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匆匆而逝,轉眼即是一個寒暑。
在這一年之中,華國境內建立起大大小小不下數十個安全區,其中有軍方建立並出面管轄的,也有私人團體性質的,而尤以最早建成的江家安全區規模最大,設備最齊全。
在這一年之中,倖存者們之中口耳相傳着一則傳奇——有關於安全區外‘雙煞’的故事。
有人說‘雙煞’是一對虎背熊腰的親兄弟,他們救流民於水火,殺盡所有他們遇上的喪屍;有人說‘雙煞’是一隊夫妻,曾供職於武裝特衛隊,身手不凡,然而在一次喪屍清剿過程中,他們所在編號衛隊除了他兩逃出生還,全軍覆沒。兩人不依附於任何一個安全區是因爲他們已經把自己當作死人,一心只爲殺喪屍報全隊戰友的血海深仇;還有人說‘雙煞’其實是喪屍病毒的變種產物,它們也是喪屍的一種,只不過與普通喪屍以活人爲食不同,它們以喪屍爲食,所以各安全區才無法將它們收爲己用。
而無論如何,可以確定的幾點是,‘雙煞’是兩個人,他們能力超凡,他們不與人爲敵但也不和人接近,最重要的一點事,他們以殺喪屍爲己任。
在這一年之中,各大安全區都絡繹派出數批精英搜尋‘雙煞’的蹤跡,但最終卻都以無功而返告終。往往他們剛得到一些可靠線報趕往某地尋找,待他們趕到線報地點時,對方早已離開匿了蹤跡亦或又出現在了另一個地點,徒留下一個又一個讓倖存者們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
正值酷暑炎夏,似火焦陽燻烤着大地,空氣裡瀰漫着一股腐爛動物獨有的腥臭味。
這裡是秦嶽省內最大的一個安全區,以秦嶽省特有的一種貓科‘隼豹’命名,隼豹,其形比常見花豹略小,因鼻尖微勾似猛禽鷹隼而得名。
由於昨晚剛經歷過一場特殊喪屍的侵襲,‘隼豹’內部傷亡損失慘重。此時,‘隼豹’的倖存者們都在忙碌,或搬運屍體去焚燒點,或翻種昨晚被踩壞的田地,或修繕加固破損的外部防禦牆……入目所及,所有人都埋頭專注於自己手頭上的事。
經歷過昨晚的那場惡戰,門哨警惕着外圍的動靜,生怕那隻被驅散的特殊喪屍還會挾一衆普通喪屍捲土重來,而對於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流的驗查則要馬虎不少。所以,當兩個不屬於‘隼豹’安全區的外人混在出入的人流裡進門,門哨並未察覺,自然也沒有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要說混進門的兩個人,一個看着還能算正常,也就是體型要比普通人高大一些;另一個就不同了,這人的裝扮若是在末世前,必然會引來大批民衆的圍觀。大熱天的,卻以一件月色帶兜帽的披風把自己從頭包到尾,連臉都看不清。這副模樣,怎麼能不令旁人好奇?幸好眼下正是末世,這副裝扮雖不常見,但也算不得稀罕。一些極端恐懼自己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感染上喪屍病毒的人就會這麼做,用衣服甚至是保鮮膜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從頭包到尾,以杜絕暴露在外的皮膚接觸到什麼不該接觸的東西。
陸櫻環顧了一圈四周,這‘隼豹’既然是秦嶽省內最大的安全區,其佔地範圍及居住人口不是那些普通的中小型安全區可以比擬。雖然昨晚剛經歷過一場惡戰,入目盡是破敗殘垣,卻仍還依稀可以看出往往日平和、熙熙攘攘的光景。
“我去打探消息,你就在這等我。”一旁江誠如此交代了一句,閃身融進了忙忙碌碌的人羣中。
陸櫻在附近隨意的走走看看。正是晌午太陽最烈的時候,陸櫻一身密不透風的衣着,走着走着便感覺胸口有些發悶起來。她不能隨便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只能找了塊房屋邊的廕庇處納涼。在過去的一年中,陸櫻對《心經》下卷的修習已經到達第五層,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她渾身帶毒,且還是那種普通人一沾即死的劇毒,她暫時還無法控制收斂體內的毒氣外溢,不得已外出時她只能暫時先用衣服把自己給包裹起來。
待她進入第六層,這種情況便可好轉,陸櫻心道。
不遠處的木頭架子上,幾個釘着釘子的男人正在吹牛。
“我可聽人說了,哪裡有特殊喪屍,哪裡就有‘雙煞’的蹤跡。”
“我還聽說,哪裡有‘雙煞’,哪裡就能看到幾大安全區派出來的精英團隊!”
“‘雙煞’‘雙煞’,說到底你們有誰親眼見過?我倒覺得他們說不定就是喪屍的一種變異體,否則幾個最大最好的安全區都出面了,要還是人的話怎麼可能不歸順,隨便挑一個,他們本事那麼大,我看幾大安全區的頭領巴結他們都來不及,肯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們犯得着放着好好的安全區的日子不過,在外面跟流民似的遊蕩?”
