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連忙拍醒海風秋,叫他去看。海風秋看一眼就笑了,說:“來找我的。來的車不少,這回不用爲下面的兩三百人發愁了,都能帶走。”
她和他如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我去叫醒他們。”白芷頓時活潑多了,她挨個拍醒每一個人。在確實那個軍隊的目地就是他們之後,張天照把綁着的那個傢伙解了綁,大家把他先吊下去。張天照沒有半點隱瞞的意思,當着顧天白和小七的面把這輛公交車收揹包裡去了。
顧天白對他一笑,攀着繩子下去了。小七指指張天照,又指指藺雲來和海風秋,再指指白芷。白芷如釋重負點點頭。小七嘖嘖了兩聲,說:“我還以爲我和三哥已經很了不起,沒想到五姐你們更厲害,不只有異能,還有儲物空間。”
“擁有儲物空間的人很少嗎?”張天照問。
“我們離開滬市的時候,只聽說過兩三個。”小七的態度少見的認真,“我和三哥聊過這個,估計各大勢力手裡都會有幾個擁有儲物空間的異能者,但是除非迫不得已,是不會有人公開的。你們居然都有,真是走了狗屎運。”
“咱們注意點。”張天照做決定很快,立刻說,“對外統一就說我有這個異能好了。”
“算我頭上。”海風秋更乾脆,他說:“我本來就是滬城軍區的,回滬城,沒人會冒險動我。你們就很難說了。”
“行,算你頭上。”張天照沒和他爭,“回滬城之後你還能和咱們幾個人一起嗎?”
海風說,“應該能。都下去吧。他們快來了。”他攀着繩子先滑下去。一樓和二樓的人都睡的很香,這個光球降臨的夜晚他們很幸運,沒有人變成喪屍。
顧天白他們進門的時候,大廳裡火光明亮,劉隊還沒有睡着,他問:“有事?”
“有幾十輛軍車朝我們這邊開過來。”顧天白說:“應該是出來搜索倖存者的。”
“我們有救了!”劉隊激動的拍同伴的肩膀。很快大廳裡的人都醒了,他們的歡呼聲把二樓的人吵醒,二樓的人一波一波涌下來,聽說有車隊來了,不少人喜極而泣。
海風秋獨自在銀行門口等候。第一輛軍車上下來的就是邢胖子和南哥哥嶽洞庭。
邢胖子看到海風秋,習慣性撲上來扒他衣服。海風秋把他推開,說:“我沒事!這邊還有兩三百羣衆,都能帶走嗎?”
“沒問題!”一個軍官從駕駛室跳下來,答的非常豪邁。
嶽洞庭的組織能力非常強,他很快就把這兩三百人打散安排坐上軍車。車隊在半個小時之後掉頭朝滬城的方向開。
他們幾個坐的車上沒外人。顧天白和小七靠在一起打盹,邢胖子靠着南哥哥打呼嚕,嶽洞庭和張天照海風秋三個人頭碰着頭小聲說話。藺雲來縮在最裡面的角落裡抽菸。被他們捆了半宿的那個異能者坐在車尾部發呆。
白芷挪到車廂尾部,掀開帆布朝外看。軍車的車速很快,他們很快路過她在頂樓看到的那片田野。田野裡的光罩已經不見了,十幾輛車排成縱隊,等車隊經過之後,他們就跟在車隊的後面。注意到白芷一直在看後面的車隊。那個異能者問:“你也有朋友在那些車上?”
“都在這車上呢。”白芷回頭看一眼,恰好張天照也擡頭看她,兩個人交換微笑。
“你有朋友在那邊?”白芷問。
“應該在吧。”異能者看上去很難過,“車隊一直不團結。我們十來個同學有的跟這邊,有的跟那邊,鬧的都不來往了。”他靠在蒙着帆布的鋼架,頭隨着車子的晃動一搖一搖,“都什麼時候了,活着的人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嗎,爲什麼還要互相傷害呢?”
