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微笑正視海風秋,“我知道我要什麼。
海風秋切了一聲,轉身出門。白芷笑容不變,“翠翠,你剛纔忘了東西在我那裡。”
朱翠翠很仗義地站出來,白芷鬆開張天照的手,挽住朱翠翠的胳膊回宿舍。
“你師兄動作真快。”朱翠翠一邊理姨媽巾,一邊說,“你也真捨得,要是我啊,先把海哥睡了再飛他。”
朱翠翠說話總是這麼生猛,白芷苦笑,“我只想我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我。”
“這樣的好事誰不想。”朱翠翠把姨媽巾摟懷裡,“可是男人們哪,許多還不如姨媽巾可靠。要你好換我好,要器大活好還要人品好。哪有那麼好的運氣。”
白芷靠在牆上笑,眼睛亮晶晶的,“遇到第一條就要上啦,後面的只能看運氣。”
“不好你能再換嗎?”朱翠翠上下打量白芷,“你不像那樣的人。”
“頭一個不滿意,已經扔了。”白芷再提汪承鵬,仍然沉重。
“怎麼扔的怎麼扔的?是不是吳老闆說的那個汪承鵬?”朱翠翠甩開姨媽巾抱住白芷的胳膊,“快來818。”
“我過年的時候上他家拜年。他全家都在,我把照片啊,開房記錄啦,訂婚戒指啦,全砸他臉上。”白芷苦笑,“祝他賤狗配婊,天長地久,然後我就走啦。”
“哇塞,這麼解氣。”朱翠翠鼓掌。
白芷沉默,她做的是很解氣,可是汪承鵬的報復同樣迅速兇狠,第二天他就睡了白薇,並且把照片送到她手裡。她捏着照片去問白薇。白薇認認真真把每一張照片看了一遍,帶着微笑說:“你都不要他了,我爲什麼不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他是在報復我。”白芷痛惜的看着姐姐,她的親姐姐,她最親的親人。
“我知道,我樂意。”白薇的指尖留戀的劃過照片上的男人身體,“妹妹,你知道我想和他在一起有多久了嗎?從我十六歲第一眼看到他的那天起,我就想做他女朋友。我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白薇把照片疊在一起,直視白芷:“如果傷害了你,我只能說對不起。”
她和白薇在假山亭子裡談話的時候,汪承鵬就站在假山下面,雙手插在口袋裡,仰着頭看着她們。
白芷還記得她祝福白薇和她心愛的人百年好合、白首偕老時,汪承鵬的冷笑聲比飄進她脖頸的落雪更寒冷。她走下假山,和他擦肩而過。爸爸追上來吼她,叫她有多遠滾多遠。顧天白攔住了她爸爸,但是沒有攔住她。她直直的出門,禁錮情感,只憑理智行事,用最快的速度弄了一套新身份,拋棄了顧家給她的一切,只保留了白芷這個名字。
那些絕望和痛苦的日子已經遙遠的像一個夢。
白芷微笑着附和朱翠翠,“是呀,真解氣。”
嚴柏森推開房門,招呼她倆:“樓下打飯了,憑通行證領,每個人都得去。”
排隊的隊伍很長,有通行證的每人一碗稀飯,一個饅頭,異能者多加一個饅頭。晚上的稀飯比早上的稀,饅頭也比早上的小。院牆上貼着通知,九點半斷電,十點宵禁。白芷領到她的那份兒,跟着大家一起回大宿舍。這一點食物,幾乎沒人能吃飽。
白芷默默的把蛇皮袋提出來,和張天照一起給大家分方便麪。嶽湘帶着笑想過來幫忙,被嶽洞庭拉回去了。現在還沒有送電,沒有熱水。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孫和平他們直接把麪餅掰碎泡稀飯裡。吳老闆皺着眉啃一口麪餅喝一口稀飯。
白芷在袋子裡找到幾包小蛋糕,甩了兩袋給二和五。這倆孩子昨天晚上吃飯就吃的不少,而且沒有吃飽。
海風秋一直到九點多才回來,滿身都是喪屍的腥臭味。那會兒白芷和張天照都洗過澡了,一個靠在窗邊看書,一個靠在窗邊看看書的人。他開門進來,愣了一會,黑着臉說:“我去那邊打地鋪。”
“等等,給你灌了幾瓶熱水,你洗個澡。還有事商量,就我們三個。”張天照指門邊靠牆擺的幾個熱水瓶。
海風秋在門口脫掉外衣,進衛生間洗澡。沐浴露的香味兒從衛生間的門縫裡散出來,很快海風秋帶着一身的熱氣出來。白芷把窗邊的椅子讓給他,走到牀邊坐。
“怎麼說?”海風秋掏煙,彈了一根給張天照。
張天照看白芷。白芷丟了個打火機給他。張天照給海風秋點菸,“嶽洞庭爲什麼早不發現系統,晚不發現系統,等你們去了那一帶才發現系統,你們有沒有想過?”
