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叔的話猶如一盆冷水, 將衆人稍稍揚起的心情又澆熄了下去。
宮城皺着眉頭,上前蹲在了藍叔面前說:“師父,怎麼會出不去?”
“小城, 你先看清楚你們現在在哪。”藍叔笑笑, 打了個呵欠。看上去並沒有對宮城的回答有多大的興趣。
姜崇安冷冷掃過四周, 視線從非言身上劃過, 又迅速往回拉。
鬧騰了這麼久, 非言依舊笑嘻嘻地站在一旁,保持着一早的姿態。初時看沒什麼問題,但一深想, 問題就大了。
當着他的面討論怎麼帶食物逃跑,而他這個市長居然沒有半點反應!
“市長?”姜崇安試探着叫了聲, 語氣中帶着滿滿的探究。
非言點頭哈腰笑了笑, 繼續站在那裡笑着發呆。姜崇安突然衝上前去, 一掌掃向非言。手掌直接穿過非言的身體,落在了非言左側。
姜崇安抿着脣, 不信邪地又試了一次。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肆意穿過非言,猛地一皺眉,狠狠哼笑出聲。
“竟然是全息影像!”宮城一直在想着藍叔所說的話,留心之下,直接看到了姜崇安的所有動作。她驚歎一聲, 陡然意識到不對勁。
非言偷偷摸摸用全息影像替代自己, 很明顯有不可告人的舉動。
“這裡走不出去了!”湯池反應迅速, 朝着來時的入口跑去, 卻直接撞上了一面看不到的牆壁。他摸索着, 竟摸出了一扇門的形狀。
湯池乾脆順着那扇門一路摸過去,一根根柵欄在他的摸索下, 逐漸出現在腦海中。繞了一圈,他轉身朝着衆人攤開手說:“完了,我們被關進籠子裡了。”
這話一出口,衆人頭頂忽然傳來一陣猖狂的大笑。那聲音很熟悉,儼然就是剛纔那個非言。
“你們都逃不了了!沒想到我居然這麼幸運,除了六個高級人畜,連背叛者都抓住了!”非言高興的情緒透過無處不在的小孔,清晰地傳達進來。
“哈哈哈!我要升官發財了!”
即使不知道非言人在哪裡,姜崇安還是能從他的語言之中聽出他的興高采烈。
“你要幹什麼?”姜崇安看似隨意地站着,冷冷的目光盯着虛空。
屏幕之後,非言忽然感到脊背一寒,好像正被人從正面打量着。那種帶着估量的目光,讓人渾身不自在。
非言甩甩頭,硬是將那詭異的感覺甩開。他瞪着屏幕裡頭的人,賭氣似的不肯移開目光:“幹什麼?自然是將你們送到A市去。到王宮換個好前程!”
他這話一出,沒能看到想象中衆人驚慌失措的場面。
姜崇安微垂下眼簾,蓋住了自己浮動的心思。
要不,直接讓非言送他們過去算了?
經過這麼一出,姜崇安大致也能猜想到後頭旅途的艱辛。他們不認識路就算了,還沒進一個市就有一次被抓的風險。
他們是來報仇的,不是來歷練的。怎麼看都需要選擇最快的路徑。
不過——
“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姜崇安想不通,乾脆直接問出來。他一路過來,並沒有太多奇怪的舉動。看周圍非族人的反應,應該也是沒有大差錯的。
怎麼就被非言惦記上了?
“一個大人帶着那麼多人畜走,你當我傻的啊?”非言一聽到這就有點生氣了,“再說了,你身上的大人氣息還沒穩定,很明顯就是剛剛吸出生機不久。”
“沒有王的允許,誰敢吸取生機?可王近五十年都沒頒佈過嘉獎令。”說着,非言輕蔑地看了屏幕中的姜崇安一眼。
姜崇安點點頭,明白了。
“那吸取生機要多久才能不被看出來?”姜崇安面上不動聲色,低垂着頭給人一種頹廢的挫敗感。
“看不出來?至少一個月吧!太久的事,誰說的清。要是你用生機覆蓋住那些人畜,我還不一定能發現。”非言洋洋得意,看着姜崇安那頹廢的身影,竟意外的來了聊天的興趣。
姜崇安雙手握了握拳頭,突然又完全鬆開。他擡起頭,臉上揚起的笑容燦爛至極,和之前一直保持着的冷漠姿態完全不同。
在他身周,餘年他們全都被一層淡淡的生機籠罩着,就連一旁躺着的藍叔都沒遺留。姜崇安望着監控,笑着說:“這樣?”