“有些人永遠把自己的*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白芷輕輕的說,她把帆布門簾拉下來,車廂重新陷進昏暗,只有一小方窗口透出微弱的亮光,窗外雪花紛飛。
車隊連續開了四五個小時才停下來休整。白芷下來透氣的時候看到江清月。江清月的臉色呈現異能透支的蒼白,長髮拂肩,嬌弱無力,周聞迪小心翼翼地摟着她。她依偎在周聞迪的臂彎裡,看向張天照的目光卻千折百轉。周聞迪發現他們,很快就把江清月帶走了。
和人說話的張天照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白芷搖頭笑笑,轉身安靜的傾聽張天照和海風秋說話。他們在談論怎麼和倖存者打聽昨晚發生的事。
周秀英牽着劉隊的兒子在附近溜達,那個小男孩兒看到白芷,拉着周秀英朝白芷跑。白芷摸他的小手冷不冷,問他餓不餓。小傢伙把握着的拳頭伸到她手心裡,說:“我不餓,有個叔叔給了我幾塊糖,我給姐姐留了一塊哦。”他展開拳頭,手心是一塊最平常不過的水果糖。
白芷把糖拿起來,鄭重的握在手心,說:“我現在還不餓,可以把這塊糖留到餓的時候吃嗎?”
“可以。”小傢伙驕傲的好像他給白芷的是整個世界。
周秀英的目光總是朝顧天白那邊繞,“平常周阿姨叫的那麼甜,有糖只記得給姐姐吃。”
“周阿姨是大人”小男孩兒一本正經,“媽媽說大人不需要吃糖。”
“這個小鬼!”周秀英憐愛的捏他的小臉蛋。
張天照一臉嫌棄的從揹包里拉出一大包棒棒糖丟給白芷,“孩子的糖都要,越來越有出息了。” ¸ тt kдn¸ ¢o
白芷接住糖袋沒有拆,直接交給了周秀英。周秀英笑着輕聲道謝收進挎包。
小朋友看不懂,拉着白芷的手問:“那個兇巴巴的叔叔爲什麼給周阿姨糖?”
“他不想他的女朋友吃別的男人的糖。”周秀英摸他的頭,“哪怕是個四五歲的小屁孩的糖,也不行!”
師姐明明就是關心這個可愛的孩子,只是關心的方式彆扭了點,白芷扭過頭笑。
“你男朋友連孩子的醋都吃,不要太過份。”周秀英說,“你怎麼看上他的。”
“他笑起來很好看。”白芷笑容明媚。
“愛情的毒,無藥可救。”周秀英搖頭,把小傢伙抱起來,“起風了,我先把小劉隊長送上車去。”
小傢伙在周秀英的懷裡對着白芷揮手道別。白芷微笑着對他揮手。張天照靠近她,說:“你特別喜歡這個小傢伙呢。”
“孩子多可愛。”白芷轉過來看他,“你們聊完了?”
“嗯。海風秋找人查了下。”張天照說,“你猜是誰想我們死?”
