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人羣,陸櫻從腰間的包裡取出一個小瓷瓶。扭開瓷瓶瓶塞,傾倒出裡面淺灰色的粉末,不多一會兒地面上便沉積起一個猶如小山丘般粉末堆。收起瓷瓶,陸櫻屈膝蹲下,與此同時她闔目催動體內真氣,帶動着部分囤積在丹田中的毒氣流轉並最終凝於右手食指指尖。
擡手將右手食指遞到嘴邊咬破,呈詭異淺綠色的血液從破口處滲出,陸櫻面容平靜,把凝在指尖的淺綠色血液一滴不落的盡數滴在淺灰色粉末堆上。
淺綠色血液落下,卻並沒有與底下的粉末相互融合,相反它就像是一層薄膜將粉末嚴絲合縫的包裹其中,避免了粉末的隨風飄散。
止了血,陸櫻左手緊握右手手腕處,而後提氣一掌擊於地面。瞬時,包裹着粉末的綠色血液分成三股,呈放射狀激射而出。三條綠線猶如活物,它們繞過了人羣,從三個方向以包圍之勢,蜿蜒盤旋着突入戰局,攀纏上喪屍的腿腳,滲進它腐爛的皮肉中。
正與喪屍近身纏鬥的秦雄、周自立以及江誠三人便只覺喪屍的行動猛地一滯,機不可失,秦雄一個旋身便揮舞着手中太刀朝喪屍的脖頸砍去。喪屍的身形一晃,刀身沒入它後頸處的皮肉,卻未能砍斷它的頸骨。周自立和江誠立刻上前補刀,然而前一刻還行動滯緩的喪屍此時已然恢復到自如的行動能力。只見它縱身一躍,跳出三人的包圍圈,直退出丈許有餘。
圍在外圍的巡邏隊因喪屍這突然的靠近,氣氛緊張起來,隱隱出現了騷動。所幸還有方聞和單揚的遠近策應,只默契的連續打出幾槍便把喪屍又逼退了回去。
秦雄、周自立以及江誠三人顯然都注意到了地上的綠線,江誠掃視過綠線,眼裡有驚訝有震撼還有那麼一點諱莫如深的意味,而秦雄和周自立二人則更多的表現出若有所思。
戰局與人羣之外,陸櫻旁觀着雙方形勢蹙起了眉。顯然她這瓶‘穿腸散’的毒性對眼前的這隻特殊喪屍並起不了多大的效果,或者說效果是有的,只不過短暫且微乎其微。
陸櫻不着痕跡的嘆息一聲,可惜她沒能再配出一瓶‘蝕骨銷肌散’,配方中的一味稀有毒草她實在尋覓不到。
沒有給自己過多惋惜的時間,陸櫻旋即又從包裡掏出一個瓷瓶來。所有的準備步驟與前次並無差別,唯一不同的只是她指尖滴落的血液從淺綠色變成了墨綠色。
幾滴墨綠色的血液落下,陸櫻的臉色微微泛白。她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修習心經下卷,催動真是大肆帶動體內毒氣流轉極有可能會因一時不慎出現嚴重的毒氣反噬。也虧得她蓄毒用的是血煉幼蛇和龍紋蜈蚣這類普通毒物,若換成是那些稀罕的劇毒之物,她體內的真氣只怕是會真的壓制不住。
終於,在幾方的牽制與配合之下,秦雄他們這一隊的特殊喪屍被一刀斬落下頭顱。圍在四周的巡邏隊對此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陸櫻撥開歡呼的人羣跑進包圍圈,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在被斬下頭顱的喪屍屍身前蹲下/身。
秦雄和江誠連環的兩刀實在砍得太狠,竟是把潛伏在喪屍頭頸深處的蠱蟲直接砍成了兩段。死去的蠱蟲暴露在空氣中迅速萎縮乾癟,陸櫻無奈的搖了搖頭,不能用了。
彼時,另一貪狼小隊與特殊喪屍的纏鬥仍在繼續,解決完手頭特殊喪屍的秦雄與江誠等人順理成章的趕過去幫忙。
瘸着腿擠到陸櫻和江誠中間的單揚原是想調侃這兩人幾句,然而一見江誠的臉色,他先是怔了怔,隨後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着江誠的臉,舔了舔嘴脣,啞着聲問:“喂,小子,你這臉色是怎麼回事,你沒事吧?”
