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仁慈

餘年又怔愣着盯着窗口看了會,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對於今天的行動,他是打從心底排斥的。但他想不出其他好辦法,也說服不了其他人。

衆人準備就緒。

姜崇安帶隊,一路朝中央大樓梯走去。

中央大樓梯寬敞,走的人也多。他們到時,樓梯上行走的人陸陸續續,從未間斷。

站在離樓梯還有十來米遠的地方。姜崇安擡眼望去。屠塔的清晨,每個人都按部就班,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

看了有一會,姜崇安轉頭對其他三人說道:“待會我沿着主樓梯往西十區走,你們往東一區。看到塔警往這邊來,你們就趕緊趁機上去。”

姜崇安不厭其煩地強調着。

餘年聽着聽着,忍不住插嘴問道:“那你怎麼辦?”

“我的僞裝用處比較大,我可以去偷一張通行證。”姜崇安說得信心滿滿,似乎他隨便找找就能拿到通行證。

看到姜崇安自信的樣子,餘年欲言又止。掙扎了會,他最終垂下頭,認命地聽從安排,跟在了元平和湯菀身後。

臨走前,湯菀忽然轉頭,圓圓的杏眼直接和姜崇安對視:“需要我留下幫忙麼?”

姜崇安平淡自然地搖着頭,嘴角微勾,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湯菀又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他許久,才輕聲說道:“你自己小心點。”

姜崇安點點頭,一手插着褲兜,筆直往西而去。

湯菀也轉回頭,朝着其他兩人說了句“走吧”,便頭也不回地往東走了。餘年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望了姜崇安一眼。

可姜崇安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主五梯上,行人的數目不少。姜崇安微垂着視線,一步一步勻速往上爬。四層的距離,他爬沒幾分鐘便到了。

一百層,行人來到這裡便散入了各個街道。再往上,視線最盡頭站着十個塔警。他們手中各握一把光能槍,一字排開站在階梯上。那威嚴的陣勢,震得再沒有行人敢往上一步。

而目光所不能到的地方,還不知隱藏了多少的塔警。

姜崇安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反覆演練着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某一瞬,他猛地睜開丹鳳眼,決絕的流光在漆黑的眼眸中滑動不休。握緊手中突然出現的唐刀,姜崇安雄赳赳、氣昂昂地踏上了通往一百一十層的樓梯。

才往上爬了三格,一把光能槍的槍口忽然就頂住了他的額頭!

“站住!請出示通行證!”一個塔警警惕地盯着姜崇安。

姜崇安微垂着腦袋,眼角掃過不遠處的一排人。用槍頂着他腦袋的,是最中間的那個塔警。他特意從十級臺階那下來,先發制人。

剩餘的其他塔警,看上去與之前沒什麼區別,可他們的目光都或多或少落在了姜崇安身上。

“別、別開槍。我的通行證在這!在這!”姜崇安將唐刀往身後藏了藏,左手上下摸索起來。

當然,摸不出通行證來。

“怎麼不見了?”擡眼看到塔警警惕而又耐心地等着,姜崇安皺着眉頭,口中很大聲地在自言自語着。

那塔警見姜崇安摸不出東西來,手中的光能槍往前送了送,將姜崇安頂得上半身往後仰過去:“沒通行證就退回去!”

“我有……”話未說完,姜崇安突然擡起左手,將塔警槍口舉高,右手唐刀刀柄向外,狠狠擊中了他的腹部。

力量之大,讓塔警悶哼一聲,軟下了身子。光能槍“啪嗒”一聲掉在了樓梯上,反彈着滾到了樓梯下方。

“不準動!舉起手來!”上面的塔警一見下方有動靜,不管三七二十一,所有光能槍全部對準了姜崇安的方向。

姜崇安微眯起眼睛,將軟綿綿的塔警擋在身前,一步一步朝着上方走去。

“不準動!”即使再遲鈍,塔警們也終於是意識到,有人來闖關了!

自從光能武器投入使用,已經有幾十年沒有人敢來闖關了。因爲根本闖不過!一見情況有異,左側的一個塔警按下對講器,緊急通知各主樓梯守衛的塔警,有人闖關。

姜崇安始終留意着塔警的動向。聽他們只是通知留意有人闖關,他眉宇間摺疊處幾道深深摺痕,目光不由得沉下。

可當他還沒想到要怎麼做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只見前方臺階上,九個塔警成半圓形包圍姜崇安。他們手中光能槍的激光,竟毫不在意同伴生死,瘋狂地落在了姜崇安身前!

那個被姜崇安打得軟綿綿的塔警,就這麼被同伴打得冒起了黑煙。猩紅的鮮血從他口中涌出,染紅了姜崇安的手腕。

姜崇安眉頭越皺越深。可密集的激光射線,讓他不得不躲在了屍體下面。

主五梯上,一陣整齊而又響亮的腳步聲傳來。主五梯的後援塔警來了!