“這也不一定,他們不依附任何一個安全區,說不準是因爲不想頭上有人壓着,你也說了他們本事大,本事大的人能受得了供人驅使?進了安全區,就像咱們,還不是上面讓幹什麼,我們就得幹什麼。我看這‘雙煞’……可能打算自己建一個安全區。”
“自己建?以他倆能徒手幹特殊喪屍的名望,真要建早建了。我問你們,要是當初你們來‘隼豹’前,知道有個安全區是‘雙煞’建的,你們是還選來‘隼豹’,還是選去‘雙煞’他們那兒碰運氣?”
牛吹到這兒,沉默了一下,答案是昭然若揭的,但誰也不會真的把它說出來,因爲對應它的問題不過是一個假設。
“現在最好的安全區應該是中洲省海銘的那個江家吧,說是對上江家哪怕是國政司那邊都要禮讓上三分,也不知道那個江家裡面的環境得好到什麼地步。”
“聽人說,原本是建在山上的,後來又慢慢擴張到了山下,裡頭住的人不多,聽說進去的人都是挑過的,還要經過測試和選拔,各個都是有用的精英。”
“我也聽人說,說是江家裡面的吃穿用度標準基本和末世前普通人的生活水準持平。”
因爲有人適時地轉移了話題,原本‘雙煞’的話題便沒有人再繼續轉而興致勃勃的說起傳聞中的江家。
陸櫻靜靜的聽着那些或誇張或完全不符的有關江家的言論,離開江家一年多,她和江誠從未回去看過。所以,現在的江家如何,陸櫻一無所知。
也知道嘟嘟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正想着,便感覺到一陣熱氣逼進,陸櫻斜眼看去,果見滿身大汗的江誠已走至近前。
“想什麼,連我靠近都沒發現?”江誠上半身打着赤膊,原本穿着的那件汗衫被他捏在手裡,已經溼透了,說話的檔口,他隨手就用那件汗衫抹了兩把臉上的汗。
陸櫻仰頭看他的模樣,江誠大半的身體還曬在烈日下,天生偏白的皮膚沾了汗水,白得耀眼,緊實的肌理,輪廓分明而不誇張。這一年中,江誠又長高了,將近五公分的增長幅度,無疑大大加劇了對於陸櫻頸椎的壓迫。
現在的江誠已是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巨人,陸櫻越發深刻的感覺到站在他身邊的自己的矮小。
抿了抿嘴脣,陸櫻不答反問:“消息打探得怎樣?”
過去的一年,兩人除去修習《心經》就是在追尋特殊喪屍的蹤跡中度過的。打探消息只是追蹤的其中一環,兩人都已經駕輕就熟。在這混亂殘酷的末世裡,人與人之間的信賴淺薄,要想打探到自己需要的消息,隨便拉個人就問肯定是不行,還好江誠有一套他自己的辦法。
“撤進了西南方向的那片樹林裡。”江城道,“可能已經有其他安全區的人趕過去了,有人看見幾輛汽車往樹林方向開。”
陸櫻聞言輕蹙了蹙眉,這一年裡,隨着大大小小安全區的林立,一些勢力龐大物資豐富的大型安全區,例如中洲省的江家,金京省由國政司建立起來的‘紅色’安全區以及東部沿海的‘海龍’還全區,都相繼在其勢力範圍之內組建起以攻克喪屍病毒爲首要目標的科研團隊。陸櫻對所謂科研團隊的理解不深,但是自這些科研團隊組建成立開始,他們就成了‘勁敵’。科研團隊需要表現與一般喪屍不同的特殊喪屍做實驗研究,而陸櫻則需要特殊喪屍腦袋裡的蠱蟲,專研出煉蠱者的制蠱方法。
“不知道這一次又是哪個安全區的人。”陸櫻語氣淡淡的說。
江誠咧開嘴笑了笑說:“管他們是哪個安全區的人,反正最後得手的總會是我們。”
陸櫻聽他這麼說,鬆開了眉眼,“嗯。那我們走吧!”其實有一段日子陸櫻也曾迷茫過,他們該不該和科研團隊的人搶,畢竟她鑽研特殊喪屍的蠱蟲至今仍然一無所得。而在這個時代,科研團隊的力量似乎更受廣泛認可。所以一度她和江誠在碰上某些安全區的科研團隊的人都會做出退讓,然而退讓之後,科研團隊拿特殊喪屍所做的那些實驗卻讓陸櫻大失所望。
似乎是因爲被旁人稱爲‘雙煞’的他們的作爲實在太過招人眼球,也可能是江誠當初在江家的那一次‘變身’消息有所走漏。總之,科研團隊在取得特殊喪屍後,首要做的並非爲他們一開始所宣稱的攻喪屍病毒,而是拿健康的青壯年做實驗,嘗試着製造出另一個江誠。另外,可以肯定的是,首個開始做這種實驗的安全區,必然是江家!
或許其中確實有安全區在踏踏實實的研究攻克喪屍毒的疫苗,但陸櫻的看法是,他們似乎並沒有那個必要去博那個‘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