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不認識

一行人說說笑笑, 很快到了A市外圍。非塔看着那兩根高高聳立的石柱,神情莫測。

姜崇安掃了他一眼,轉頭望向了石柱。

柱子通體光滑, 像是被人仔仔細細打磨出來的。但這麼大一個石柱子, 就算是用機器打磨, 也需要不少的時間。

也不知道是誰, 這麼有空閒。

“崇安啊, 如果你最後勝利了,記得把這兩根柱子毀掉。”非塔深思着,盯着虛空說道。

這莫名其妙的話, 惹來了姜崇安疑惑的一瞥。過了好一會,他點點頭, 算是答應下來了。

他們要把王給殺了, 讓十大塔的塔民能夠堂堂正正地生活着外頭。而不是像個畜生一樣被圈養着。

“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着。”非塔見姜崇安答應了下來, 笑眯眯地退到了路旁,在一顆大樹下靠坐了下來。

他朝着姜崇安揮揮手, 竟是不打算一起走了。

姜崇安微微一怔,看着非塔的目光帶着點不滿:“老頭,都到這裡了,你竟然不想進去?你一個人在外面,遇到非族人怎麼辦?”

“這是關心我呢?”非塔更加樂呵了, 帶笑的目光中還摻雜了些揶揄。

姜崇安一噎, 乾脆轉身不去看他。

一旁的非場趕緊上前, 走到非塔身邊站定。他說:“我就留下照顧他了。這裡我熟悉, 也不會有威脅。”

“大叔, 主要是你不想進去打架吧?”餘年見非場那麼積極,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看上去還挺兇的。

非場被他說中了心思, 擡手撓着後腦勺,訕訕地笑了笑。

“就讓我們倆在這吧。你們年輕人自己忙自己的去。”非塔出聲,給非場解了圍。可他還是堅持着留下。

姜崇安看着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探究,忽然轉身,朝着A市大踏步而去。他邊走,邊說:“要走要留隨你們!反正我不會就這麼停下。”

感受到姜崇安隱忍的火氣,其他人面面相覷,又都安安靜靜地跟了上去。

不一會,六個人走得連影子都沒了。

非塔忽然悶哼一聲,擡手捂住了胸口。非場見狀,急急忙忙蹲下察看他的情況。

“你這生機快耗盡了,那小子再不給你點,回來就真見不到你了。”非場緊緊皺着眉頭,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沒想到,非塔卻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說:“能重新活過來這麼些天,已經很好。他沒長歪,我倒是可以和暖暖有個交代了。”

說着,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蒼白起來。不一會,一股音樂隱約的臭味從他身上,似有若無地飄散了開來。

非場更着急了,可又沒有辦法。

姜崇安能控制生機,這已經讓他很吃驚了。控制生機這種事,不是輕輕鬆鬆便可以做到的。

在族裡頭,除了王,會這個的不出五個。

或許就像非塔說的,那個孩子纔是非族的希望。這幾年,王已經越來越不像話了……

非場的心思才偏了一點,身旁的非塔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來,直接倒在了地上。他一驚,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把他扶起來。

突然,斜地裡伸出來一雙手,迅速地拉住了非塔的手臂。澎湃的生機瞬間涌動起來,將非塔團團圍住。

被生機包裹着的非塔,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

不一會,生機退回,非塔又神采奕奕地坐了起來。一旁,姜崇安緊緊抓着他的手臂,手指泛白。

“你騙我。”姜崇安聲音冷靜極了,可那微微顫抖的語調,無不顯示着他強行壓制的滔天憤怒。

非塔看了他一眼,又笑了起來:“被你小子發現了?”

“我還想着趁你不在偷偷溜了,讓你找不到還能有個想頭。”說着,非塔嘆了聲,“可惜還是不行吶!”

“你到底怎麼回事?不是已經好了嗎?”姜崇安驟然蹲下,漂亮的丹鳳眼中還殘留這一絲紅色。他雙手扶住了非塔的肩膀,緊緊盯着他問。

非塔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又擡起頭來:“你知道王曾經給一個女的延續了百年的命嗎?”