“隨機?”海風秋看白芷。任曉南纔是資深遊戲迷,可是任曉南無論如何都不能激活遊戲系統。
“和白芷有關係。”張天照給自己點菸。“白芷,你在末世之前,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
白芷思索。末世之前,任曉南在遊戲裡追殺她,咒她穿末世。她一口鹽汽水噴鍵盤,鍵盤冒煙帶電把她電暈了。這個應該算是奇怪的事吧。她把那天晚上的事說了。
張天照無奈的看着她:“你倒一瓶汽水下去,鍵盤也不會冒煙帶電的。”
“那我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白芷攤手,“反正當時我覺得我是被電打到了,從手指尖開始又麻又辣,很快人事不知,醒來之後,電腦手機什麼的全燒壞了。我覺得是漏電了吧。”
“那天晚上,帶電的東西大多數都燒壞了。”海風秋特別嚴肅的看着她,眉頭皺成一個小小的川字,“胖子他們在異能者當中做過抽樣調查,沒有人有被電打過的經歷。”
“那是……光球?”白芷問。
“天天都打喪屍,就今天幫會系統升級了。應該和光球有關係。”張天照拿出來一個菸灰缸,“晚上咱們三個上頂樓看看。我猜光球每天晚上都有。”
海風秋站起來拉出衝鋒衣褲朝身上套,“現在就上去吧。外面挺冷的,你們加兩件衣服。”
白芷給自己加件毛衣,也套上衝鋒衣。張天照把屋裡的三張椅子收揹包裡。三個人鎖上門,輕手輕腳朝上走。路過四樓的時候,四樓樓梯口那個小房間,傳出來男歡女愛的啪啪啪聲。大家都裝做沒聽見,默默到九樓天台。
天台的風很大,但是並不黑。前面辦公大樓和樓前廣場燈火通明,左邊汽車改造廠人聲鼎沸。隔離區那邊火光沖天。海風秋髮現白芷在看那邊,輕聲說:“那邊還在燒屍體。”
“變異是隨機的,隔離區還有必要嗎?”張天照冷笑。
“篩選的手段。”海風秋看的也很透徹,他轉過身體看城市的另一邊。那半邊天空陰雲密佈,烏雲的縫隙中露出一角彎彎的月牙。烏雲的下面,是漆黑的城市影子,誰也不知道死亡的城市裡還有多少倖存者,又有多少變異的喪屍。
張天照把椅子拉出來擺在背風的樓梯間牆邊。白芷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趴椅背上仰頭看天。
張天照和海風秋湊在一塊抽菸。兩點紅紅的火星在寒夜中傳遞微溫,菸草的香氣充斥鼻腔,把若有若無的喪屍臭味和他們隔開。
黑暗中,有幾個人上了天台。他們一出樓梯間就小聲說話,商量明天離開軍分區去滬城。有人聞到煙味兒,轉過來看見兩點火光,喝問:“什麼人?”
“上來抽個煙解悶。”海風秋叼着煙,“來一根不。”他把半包煙甩過去。那人接過煙過來借火,看到角落裡還坐一姑娘,以爲他們仨是上來打野戰的,很體貼的把人帶到天台的另一邊去了。
張天照把椅子挪近白芷,去握她的手。白芷把手交給他,輕聲說:“軍分區要崩了吧。”
張天照在黑暗中嘆氣,“早晚的事。”
“改裝廠那邊改好一輛車,就開走一輛車,那些車全停在附近小區的地下車庫裡。”海風秋說,“已經有人直接住到車上去了。胖子給我們弄到了跟着一起走的機會。頭一批明天中午走,我們明天早上先出去找車。”他顧忌的朝那邊看了一眼,“還要找一些鋼板加固車體。”
“我們原來那輛房車呢?”白芷問。
“現在車上住着某長和某長兩家人。”海風秋掐滅菸頭,“我們只有鑰匙,拿不出買車的合同和證件,那是輛無主的車。”
張天照冷笑。白芷輕聲說:“放心吧,不會找不到車的。有件事兒我一直想說,朱翠翠雖然不提,但是我看得出來她想家。明天問問她,幫她找下家人吧。咱們分兩路,一路找車,一路幫她找家人。讓她扔下家人不管不問跟我們走,不好。”
“聽你的。”張天照握住白芷的手。白芷的提議非常完美的解決了從揹包裡拿車的問題。白芷雖然很少說話,但是她非常機敏,做事不需要提點,總是恰到好處。比方昨天晚上,多出來的三塊雞翅幾乎是立刻讓孫和平的五個人跟大家打成一片,下午在車上她也很快消除了嶽洞庭和他們的隔閡。
“明天我和任曉南嶽洞庭去找車,你帶隊陪朱翠翠去找家人吧。”海風秋說,“白芷跟我走,找到車,還得整理物資,這個是白芷的事。”
“哎。”白芷乾脆利落的答應。車上留下了煮飯的地方,放幾包米幾桶水就能撐一路,沒必要動那些方便食品。
“白芷,你在a城有沒有親戚朋友?”海風秋問。
“沒。同事處的都挺好,但是現在也聯繫不上。我住的那棟樓老鄰居對我也蠻好,可是軍分區吧,雖然看着安全,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老頭老太太們就是能活着到軍分區,進了隔離區怎麼辦?”
