢了很多,他們也就耐心的等着,待到屍羣重新平靜下來,他們才繼續跟隨。
若是不知情的人,大概會大跌眼鏡的,四人不像是能力者,反倒如同趕屍人,如同隨性的放羊人一般,懶散的趕着“羊羣”。
趙拓看着四人的背影沉吟了一會兒,面上看不出任何變化,卻也擡起腳步跟了上去,他同樣好奇,同時也堅信富貴險中求的道理,看似很平靜,他實則內心已經火熱起來,發現他這種火熱的人很少,陸昱就是其中之一,概因爲不止是趙拓,他心中升騰起了一股與之相似的火熱感,如果硬是要給這種火熱感加一個名字,或許叫做獵奇心理更爲恰當一些。
而剩餘在場的人卻是沒有更多的想法了,王林用很快的速度開了個小會,在公孫炎二話不說便開始收拾走人的結果下也無奈的選擇了回城,其實他的內心深處是想參與到這次自發組織的歷險的,不過今日實在是疲累過甚,第十小隊裡的大多能力者已經被耗盡了心勁,此時更想的是回城休整,而不是繼續戰鬥下去,王林雖然是隊長,可在很多方面並不能達到一言九鼎的拍板權,更多時候他們小隊採取討論的模式,希望藉此能尊重所有人的意見。
這種模式無疑削弱了他很大的權力,可在他實力並不能完全壓制隊中所有人的當今,他只能採取這種模式,而這種模式也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維持關係方面,能讓他的第十小隊在很長時間裡不會出現大問題,內鬥什麼的暫時還浮不上水面。
不甘心的望了望四怪人的背影,王林很快平靜下來,巨大的藤蔓還在他身周蜿蜒而動着,實力,缺少的還是實力,輕噓了口氣,他伸手扶住了身邊隊裡唯一的女孩,也就是那名水天賦能力者,無意中餘光瞥見了一個身影,莫名的很是熟悉。
王林看見的自然是在一旁默默等待的陸昱,陸昱等待的不是別人,正是王林等人的離開,他也很想跟上去看一看,可被趙拓認出的機率太過大了,他能一眼認出趙拓,趙拓自然也能一眼認出他,現在不是沒有認出,只是陸昱太過不起眼了,此時儼然站在戰場頂端地位的趙拓自然不會將目光放在一個默默無聞的能力者身上,不能說他驕傲,這只是人的慣性而已,當別人將目光全部放向你時,你習慣性的不會多看別人,而是接受別人的視線。
可若王林此時認出陸昱,且大大方方的叫上一聲陸昱的名字,那麼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在趙拓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父親被殺,必然對陸昱的名字極爲敏感,說不定對陸這個姓氏都會注意起來,到時他根本不會猶豫,就算這兩年忘記了陸昱的長相,只用覺得熟悉,就必然會對陸昱痛下殺手,而陸昱此時,並沒有做好與趙拓戰鬥的準備,他還差一步,這一步很緊要,他需要的,還是時間……
眼看着王林注意到了自己,陸昱全身在一瞬間繃緊了起來,只不過表面沒有一點流露出緊張的感覺,隨手撿了一塊破布,習慣性的擦拭起手中的短刀,眼神表面的平靜下,是隨時可以暴起殺人,或者撤離的準備。
王林認出了陸昱,雖然陸昱臉上跟身上已經有意識的塗上了污泥與血污,但剛剛分別了幾日,陸昱那天又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印象,王林更是一個有心人,於是很理所當然的,王林認了出來陸昱。
不過他第一時間似乎猶豫了,那日實在說不上愉快,雙方可以說是不歡而散,他更是吃了一個暗虧,雖然吸納陸昱進他們小隊的心仍沒熄滅,可此時打不打招呼,到成了一個問題。
腦中一瞬間轉過了好幾個念頭,從表面看來只是一秒鐘的轉頭時間,王林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攙扶着自己的青梅竹馬,也就是那名女性水天賦能力者,他腳步微轉,正正的將身體對向了陸昱。
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稱呼一聲,這一瞬間陸昱的身體表面甚至已經能看出明顯的繃緊了,可在王林又看了身邊的女孩一眼後,明顯的猶豫起來,他知道身邊的女孩對陸昱的觀感有多差,甚至激動之下會做出一些很不禮貌的,針鋒相對的舉動,而在他的規劃中,並沒有想要進一步的交惡陸昱的打算。
就在他腦子還沒有考慮好怎麼做的時候,隔了一段距離的陸昱率先有了動作,面帶微笑的對着他點了點頭,並沒有與他交流的意思。
這一下王林自然也不會表現的太過熱情,回之以微笑,點了點頭,兩人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看着陸昱繼續低着頭擦拭手中已經很乾淨的短刀,王林也移開了視線,只是有些一頭霧水的感覺罷了。
因爲在他那日與陸昱的一番交流中,短短時間內已經對陸昱有了一定的瞭解,他能看出來陸昱的傲氣,雖然藏在骨子裡,卻也是很扎人的一種傲,不像是會先一步和他打招呼的人,而且他也能看出陸昱似乎有些不對勁,戰鬥時的人身體狀態與放鬆下來的人畢竟有很大差別,就算陸昱已經很刻意的掩飾了,但還會有很多地方讓人感覺不協調,王林沒多想,只是認爲陸昱還擔心屍羣會捲土重來,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他的巨型藤蔓不也沒有收起來麼?
兩人短暫的交流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王林身邊的女性水天賦能力者就沒有絲毫注意,戰鬥都已經很累了,她更是因爲與公孫炎逞能而沒有下過戰場休息,此時更多的是在調整自己的狀態,王林與陸昱的這麼短暫的一刻,她根本沒有絲毫察覺。
倒是一旁的公孫炎似乎有些注意到了,若有所思的瞥了陸昱一眼,嘴角勾起一個愉快的弧度,王林在他手中吃了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