“可最終她還是死了。不是生機不夠……而是不管怎樣延續生命,她都是一早就死了的。”非塔頓了頓,“生機撤掉時,她直接成了一副白骨。”

“王在她的白骨前守了整整三年。之後,便不再露面了。”非塔感慨地長吁口氣,忽然看向姜崇安笑。

“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被我的白骨嚇到。”

“我已經死了,崇安。”

姜崇安的手猛地一下握成拳頭。青筋在皮膚之下瘋狂跳動,幾乎要突破了那薄薄一層皮膚,直接跳出來。

他狠狠閉上眼,在睜開時已然恢復了平靜:“不,你還活着。”

說着,姜崇安從地上爬起來,順手將非塔扶了起來。他半扶半拖着非塔,放緩了腳步朝A市而去。

非場在身後嘆了口氣,搖着頭跟了上去。

走了會,姜崇安和餘年他們碰上了面。兩方人馬會合,又沉默地朝前走去。

這明顯不對勁的氣氛,惹得餘年不停地朝着湯菀使眼色。湯菀擡頭掃了姜崇安那僵硬的背影一眼,直接無視了餘年。

餘年急得直跺腳,但也只敢在後頭緊緊跟着。

衆人來到A市入口,兩邊各站着三個非族人。整齊統一的着裝,手中配備的長矛,看上去正經了許多。

他們昂首挺胸,大步走了進去。沒有人上前阻攔。

在他們的身後,一個女軍官快步走了出來,又猛地剎住了腳步,望着逐漸遠去的一行人的背影,發起了呆。

A市不愧是正中央,經濟、建設之類的,比之前看到的那幾個市好了不少。

姜崇安緊抿着嘴,一言不發地朝前走。非塔忽然扯住他的衣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的腳步給拖停了下來。

“王不會在王宮。”他看着姜崇安,嚴肅地說道。

他們認識藍叔就應該知道,那處王宮不過是擺設。按照藍叔的性格,有在A市就已經很好了。

姜崇安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我要讓他在。”姜崇安無視了非塔警告的目光,再次朝着王宮而去,步伐異常的堅定。

“姜叔叔,你別理他。崇安打小就是個倔脾氣。”餘年三兩步竄上去,乖順地挨近了非塔,悄聲打着小報告。

原本擔憂的心情被餘年這麼神秘兮兮地打斷,倒是不怎麼憂慮了。非塔轉頭看了下他,又看看姜崇安挺得筆直的背影,滿是好奇地問:“怎麼說?”

“就是——”

“餘年!你有完沒完?我什麼時候倔脾氣了!”姜崇安聽着餘年越來越誇張的語氣,終於忍不住猛地轉回頭,惡狠狠地瞪向他。

餘年聳聳肩,有些無賴地說:“你就是啊!不信問問湯姐?”

“嗯,我能作證。”湯菀順杆子爬得順溜,沒有絲毫停頓就接了口。

姜崇安盯着他們倆看,使勁深呼吸,纔將怒氣給壓了下去。他果斷轉過身,利落中帶着點泄憤的意味。

身後衆人見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羣人說說笑笑的,剛拐了一個彎,轉進一條小路。

突然,一個人猛地一下跳到了他們面前,直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衆人連一絲停頓都沒有,齊刷刷地亮出了各自的武器。

一瞬間,氣氛緊張到極點。

“你們跟我來,這裡不安全。”來人穿了一身黑,還用圍巾將頭給裹了個密不透風。

姜崇安皺着眉頭,並不搭理他莫名其妙的話。他上前一步,手中的唐刀準確地對着他的胸膛。

他問:“你是誰?”

一陣低沉悅耳的笑聲傳來,那人不看姜崇安,反而盯着人羣之中的非塔,說:“阿塔,你不認識我了?”

那聲音雌雄莫辨。可落在非塔耳中,卻讓他卻如遭雷擊。

非塔下意識地推開衆人往前走了兩步。他越過姜崇安,停在了那人面前,似乎想要擡手揭開圍巾,但那隻手顫抖了半天,最終還是落下了。

“不認識。”非塔笑笑,眼神移向了路邊。

“我們走吧。你不是要去王宮?”非塔轉身,看向落後一步的姜崇安。說完,他自顧自擡腳,就像越過那人,往前走去。

兩人擦肩而過時,來人忽然出手如電,直接擒住了非塔的手臂。隨即,他的所有動作全部停下,只瞪圓了眼睛看着他。

“你——”

話還沒說,小巷子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跑動聲。

那人身形一頓,忽然轉頭對姜崇安他們說:“已經驚動衛兵了!快點跟我走!”

說着,他拉扯着非塔,轉頭朝巷子另一頭跑去。非塔被拉得踉踉蹌蹌的,那人乾脆半抱着他,拖着往前跑。

其他人對視一眼,也拔腿就跑,跟上了前面兩人。

衛兵吵吵鬧鬧地涌進了小巷子,卻發現巷子裡頭空空蕩蕩的,哪裡有人?他們隨意搜查了下,沒看到什麼可疑的東西,便直接收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