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家成了難民,北平城裡最下階層的人……
在這座城市裡,沒有人認識他們,難民沒有戶口,沒有任何證明,他們就算有一天橫陳街頭,也不會有人來替他們收屍。
可這城裡,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哪怕淪落街頭,哪怕飢一頓飽一頓,這裡沒有喪屍的侵擾,他們在這裡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本以爲他們會好好的生活下去,哪怕在這座冷漠的城市中感受不到一點溫暖,但能活下來,已經是上蒼最大的庇護了,他們很滿意,很滿足……
要看生活即將步入正軌,命運的捉弄再次來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們在別處被人欺壓,來到這裡同樣如此。因爲性格原因,他們夫婦經常被這片區域的幫派欺負。
他們從來不敢反抗,他們只想過安定的生活,只想活下去,不用活的有多好。可他們越是忍受,那些人越是變本加厲,一次又一次的欺壓,一次又一次的騷擾,他們真的不堪重負了。
說實話,妻子對丈夫是很失望的,儘管她很愛他,可生活不是愛情與浪漫,而是茶米油鹽醬醋茶,是要吃飯的。
丈夫一次又一次的軟弱,一次又一次的忍受,她有時甚至會萌生嫁錯人的悔意,也曾不止一次的埋怨過丈夫,“不是男人”這句,從她口裡出來過很多遍。
她也知道丈夫沒辦法,可她忍不住要埋怨,丈夫不能給她撐起一片天,他們這個家已經搖搖欲墜了……
她用力的扯着丈夫的袖子,不能打,不能打啊……招惹了這些人,他們這個已經殘破開的家,會蕩然無存的……
女兒還小啊……
丈夫今日的爆發她心裡是矛盾的,一方面歡喜丈夫終於懂得抗爭了,另一方面卻很害怕,爆發又有什麼用呢,對方勢力很大,他們惹不起的。
使勁拽了半晌,她徒勞的放棄了,軟軟的坐在了一旁雪地上,不能打,打不過的啊,打的過黑痣男人,打的過黑痣男人背後的勢力,可丈夫很弱小的,他們打不過這個世界啊……很想哭,可一點淚都流不出來,她以前很能哭的,今天這是怎麼了?她第一次知道,人的眼淚是可以哭乾的……
“嚓嚓嚓……”旁邊迅速跑過來兩個人,腳步聲在場間只有年輕父親的低喃中顯得尤爲清晰。
駝背青年扭頭一看,是兩個小青年,目光直直的盯着年輕父親。
來者不善,他迅速反應過來,根本不做多想,胳膊一伸,攔住了兩人。
“你他媽誰啊,不該管的事別管……”一個小青年被駝背青年拽住,用力扯着自己被拽緊的衣領,口中惡狠狠的罵着。
“你又是誰啊?跑這麼急投胎啊……”駝背青年撇了撇嘴,調侃着對方。
“讓開。”另一個小青年推了駝背青年一把,冷蹦蹦的說着。
“哎呦,小夥子挺有勁啊……”駝背青年被推的退了兩步,一點也不惱,笑嘻嘻的說着。
兩個小青年沒搭理他,向着年輕父親的方向走去。
“去你的,跟誰倆呢……”就在兩人快要走過駝背青年的時候,駝背青年一收臉上的笑容,擡腳踹了過去,狠辣的表情一點不像剛纔那般和善。
“噝……”駝背青年這一腳實在下了功夫,正中一個小青年腰眼上,對方退了一步,還好旁邊的青年反應快接住了他,要不然非得摔上一跤。就算如此,對方還是倒洗了一口冷氣,五官一時間皺在了一起,是真的疼。
“你他……”扶住朋友的小青年張嘴便想罵,可還沒等他說兩個字,駝背青年後續的攻擊到了。
趁你病,要你命,駝背青年時機把握的剛剛好,那邊兩個小青年一個捂着腰緩不過勁,另一個扶着隊友還沒騰出手,這邊他便擡腿又踹了過去。
一腳又一腳的連續不斷攻擊,兩個小青年剛開始還能抗上兩下,連續捱了五六腳之後實在吃不住勁了,後面扶着隊友的小青年也發了狠,用力一甩將擋在身前的另一個小青年甩開,胳膊一擡朝着駝背青年扔出個白色的東西。
“啪……”距離太近駝背青年根本來不及躲,臉上便爆開一片雪,原來對方砸他的竟是個雪球,一時間他的攻擊不得不中斷,他倒真是機智,第一時間沒有去抹臉上的雪,而是就地臥倒來了個驢打滾,正好躲過了騰出手來的小青年的攻擊。
躲得過一下,卻沒躲過第二下,小青年可謂是怒急,追着駝背青年的身子撲了過去,雪地太滑,這一下他撲是撲上去了,腳下卻打了個滑,倉促中抓住了駝背青年的衣角,卻沒能展開後續的攻擊。
“去你的……”駝背青年一拳錘在了趴在他身上的小青年的腦袋,距離太過近了,他的腿很難發揮,很勉強的將對方踹了出去。
趁着小青年被他踹出去的空隙,駝背青年剛想站起來,不想後腦上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腦袋一懵,他又一次躺倒在了雪地上。