“看上去像是柳團長。”白芷有點拿不準主意,“周聞迪想除掉你嫁禍他也說不定。”
“他們一夥都不清白。”張天照冷笑,“時間也掐的準,配合的也不錯。要麼把我們炸死,要麼把我們逼走,還轉移了憤怒羣衆的注意力,亂起來一跑,把幾百的老弱包袱甩了。最後還能把責任推我們身上,都是內鬥精英。”
“對於有野心的人來說,獨佔江清月很有誘惑力。”白芷看的很清楚,“真正的爭奪戰還沒有開始呢。”
“聽上去像是個好消息。”張天照把胳膊伸給白芷,“我們出去轉轉。”
臨時營地的周圍非常空曠。天氣寒冷,下車的倖存者並不多。在外面活動的大部分是穿着軍裝的士兵,小部分是周聞迪帶來的那部分人,他們在一個避風的牆角落升起了幾堆篝火,一堆人圍着烤火,篝火上還架着兩鍋在燒開水。
張天照並沒有刻意繞開那些人,他們沿着積滿冰雪的小路,從那羣人身邊走過。那羣人看到他們只是看了他們幾眼,並沒有別的反應。白芷注意到那天和江清月一起去房車的那個姑娘不在這夥人裡。
小路的盡頭是一條窄巷,兩邊有幾幢農民建的出租房,所有的房門都是敞開着的。一隊士兵抱着一些衣服和棉被下樓梯,在更遠一點的地方,有一個有新刨出來的大坑,坑裡堆二三十具喪屍的屍體。邢胖子站在坑邊,看着人朝坑裡潑汽油。
白芷換了個方向,朝那個坑的上風頭走。張天照默默的跟着她。上風頭有一大片田和幾口魚塘,在魚塘的後面,是孤零零的一幢民房。白芷站在一口魚塘邊,撿起一塊冰丟進池塘,冰塊在池塘的冰面打着旋滑到了另一邊。張天照笑了,問:“你想幹什麼?”
“看看池塘的魚變異了沒有。”白芷又丟了一塊冰,這一塊冰質地要軟一些,撞到冰面就碎成冰渣。
“別試了。”張天照小心的拉她退後幾步,“看上去冰層很厚,有變異的一時半會也出不來。動物那麼多,變異的會越來越多,你是殺不完的。”
“也是,殺了還要給邢哥他們添麻煩,浪費汽油燒屍體。”白芷悻悻然跺腳,“我們回去吧。”
“等等。”張天照指着那幢民房說,“你看到陽臺上曬的孩子衣服沒有?”
“看到了。風是從那邊吹過來的,”白芷說:“那邊應該沒有人。”
“沒腳印。也許我們能找到點東西。”張天照露出笑容,“小劉隊長確實蠻好玩的。”
民房的院門上掛着大掛鎖。院子裡有隻已經變異的狗。這隻變異狗將近一人高,很瘦,看上去非常虛弱,殺死它花了一點時間。民房裡收拾的很乾淨,桌椅排得整整齊齊。電視和冰箱都在該在的地方。電視機上還蓋着繡花蕾絲的布罩。看上去房子的主人對回家抱着很大的期待。白芷對着堂屋牆上貼着的年畫看了一會,輕聲說:“咱們不要動人家的東西了吧。”
“好。你去幫會倉庫拿奶粉,水瓶什麼的。再帶幾箱二鍋頭出來。”張天照退到門口翻揹包。
幫會領地依然豔陽高照,溫暖如春。白芷在幫會倉庫找到奶粉,用一個大水桶裝上兩罐奶粉,一個水壺和一套氣瓶竈頭,又拖了一牀毯子捲進來塞進水桶裡。她出來把十箱二鍋頭放地上,張天照低頭收酒的功夫,白芷把閒置已久的電動車拿出來,笑着問:“你會騎電動車嗎?”
“不會。你帶我可以。”張天照頭都不擡,答的乾脆利落。
“好吧。”白芷把電動車弄出牆外,“你記得幫人家關好門。”
張天照真的把人家的大門扣上了。白芷騎電動車,張天照提着水桶坐在後座摟着她的腰的效果非常驚人,白芷一路靈活的見縫插針回到臨時宿營地,收穫掉落的眼球無數。到了地方張天照提着水桶找劉隊去了。白芷推着電動車到她們那輛卡車附近,有點猶豫。海風秋跳下車,把她的電動車舉上去,嶽洞庭伸出手把車提進去了。車廂裡只有他們倆。白芷把電動車收揹包裡,從揹包裡掏出幾箱二鍋頭。嶽洞庭收了一箱。海風秋也只收了一箱,剩下的他推到車廂最裡面。
“要繞路走,可能要走好幾天。”海風秋看了一眼嶽洞庭,“嚴柏森他們在下一個臨時營地等我們。這些酒就擺在外面吧,用得上。”
“還要別的嗎?”白芷問。
“有酒就夠了。”海風秋臉色不大好看,“周聞迪剛纔來找我們,說他們的車有一輛壞了,問我們這輛車能不能搭幾個人。我沒答應。”
“他又想幹什麼?”白芷好奇。
“柳團長找來了。”海風秋笑,“他帶的人比周聞迪多,他倆正爲江清月的歸屬談判呢。”
“江清月自己怎麼想的?”白芷啞然失笑,“她不會只裝柔弱一直哭吧。”
“完全正確。”嶽洞庭冷笑,“又要拿好處,又不肯擔責任,對着男人哭哭笑笑就想要最大的收穫,她當男人都是傻子!”
