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揪着自己那一大把鬍子,眯眼笑了笑,大步跟上了前面三人。他也不刻意靠近,就那麼隔了三四步的距離,讓餘年想趕都不好下手。
就這麼一路跟到了無名雜貨鋪,眼見着姜崇安三人都進了門,元平也趕緊掀了門簾鑽進去。
無名雜貨鋪沒有外面看起來那麼小。但也沒太大,就一條櫃檯,隔開客人和老闆。
元平進去時,恰好看到老闆藍叔打着呵欠從後面出來。藍叔揉揉帶淚的眼角,懶散地問道:“客人這是要買什麼啊?我這裡應有盡有,保管你能躲到一個月後。”
姜崇安臉上的笑意還沒揚起,頓時僵在了原地。一旁的湯菀,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就這一眼,直接把姜崇安點燃了!
“藍叔!誰要躲了!我要去救阿姨!”姜崇安音調微揚,明顯被刺激得急了,想趕緊挽回自己的形象。
“哦。那還得來一副僞裝套裝。”藍叔揚起眉,掃了一眼屋裡的四個人,伸手點點餘年的方向,“就你,餘年是吧?盛惠99屠幣。”
“就個僞裝,貴成這樣!你搶錢啊!”餘年本性未改,一聽到這麼多錢,第一反應便是跳起來大喊。
“卡給你。”姜崇安面不改色地將手上的晶卡遞過去。裡頭的錢,足夠他揮霍一輩子的了。
“給我也來一份僞裝。”
藍叔接過卡,慵懶地收了99屠幣,便又隨手將卡遞給姜崇安:“你不是有麼?”
“我有?”姜崇安接卡的手一頓,詫異地反問道。他自己怎麼不知道有僞裝套裝。
“嗯。”藍叔慢騰騰彎下腰,從櫃檯下扒拉出一個盒子,隨意地將上頭的灰塵吹掉,“上次那個贈品。還是你爸爸留給你的。”
“我爸?”姜崇安徹底驚訝了,難得沒擺着一張高冷的臉。
見藍叔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他立馬將身後揹着的書包放下,從裡頭翻出那個小罐子。
罐子密封得很好,絲毫看不見裡面裝了什麼。姜崇安擡頭看了一眼藍叔,想向他求證一下。可見他根本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他只得鬱悶地低頭自己倒騰。
姜崇安摸索着罐子口好一會,也沒能打開。心裡有些煩躁,他想使勁將罐子摔到地上,可臨到地面,又收了力氣。
罐子輕輕嗑在地上,發出“鏘”的一聲輕響。
把罐子來回推着滾,姜崇安蹲在地上,毫無頭緒地盯着虛空發呆。
餘年湊近他看着,急着想幫忙,卻無從下手。他擡頭,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湯菀。湯菀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連自己老爹的東西都打不開,他們這些外人能有什麼辦法?
“要我幫忙麼?”平地裡突然響起個男聲。
衆人回頭,這才發現一直低調存在的元平。餘年猛地跳起來,一指這個大叔,喊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還真沒惡意。”元平舉起雙手,往虛空推了推,表示和平共處的美好意願,“需要我幫忙麼?或許我能打開。”
“得了吧!人家做兒子的都打不開,你能打開?”餘年滿臉的不信,以一種看騙子的不屑目光緊緊盯着元平。
好脾氣的元平笑呵呵的,也不惱。他兩步走到姜崇安身邊,跟着蹲了下去,右手手心向上,伸到了他的面前。
姜崇安擡起眼簾,平靜地對上了元平的眼。半晌,他將手中的罐子,使勁地放到了他的手裡。
元平笑了笑,拿起罐子掂了掂,便平舉着放到眼前細看。
櫃檯裡,藍叔雙手撐着腮幫子,整個人斜的趴在櫃檯上,半眯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元平。
元平眼角餘光微微掃過他,露齒笑着,毫不在意地將注意力統統放到了罐子上。
整個罐子是完全密封的,根本找不到一絲縫隙。元平將罐子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終於在罐子口的邊緣發現了一朵雕刻上去的花。
說不上這花的品種,但就這朵花是整個罐子唯一的雕飾,就很值得研究了。
元平試着按了按,沒有絲毫的反應。餘年在一旁,雙手撐着膝蓋,忍不住嗤笑一聲:“哼,這個崇安剛剛就按過了。沒用的!什麼反應都沒有!”
聽到他的話,元平擡頭掃了他一眼,笑得雙眼眯眯的,又低下頭端詳起來。
沒有想象中的羞愧難當,餘年皺緊眉頭,怒火中燒。就在他按捺不住,想要跳起來指責元平時,姜崇安輕飄飄地將他打回了原形:“安靜點。”
“哦。”餘年怏怏不樂地應道。
世界安靜了。元平滿意地點點頭,將手中的罐子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十遍。
突然,他擡手咬破了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將血抹到了那朵花上!可還是什麼都沒有變化。
“你!”餘年跳了起來,真覺得這人精神不正常!好好的罐子都給弄髒了!