非言傻傻地點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現在點頭屏幕對面的姜崇安根本看不到。
“謝謝了!”姜崇安對着虛空點點頭,忽然就打出了一道血霧形成的絲線。
屏幕裡頓時血紅一片,啪的一聲輕響,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非言被嚇得一個踉蹌,倒退着摔在了地上。
房間裡,隨着姜崇安的攻擊,所有一切全息影像都消失了。他們一羣人被關在了一個大籠子裡,整整齊齊地被擺在了走道的最裡邊。
這裡擺滿了牢籠,有些還空着,有些卻已經關滿了。姜崇安走到牢籠門口,伸手試了試那扇大門。
餘年忽然從一旁跳了出來,一把擠開姜崇安說:“我來我來!被元大叔鍛鍊過,還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厲害呢!”
說着,他揚起手,輕飄飄地搭在了門上。隨着一陣青煙冒起,門很快被溶出了一個大洞。餘年笑嘻嘻地,擡手直接抹過那扇門。
隨着他的手劃過,洞口不停朝外擴張,很快就將那扇門溶得連渣都不剩。
“還真挺好用的啊!”餘年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又擡頭望着那個大洞,忽然就憨笑了起來。
“走了!”元平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率先從大門洞裡鑽了出去。
衆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最後只剩下姜崇安、宮城和藍叔。
藍叔伸了個懶腰,看上去還有點不情願。他拖拖拉拉地走過來,彎腰鑽過門洞。一腳踩過去,藍叔忽然轉頭看向姜崇安,說:“你小子,混得還不錯嘛!”
姜崇安被他這一句說得一愣,忽然笑了起來。
宮城在藍叔身後,伸手推了他一下:“師父。”
藍叔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姜崇安笑着點點頭,走出門洞伸了個懶腰。宮城跟着出去,亦步亦趨的樣子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小孩子。
姜崇安最後掃了眼牢籠,也跟着出去了。
姜崇安打頭,一行人沿着那些由籠子擺出來的通道往前走,依舊是七拐八彎的路,但衆人都走得漫不經心。
耳畔時不時傳來的那些呼救聲,姜崇安充耳未聞。他沒心情來管這裡頭的事,那些非族人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來到門口,姜崇安又是隨手甩了一道血霧風刃出去。大門應聲而倒,門口守着的兩個非族人一驚,慌忙對着門裡出來的人揮過去一雙大拳頭。
姜崇安輕輕鬆鬆架住,就這麼擒住兩人的手,往一側甩了過去。兩人撞在牆上,悶哼一聲直接昏了過去。
一路暢通無阻,姜崇安走在最前。一行人往樓下走,遇到的人只是看着,並不敢上前阻攔。
一直除了市長大樓,姜崇安都沒遇上一絲阻力。
非言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根本就沒再出現。
四周的氣氛有些詭異,但衆人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姜崇安將生機覆蓋在每一個人身上,輕輕鬆鬆掩蓋住他們身爲人畜的氣息。
非族人路過,只是多看幾眼,並沒有太異常的關注。
姜崇安目不斜視,繼續朝前進發。餘年他們緊隨其後,看着散漫,卻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直到出了U市,也沒有任何追兵趕上來。
“那個市長是被嚇破膽了?”走出老遠,餘年還不停往後瞧着,看着逐漸縮小的U市,滿心疑惑。
“小心點就對了。”湯池跟着他一起往後望,嘴裡卻不忘叮囑。
餘年轉過頭看向他,眼裡帶着不屑與攀比:“就你這小樣,還叮囑我?我只聽湯姐的,你打哪來往哪去!”
“我是你湯姐的哥哥,怎麼也能聽一半吧?”湯池沒被他的語氣嚇到,反倒勾肩搭背地整個人癱了過去。
餘年被壓得哇哇大叫,但不管怎麼使勁都推不開他。
兩人正鬧得歡快。湯菀狀似不經意地走到姜崇安身邊,擡頭看向隱在林間的小路,說:“我還以爲你會選擇讓他送。”
“就我們這水平,送到了也不過是送份口糧。何必那麼着急呢?”姜崇安聳聳肩,丹鳳眼中幽光流轉,“我們這麼走走看看,不也挺好?”
“你說了算。”湯菀微垂下頭,笑了笑,“當成最後一次旅遊也不錯。”
姜崇安跟着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猶如最初相遇時候的。他伸了個懶腰,看着走在不遠處的元平和宮城,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現在就說是最後一次,還太早了。”
“我們的運氣或許沒那麼差呢?”說着,姜崇安便又收了笑容,安靜了下去。
他們身後,非言正坐在一張大桌子後頭,點頭哈腰地和憑空出現的人說着話:“市長大人,他們過去了……是是是!嗯!好的!好的!我保證給您辦到!”
好一通保證之後,非言關了全息影像,喜滋滋地搓着自己的手,想象着之後的升遷,開心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