原來是被他踹到腰眼的那個小青年緩過了勁,二話不說過來照着他腦袋來了一腳,這一腳丁點沒留情,駝背青年整個一時間被踹懵了,躺在地上翻着白眼。
兩個小青年此時已經完全忘了還在捱打的黑痣男子了,圍着駝背青年發瘋般的踢打着。
不過黑痣男子似乎也不需要他們的幫助了,就在年輕父親力氣逐漸用的差不多時,躺在地上裝了半天死的黑痣男子猛地跳起了身,狠狠一拳砸在了年輕父親的鼻子上。
“咳咳……”年輕父親體質有些薄弱,或者是因爲這一拳打在了他的敏感部位,致使他身體後仰兩下,似乎想要保持平衡卻沒有成功,當他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時,點點紅花也隨之降落——他鼻子出血了。
年輕父親懵了一下,長這麼大第一次和人打架,鼻子現在又酸又疼,感覺還有溫熱的液體不斷流下,他強忍着由於鼻子被打而浮上眼眶的眼淚,抹了一把鼻子,那一抹豔紅便出現在他髒兮兮的手上。
血,眼睛準確的將看到的豔紅色傳遞給了大腦,大腦迅速做出分析,這是血。
血?年輕父親瞪大了眼睛,他這才反應過來血是什麼東西,他末世以來見過血,見過被喪屍撕咬的屍體,見過有人爲了活着與喪屍搏殺,可從未見過自己的血,這是他第一次,真真實實的見到自己的血,原來是這種感覺麼?
“嘭……”年輕父親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可黑痣男子纔不會管他在想什麼,右腿邁上去就又是一腳。
年輕父親剛纔那麼兇猛也只是被逼急了,其實他哪裡會打架,在黑痣男子面前,他甚至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一腳又一腳,一拳又一拳,年輕父親掙扎了多次,都未能成功站起來,到後來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躺在地上捲縮在一起。
不過他是真的挺硬氣,雖然打不過,但被打了這麼長時間,卻沒有告過一聲饒,甚至連叫痛的聲音都沒有,不管他的體質有多弱,他是骨頭是硬的,只不過現在的社會這種人很難生活就是了。
“給老子死開!”年輕父親是藉着一腔怒火爆發的,此時那一鼓作氣的勁被打破了,自然沒了後繼之力。可駝背青年不一樣,他本來就是街頭摸爬滾打慣了的人,末世前學習或許不行,但坑蒙拐騙偷的事沒少幹過,當然了,他有他心中的義,他認爲對的事他就會去做,無論別人怎麼說。
此時他猛地爆發起來,一聲怒吼,胳膊猛地拽住一個他身上的小青年,重重的朝旁邊一甩,那小青年便真的如同他說的一般被摔了出去,這爆發力對於普通人來說堪稱恐怖。
丁點不停歇,駝背青年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另一個小青年已經朝他當胸踹來。
駝背青年可謂反應極快,右手一伸一勾,那小青年的腳已被他抱到了懷中,臉上狠辣的神色一閃而過,用力掰着小青年的腿一扭,身體轉過來向前一撲……
“呲啦……”,“啊……”小青年腿一叉,硬生生的被掰了個豎叉,這一下實在是疼的讓人受不了,小青年牙咬的緊緊的,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雙手撐着地面,哪裡還能用得上一點力氣。“疼疼疼……”
“疼?疼就對了……”駝背青年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又用力的一掰對方的大腿,直到聽到對方又一聲慘叫後,才滿意的站起身來。
彷彿背後有眼睛般,他上身向前一傾,大腿猛地後踹,“嘭……”後方原來是另一個小青年偷襲。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更別說駝背青年本就站的不穩,兩人頓時分離開來,只不過一個有準備,一個卻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顯然,駝背青年是那個贏家。
“啪……啪……”駝背青年站起身來,慢條斯理的拍打着身上沾的雪,目光轉向了年輕父親那邊的方向。
年輕父親此時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腦袋趴在雪地裡,人們都看不到他的臉,黑痣男人還在一腳一腳的踹着,臉上滿是發泄的快感。
駝背青年正要邁步上前幫忙,左腳剛剛擡起,卻兀的頓住了,腳步僵在了半空中……
不只是他,在場的很多人都愣住了,背後彷彿竄上了一些涼氣,頭皮都起雞皮疙瘩,誰都沒想到,原來人被逼急的時候,竟這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