一旁的陸櫻聽他這麼說,視線不由自主的投向江誠。一看之下,陸櫻愣住了。
此時此刻,江誠的臉色又豈是難看足以形容,江誠的膚色本就要比常人白上不少,而眼下卻不僅僅是白,蒼白中透出一股死氣的灰敗,在地燈光芒的照射下,江誠的那張臉便如同死人一般。
“什麼?”江誠不明就裡,疑惑的看向兩人。
單揚擡起手,像是想搭江誠的肩,但最終卻又放下了,他的神情異乎尋常的凝重:“小子,你現在的臉色非常糟糕,糟糕的就好像是一隻‘新鮮’的喪屍。”
單揚吐出‘新鮮的喪屍’這樣的形容,可能並非意有所指,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刻,陸櫻和江誠的心跳同時漏跳了一拍。
難道……喪屍毒復發了?
陸櫻伸手扣上江誠的脈門,聽脈的同時仰頭問:“你現在有什麼感覺嗎?”
江誠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要說有什麼感覺,很熱,身體裡彷彿有力量的岩漿在涌動,在身體完全活動開後,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肌理間那些幾欲突破自身控制的力量的存在,事實上這種感覺還不錯……而除此以外,便沒什麼其他的異樣感了。
“我感覺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江誠咧開嘴笑道。
陸櫻一瞬不瞬的盯着江誠,顯然江誠的話不足以令她放心,相反她更加擔心了。陸櫻直覺得江誠此刻的身體狀況可能遠遠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她在他臉上看到了不明顯的淺色屍斑,而江誠的雙眼在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血絲,渾濁不堪。
對上陸櫻憂心的眼,江誠的眸光一暗,只不過很快那縷暗芒便被他掩飾過去。他不以爲然的擡手罩上陸櫻的發頂,輕輕揉了揉說:“都說了我現在感覺很好,你還在擔心什麼!”
陸櫻沒開口,倒是已經退至一旁的單揚寒着臉不無謹慎的說:“說實在的,你現在這副樣子我還真不敢靠近,萬一突然喪屍化被你咬上一口,我就得不償失了。喂,小丫頭,你確定你已經把他身上的喪屍毒治好了,我怎麼越看越玄乎?”
單揚說話的聲音不小,不遠處的秦雄和周自立兩人顯然都聽到了他的話,具是扭過頭看了過來。
江誠莫名的就感覺到惱怒,且這怒火越是壓制燒得越旺,情緒幾欲脫出他自己的掌控。江誠很清楚他現在的情況確實很不正常,身體裡的力量爆炸般的涌出,讓他整個人都處在狂躁的邊緣,一點情緒上的波動就有可能令他完全失控。
牙關咬得嘎吱作響,江誠惡狠狠的瞪視單揚,歇斯底里道:“閉嘴吧!”
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單揚,對上江誠異於常人的臉色以及那雙已經呈完全充血狀態野獸一般的眼睛,立時便噤了聲,並且非常識趣的退走開數米遠。
陸櫻搭脈的手一鬆直接握上了江誠的手腕,她的手指帶着與江誠灼熱的皮膚截然不同的冰涼,奇蹟般的安撫了江誠的狂躁。
江誠收斂起面上的兇色,低頭看了眼陸櫻纖細的手指,勉強撐起嘴角,嘶啞的說:“我沒事。”
也不知是在寬慰陸櫻,還是在寬慰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