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久孫子拽着奶奶的手往家跑,等着回家讓媽媽燉肉吃。
李振久收拾了自家零碎東西,行李捲了起來堆在牀鋪上,把肉裹了又裹抱在懷裡,在另外幾人羨慕的目光中往家走,一邊走一邊嘆氣。昨兒那幾個牲口過來的時候他們都看到了,住着人家的溫室過冬,卻不願意出頭幫忙攔一攔,現在又眼紅人家給的肉說酸話。唉,人心那!
李寶田過來,看着宋希直抓後腦勺。
宋希說:“找我一起去拜年嗎?我不去了,怪沒意思的。”
李寶田說:“不去就不去,我也不愛去,可是一家子那裡不去不行。唉,我不是來說這個的,我,我……”
李寶田吭吭哧哧不好意思說。
宋希瞭然:“說吧,你媳婦又想吃什麼了?”
李寶田哭喪着臉:“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問都不說,昨晚哭半宿,我和我丈母孃問好久都不說
。”
宋希:“……”柳葉和李琳懷着崽的時候可都沒這麼難養,那兩個從來都沒多愁善感過,生的時候也都順順利利的。這人和人果真不一樣。
穆允崢端了一碗辣椒油過來。反正那女人愛吃辣的,有辣椒油,想吃啥就自己做唄!
李寶田就捧着一碗辣椒油回家了。
謝晴頓時來了胃口,切了一個白菜心拿辣椒油拌了,就着辣白菜吃了兩碗玉米粥。
全根嬸使勁往小兒媳婦面前推肉碗,心疼壞了。媳婦總想吃這些沒營養的,肉一口都不吃,餓着孫子孫女咋整!
中午才擺好飯桌,有人上門了,有老有少。
穆允崢一聲不吭就把擺在前廳裡的飯桌撤了,東廂房擺上炕桌,飯菜都端了過去,又叫了唐叔叔唐阿姨和周阿姨過去吃飯。
來的是李發本家一個叔叔,隔壁鄰居李東,村幹部李文海。
三個大人,帶了五個孩子。
宋希裝了一盤子花生幾塊糯米白糖糕放在茶几上。
幾個孩子同時伸手去搶糯米糕。
幾個大人都有些尷尬,卻沒人喝止那幾個孩子。
宋希也不理會那幾個搶成一團的孩子,盤子都是塑料的,反正又摔不壞,搶就搶吧,打起來也不關他的事。
這幾人是來說和李發那事的。
宋希不想跟人多說。這三人,平時來往不多,沒什麼交情,還沒那麼大面子。
李文海捏了一個花生,說:“小宋啊,昨兒那事兒吧,你也別往心裡去。他們幾個平時混是混了點,偷雞摸狗有,真格的壞事還是不會做的,你呢……”
宋希直接打斷:“要是我沒提前回來,那幾個偷雞摸狗的只怕就要破門而入了吧,我家裡三個老人,磕着碰着嚇着的話算誰的?我養的狗很兇,不小心咬死一個兩個算誰的?你也別不信,我們小多以前是軍犬,至於咬沒咬死過人,我還真不知道。”
宋小多正趴在牆角啃肉骨頭,兩隻前爪抱着,歪着腦袋一咬,一根棒子骨咔吧一聲就被咬斷了。
眼瞅着一根棒子骨眨眼間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三個大人眼睛都有點發直。
最小的那個孩子眼巴巴看着小多啃骨頭,一手抓着一塊糯米糕窩進李文海懷裡,說:“爸爸,我想吃肉。”
李文海摸摸小兒子的腦袋,沒吭聲。
宋希說:“沒事兒就回去吧,大冷的天,別帶着孩子在外面跑。我還是那句話,昨兒那幾個,三服以內,不管什麼事,別找我
。”
三人被捲了面子,帶着孩子出了門,都覺着臉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李東和李發的叔叔,他們兩家和李發都是沒出三服的本家,關係近着呢。一下子被連坐,吃肉住大棚什麼的先不說,真有個頭疼腦熱的得去哪兒找醫生啊!
李文海也皺着眉:“我隔壁二嘎子一直叫疼,哪兒疼也說不上來,身上連塊青了紫了的地方都找不着,就說疼,也不知道咋回事。”
李東說:“發叔也是,半夜裡疼醒了,也是說不上哪兒疼,就是止不住的疼。小宋手上有功夫,又懂穴道,真下黑手的話保準誰都看不出來也檢查不出來。”
三人對視一眼,齊齊嘆了一口氣。小宋脾氣好手面大方,不代表就好欺負,李發個缺心眼的,也不知道被誰攛掇了上去碰那個雷,吃了虧都沒地方說去。
回屋吃飯,宋希不怎麼有胃口,就戳着碗瞅穆允崢:“想吃酸辣湯。”
穆允崢有些爲難:“沒有醋。”
外面好多廠子都停產了,醬油味精之類的調料越來越少,家裡存的醋也吃光了,做菜味道越來越單一,偏宋醫生又是個挑嘴的,穆長官已經困擾很久了。
宋希說:“等路通了,問陳小胖要。”
穆允崢說:“我已經列了一個單子。”
糖糕:“……”突然有點同情那個x幾代——負責男神家的油鹽醬醋茶和負責男神家的豬牛羊兔雞,好像差別也不是很大……各司其職各得其所麼……
下午,村長過來了一趟,卻沒說什麼,只是嘆氣。
宋希也沒說什麼,就陪着這個一日老過一日的老人坐了一會兒。
穆允崢從後院溫室裡摘了一些菜,又拿了一塊羊肉,裝了半籃子放到了門口。
村長走後,穆允崢問:“說什麼了?”
宋希說:“村長什麼都沒說,大概是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吧!”
穆允崢沉默一下,說:“歲數大了,該退休了。”
宋希也有些擔憂:“少操些心好好養一養應該還能活上幾年,老像現在這樣,村長只怕過不上下一個年。”
糖糕說:“不省心的人和事太多了,而且以後只怕還會越來越多。”
唐叔叔說:“人是有慾望的。捱餓的時候想吃飽,吃飽的時候想吃好。年景再這樣下去,道德只會越來越淪喪。一旦國家無力掌控局面,到時……”
接下去的話唐叔沒說,所有人卻都有些心裡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