藍叔眼中劃過一道微光,就那麼懶懶散散地看着,不贊同,也不反對。
姜崇安眼中一道亮光劃過,卻隨着罐子的毫無動靜而漸漸湮滅。他伸手將罐子拿過來,仔細擦掉了上面的血跡,左右擺弄着看了好一會。
“要不,我們在買一套僞裝?反正這個開不了也用不上。”餘年見姜崇安有些消沉,忍不住提議道。
“你還是不要說話的好,暴露情商低了。”湯菀將人拉回來,不讓餘年跟着湊熱鬧。
元平依舊保持蹲着。看了罐子半晌,他忽然開口道:“要不你劃一刀試試?你爸給你的,說不準只有你的血才能開。”
餘年一聽想要跳腳,被湯菀及時拉了回來。
姜崇安擡頭看了元平一眼,從他眼中看到了躍躍欲試。他忽然笑了笑,推開唐刀的刀鞘,直接在鋒利的刀口上劃了一道。
淺淺的一個口子,血緩緩滲出。姜崇安摸了摸罐子上的曼陀羅,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終於將自己的血印了上去。
罐子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動靜。姜崇安眼中的希望幻滅,自嘲地笑了笑。他舉高手,打算直接把罐子砸開。
誰知這時,罐子發出一聲輕微的“咔擦”聲,蓋子竟然就這麼打開了!
姜崇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忙將手裡的罐子放低,探頭看着罐子口,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姜崇安挑挑眉,臉上浮現一絲疑惑。他倒轉罐子,往外倒了倒,倒出個手環來。餘年滿含興味地湊過來看着,一見只是個手環,頗爲失望地哎了聲。
手環造型古樸,看上去像是銀質的。枝椏環繞一週,緊緊接在了一朵曼陀羅上。或許時間太久,曼陀羅花看上去有些泛黑。
“這是什麼花?”元平突然指着曼陀羅花問道。
“曼陀羅。”姜崇安順口回答,拋了拋手中的手環,又皺起了眉頭。這個手環完全沒有扣的,要怎麼帶?還是抹點血上去?
“唉,姜塔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兒子?”藍叔驟然在姜崇安身後說話,把姜崇安嚇了一跳,差點把手環給丟了。
藍叔搖着頭,打着呵欠把手環拿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按在了那裡,只聽到一輕輕響,手環便在曼陀羅花的地方打開了。
“把手伸過來。”藍叔費力擡起眼簾,無精打采地掃了姜崇安一眼。
就是個這麼軟趴趴的眼神,竟然將姜崇安震住,乖乖伸出手來。藍叔低垂着頭,漫不經心地將手環往他手腕上一扣,輕輕鬆鬆就將手環帶上了。
姜崇安晃晃手環,疑惑地問道:“這要怎麼拿下來?”
“你還想着拿下來?”藍叔難得睜開雙眼,不滿地提高了音量,“你爸離開前纔拿下來。等你要離開了,過來我幫你拿。”
姜崇安的話一噎,心中五味陳雜,一時間倒忘了追問要怎麼開。
“那要怎麼用?就這麼一個破手環,可以僞裝?”餘年終於掙脫了湯菀的鉗制,好奇心旺盛地往前湊了湊,指着那朵花問道。
藍叔掃了他一眼,把他驚得又往後退了退,這才疲憊地說道:“自己想。”話落,他又拖沓着步子,慢吞吞回了櫃檯後頭。
“這怎麼想啊?什麼都不知道的……”餘年不滿地抱怨着,但又不敢讓藍叔聽到,聲音壓得很小。
姜崇安本來也有點不滿,但一想到藍叔最開始的那句話,不滿頓時消失殆盡,反而是一股羞臊涌上心頭。
手環不大不小,剛好卡在了手腕上,掉不了。姜崇安撫摸着手環,心中不停思量着怎麼才能用它。
湯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依靠在一旁牆上,稍作休息。元平睜着一雙帶笑的桃花眼,雙手插在口袋上,就這麼安靜地站在姜崇安面前,看着他要怎麼做。
姜崇安扭頭看向僅剩的餘年,一口氣提起來又放下。算了,餘年能想出來那纔是奇怪的事。
正偷偷想着,姜崇安手指無意識地在手環上摩挲。突然,餘年指着他,驚訝地喊了聲:“餓死鬼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嗯?”姜崇安疑惑地擡起頭,看了餘年一眼,又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衣服。
這一望,姜崇安也怔住了。他身上穿的,明顯是和餘年的一模一樣!他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但卻摸不出臉到底變成什麼樣了,不過頭髮倒是短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