“死亡率其實比在家呆着還高。”張天照偏頭看隔離區那邊的火光,“都開始整棟整棟燒房子了。燒完了隔離區,他們還能燒哪裡?”
“家屬區那邊已經騰出幾棟樓。一套房擠幾十個人。”海風秋凝視燈火通明的家屬樓,“我才從胖子那回來,他才砸了辦公室,他什麼也做不了。明天他來送他老婆的時候,我把他留下。”
“你的戰友呢?”張天照問:“找到了嗎?”
“沒有。”海風秋嘆氣,“胖子幫我找了好幾天,找不到了。不找了。”他捂着臉靠到牆上,“我不該讓他一個人走,我們該陪他一起去的。”
“路上能碰到。”白芷的聲音很柔軟,在安靜寒冷的夜晚格外溫暖,“要是我,帶着全家老小,又沒有熟人,我是不會進入人多的集體的。我會在高速公路附近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大部隊路過跟上來。”
“師妹分析的有理。”張天照遞煙給海風秋,“明天咱們在你約定的地點附近轉轉。”
海風秋點上煙,拼命的吸。
天台上另一角的人估計商量完了事,粗魯的說笑走動。有人朝這邊探頭探腦,打算看現場直播,看三人還規規矩矩坐椅子上聊天,他驚奇的咦了一聲,湊過來說:“哥們兒,別不好意思,現在弄個小妞不容易,抓緊時間玩吧。”
白芷凝出一個小雷球彈到那人的頭頂。小雷球在頭頂半米多高的地方爆開,那人嚇得一屁股坐地下了。白芷凝出第二枚雷球在手上搓着玩,滋滋響的藍紫色雷球越凝越大。藍白色的電光裡,小妞笑的溫柔極了,聲音格外嫵媚誘人,“哥們兒,要不要妞陪你玩玩?”
那人爬起來連跌帶撞滾樓梯間去了。雷球在白芷的指尖散開,發出輕微的波波聲。
“白芷,你……怎麼這樣?”海風秋看上去嚇的更厲害。
張天照哈哈大笑,“你師傅在遊戲裡很生猛的,見面之前,我一直以爲她是噴火女郎。”
“人格分裂。”海風秋不滿的說,“下次別這樣。萬一遇到比你強的,你跑都跑不掉。”
“我們不是還在嘛。”張天照捏白芷的小手,“現在打得過白芷的,估計沒有。白芷的異能出技能樹了。我們得努力,才能追上小妞。”
海風秋沉默不語,看上去像是在查看系統。白芷把武學面板出新的選項告訴他,“師兄也沒有,他覺得是九十一級纔會出現。異能說明上提到了魔力,應該是用藍條的。我做幾個加藍的裝備,還有回藍的附魔。師姐,你用異能的時候,是要切換到二內吧。”
“嗯。”張天照說,“給我也弄套。”
白芷低頭打開技能面板開始弄裝備。海風秋繼續仰頭看天。熄燈的號聲吹響了,除了辦公大樓和汽車改裝廠,隔離區那邊的廢墟冒着紅光,大半個軍分區陷進黑暗。不知道哪裡傳來孩子的哭聲。
兩個菸頭的紅點無聲的明滅。菸草的氣味讓白芷覺得很有安全感,做好三套加藍的裝備和附魔化了她不少時間。她把裝備交給他倆,說:“我這裡還有一套備用的。”
“光球出現了。”海風秋把椅子挪到白芷的另一邊。“今天出現的比昨天早。”
白芷和張天照一起看天。鋪天蓋地的光球從烏雲裡掉下來,天空又一次變成了五彩繽紛的糖碗,香甜的氣味無處不在,辦公大樓前面的廣場上傳來尖銳的哨聲。大門外的哭嚷聲越來越響,有人嗚槍示警。不知道哪層樓有人喊救命。
張天照靠到椅背上,輕輕的捏了捏白芷的手。
在他們的頭頂,藍紫金三色光球匯成一道小溪,歡快的撲進他們的身體。
疼痛再一次襲來。白芷咬着牙,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怎麼會疼?”海風秋喘息。
“白芷?”張天照朝白芷伸手。
“沒事,昨天我就疼。”白芷輕聲說,艱難的把手交給張天照。
張天照輕輕握着她的手,“疼得受不了就出聲。”
“出聲又不是不會疼。”白芷皺着眉頭笑。
“你們……別當着失戀的人面調情。”海風秋咬牙齒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