嶽洞庭對小白花的瞭解真是透徹,白芷想到他的幾個妹妹,理智閉嘴。張天照上來的時候,外面吵鬧的動靜很大,很快吵鬧變成肢體衝突。白芷驚奇的問:“海風秋,你們不管的嗎?”
“主力都派到前面一個工廠清廠去了。晚上我們上那去住。現在臨時營地裡只有幾十個兵。”海風秋的臉黑的發亮,“你哥你弟連小任和藺雲來他們都去了。”
“劉隊他們也去了。他們車上只有女人和孩子。”張天照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一陣槍響。
海風秋立刻就把白芷撲倒重重壓在身上。張天照的反應慢一點,壓到了海風秋的身上。海風秋鬆開手,苦笑着說:“條件反射,條件反射。”
嶽洞庭把他倆拉起來,蹲下來笑着說:“我師孃要被你們壓壞了。”
白芷艱難的爬起來,問:“車上安全嗎?”
“我先下車看看。”海風秋的話音未落,一粒流彈擊中了不知道哪輛車的油箱。爆炸的聲音既大且響,每個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響。海風秋捂着耳朵跳下車。嶽洞庭摸到裡邊把幾箱酒收進揹包,打着手勢問要不要都下去。張天照點點頭。
臨時營地的外圍已經亂成一鍋粥。周聞迪和柳團長兩邊的人已經肉搏上了,異能者發出的雷球火球水球和金刃土刺紛紛亮相,你來我往熱鬧的不行。爆炸的軍車離他們只有幾輛車的距離,火勢不大,很有可能會再次發生爆炸。
海風秋跳上了緊鄰的一輛軍車,抱着一個女人出來,嶽洞庭跑過去把那個女人接下來,他們所處的位置離交戰的雙方太近,容易被流彈擊中。非常危險。這輛車上有三個女人。她們被抱下來之後,摟在一起坐在雪地裡哭,白芷拉了幾次都拉不動她們。張天照他們已經到下一輛車上去了,白芷推推她們,示意她們自己去遠一點的地方,追張天照去了。
接連幾輛車上都是空的,緊鄰還在燃燒的那輛車的一輛軍車上,海風秋和嶽洞庭抱出來的是昏迷的周秀英和劉隊的兒子。周秀英的耳朵在滲血,劉隊的兒子睜着兩隻眼睛,眼珠一動不動。白芷把孩子摟到懷裡,抱到避風的地方。張天照接過周秀英,順手就丟雪地上了。海風秋抱出劉隊的妻子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劉隊的妻子後腦勺上插着一塊鋼片,頭髮裡是鮮血和白色的腦漿。張天照把人接下來,搖搖頭,把她小心的放到一塊空地上。嶽洞庭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眼眶是潮溼的。張天照的眼睛發紅,海風秋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白芷摟着孩子的頭,把他的臉藏在自己的懷裡,孩子在溫暖的懷抱裡抽泣,他的哭聲越來越大,最後,他大聲的哭喊:“媽媽,我要媽媽。”白芷緊緊的摟着他,不讓他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