擡頭往上望,姜崇安隱約瞧見了塔警特有的制服褲腳。他視線迅速下移,落在了前邊塔警身上。

光能槍的激光掀起陣陣熱浪。趁着後援塔警到來的那一瞬,姜崇安頂着個死人,迅速退下了樓梯。

攻擊的九個塔警見狀,保持着半圓形的包圍圈,有序地從主五梯上追了下來。後援塔警緊隨而至,留了二十個塔警守在原地,其餘二十人統統追了上去。

姜崇安東躲西藏,時不時繞到塔警身後,變換個面孔又朝他們砍上幾刀。可當大批塔警趕到時,姜崇安又毫不戀戰,直接掉頭就走。

一時間,百層塔警小隊長的對講機,滴滴滴地響個不停。各處都在報告發現新的闖關者。

聽着手下捉襟見肘的報告,小隊長沉思了會,又拿起了對講機。這次,他直接下來各樓梯後援隊伍前去支援。

眼見着追蹤的塔警越來越多,姜崇安猜想計劃已經湊效。可惜他和大家之間,並沒有什麼可以互通有無的東西。具體的情況怎麼樣,他也不知道。

眼見着人越聚越多,姜崇安即使再小心,也輕易能碰到塔警。他皺了皺眉,掉頭往主二梯方向跑去。

遠遠的,姜崇安便看到主二梯上閃爍着電光。等到靠近了,一場混戰才展現在他面前。

湯菀手中拿着那條鞭子,狠狠一甩就能電暈一羣人。而元平大叔的可變形武器隨時隨地變化着,一會是刀,一會是劍,甩一甩又成了一根棍子。和他對打的人,被他的武器搞得暈頭轉向的,始終不得其法。

這一羣人中,就餘年最爲突出。他抱着自己的腦袋,在湯菀和元平大叔的保護下,左躲右閃着往上爬,怎麼看怎麼慫。

姜崇安嘆息一聲,快步衝上前,一把將餘年面前的塔警踹下樓梯。

湯菀和元平見他平安歸來,掃了一眼算是打招呼,便又各自面對着自己的敵人。姜崇安將餘年護在身後,舉起唐刀檔在身前,眼神閃爍着堅定。

他們往上爬了十來級階梯,身後忽然涌來二十幾人。附近的後援隊伍過來了!

漂亮的丹鳳眼一眯,姜崇安手中揮刀的速度快了起來。四個人又往上衝了八級階梯,便被塔警前後夾擊,阻在了主一梯中間靠上的位置。

沿着斜斜的樓梯,姜崇安和元平、湯菀三個人背對背站着,將抱頭顫抖着的餘年護在了中間。三人喘息了會,又各自提起了武器。

現在被團團圍住,已經沒有了所謂的退路。他們只有往前衝過去一途,其餘的都是個死路!

心中再沒了其他想法,三人的動作反倒利落了許多。

“跟緊我!”姜崇安頭也不回喊道,起身向上,迎向迎面而來的光能槍。

唐刀迅速劃出一道寒光,將近在咫尺的光能槍直接劃成兩半。光能槍噼裡啪啦一陣作響,突然“砰”的一下炸開了花。

姜崇安眸光一閃,專挑光能槍下手。緊跟在他身後,不敢有絲毫突兀的舉動,就怕一不小心影響到姜崇安。

看着塔警一個個慘叫着摔落樓梯,餘年抿緊脣瓣,心卻無來由地安定了許多。果然,姜崇安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真的下死手。

元平抽空掃了姜崇安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他利落地抽出插中敵人心臟的大刀,隨手將沾染上的血珠抖落在地。

桃花眼中滿是笑意。

突然,姜崇安一個錯眼,竟沒能將一個塔警攔住!那塔警瞅空往餘年撲過去,企圖將這最容易摘下的人頭拿下。

餘年擡眼便看到一張猙獰的臉以及一把滑動着流光的光能槍,霎時臉都嚇白了!

見狀,姜崇安迅速回身,唐刀往後一收,直接伸出左手狠狠抓住了塔警的肩膀。他手中一用力,將那塔警使勁甩到了欄杆旁!

塔警撞上欄杆,狼狽地穩住了身體,可手中的光能槍卻掉落在地,在混戰中不見蹤影。他擡頭惡狠狠地瞪了姜崇安一眼,壓低身體重心,幾步跳到姜崇安身前,半蹲下身就要來一個掃堂腿!

塔警經過特殊訓練,已經習慣了在樓梯上打架。可姜崇安卻是個習慣在平地上打架的人。他見那塔警的動作,下意識高高跳起,本能地要躲避這個攻擊。

可塔警的下蹲動作不過是個假動作。他見姜崇安跳起,直接側滑過去,朝上便亮出一把閃爍着耀眼藍光的光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