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寒看見趴在血泊中的王醫生一動不動,心裡咯噔了一下,猜他已經喪命了,經過剛纔劇烈的運動,丁寒失血過量,有些眩暈,本想着將槍交給胡大林頂着,讓老周幫着趕緊止血,但從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刮擦的震響,回頭一看,一隻兩、三層樓高的渾身長滿尖刺的巨型寄生人從兩棟的間隙中擠了出來……。
這寄生人的下身已經沒了模樣,卻生着如蟹腿般的四足,它身體上的角刺更加密集和粗大,攀牆的四條胳膊也都被角化的物質覆蓋,如尖刀一樣,本來兩棟樓間的縫隙不足以它的通過,可它硬是憑着自己堅硬的錶殼,將建築表面的保溫層帶着鋼筋水泥一併劃開,迫不及待的爲自己開闢了一條甬道。
丁寒這個時候覺得死神在自己體內種下的那顆種子已經悄悄結出了花蕾,那蕾.苞黝黑透亮,邊緣生長着無數的尖刺,只要一綻開,就會將他帶向死亡。
“要死……也一起死吧!”丁寒咬着牙對老周和胡大林說:“上車!”
趁着那怪物還在與街邊樓角的電線糾纏,老周拉着滿身是血的丁寒和胡大林躲回到了醫療方艙中,方芸摸到丁寒身上的血,差點哭了出來,但怕女兒受驚,強忍着淚水撕開止血藥包和老周摸着黑給丁寒處理傷口……。
看到唯獨自己的丈夫沒有回來,王醫生的妻子抱着女兒不斷的纏着胡大林問,見胡大林默不作聲,猛醒一樣將女兒塞給胡大林,發瘋的往外跑,老周連忙讓方芸按緊止血繃帶,趁王錚妻子扭門鎖的功夫將她抓了回來,女人奮力的掙扎着,但老周攥緊她胳膊的手掌像是一對卡鉗一樣,她見無法掙脫,便不管不顧的哭叫了起來……。
胡大林扶着王錚的女兒,倚着簡易手術檯嘴裡唸叨着別人聽不懂的話。老周見王錚的媳婦稍微冷靜了一點,鬆了鬆手上的力道,但還是不敢放開她。丁寒知道,此時,他們應該是走到頭了,也不知道這軍用醫療方艙的金屬艙壁有多厚,如果厚一些的話,或許還能多活上個把分鐘,薄的話,也許幾秒後就喪命了。
隨着巨大的金屬斷裂聲和刺耳的摩擦聲,期待的……又或是最不期待的一刻終於來了,幾根長長的角刺像是射釘槍一樣刺入了艙內,將無影燈從艙頂直接戳釘在方艙的木質地板上,差點將胡大林砸個正着。
隨後,那幾根角刺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聲中緩緩的抽離方艙,在方艙上留下了幾個透着路燈燈光的大洞,藉着從洞口映射進來的昏暗燈光,失血過多有些恍惚的丁寒滿眼都是大夥異常驚恐的臉,王醫生的妻子連爬帶滾的將女兒從胡大林的手裡搶了回來,緊緊的摟在懷中,扭曲着臉壓抑着巨大的悲痛,將臉埋在女兒身上嚶嚶的哭着,胡大林和老周半蹲着身體緊張的四處張望,所有人不知道這寄生人下一次的攻擊會從什麼地方出現,所有人都像魔術師劍盒中的娃娃,明知道劍會刺進來,但卻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躲藏。
丁寒覺的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那株死神種下的花已經完全的展開了腰肢,驕傲的挺立着,尖銳的花瓣向四周綻開,那黑的有些透明的蕊芯和花瓣在一片血色中顯得那麼的剔透,像是一滴摻了水的墨汁又或是精心雕琢的黑
水晶,
“快躲到牆角里……。”
不知道是老周還是胡大林喊的這一嗓子,讓幾近昏迷的丁寒猛的清醒了一下,他的眼前是女兒糊滿了淚水驚恐萬分的臉和通紅髮腫的雙眼,她正用力的搖晃着自己,想要和方芸一起把他拖到角落裡……,丁寒看着滿身灰土的女兒,心如刀絞一般,頓時一股力量從心底涌上來,他掙扎着將自己撐了起來,被老婆和女兒連拖帶拽的帶到了牆角……。
艙外巨型寄生人的攻擊越發的頻繁起來,整個方艙在變形中發出“嘎巴……嘎巴……”巨響,整個方艙被戳成了馬蜂窩,看不出了原有的形狀,沒一會,看上去還算牢固的方艙被這寄生人連捅帶扯的切成了兩半,中間斷裂的部分高高的翹了起來,躲在最裡側的丁寒一家和王醫生的妻女混成了一團暴漏在了那寄生人的面前,方芸剛看那寄生人,就昏了過去,丁寒的女兒緊緊的抱着豆豆縮在丁寒的懷裡瑟瑟發抖……。
沒有任何供人喘息的時間,一看到活人,這巨型寄生人的角刺毫不猶豫向翻倒的方艙裡刺了進去,在一聲短促的慘叫聲後,王醫生的妻子滿口鮮血的鬆開了緊抱着女兒的手,她瞪着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丁寒看,似乎在埋怨丈夫爲什麼要跟這些人搭上關係,如果只是他們一家人話,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眼看着王醫生的妻子被活活的刺死,丁寒猛打了一個寒戰,一下站了起來,他不能夠癱在這裡等死,最起碼!不能讓妻子和女兒也落的如此下場,親情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尤其是在危難的時刻更能發揮它超神般的魔法,突然間傷口的疼痛一下就消失了,右臂也恢復了功能,丁寒圓瞪雙目,一把將女兒高高舉了起來,用力將她推出了艙外。
趁着這股子力氣,丁寒咬着牙轉身將方芸拉在了懷裡,剛想將她抱起來,突然自己像是被人猛錘了一下,後背發麻,大股的液體從呼吸道一下涌了上來,全都堵在嗓子眼,惹得丁寒大咳了一口,居然將血吐在了方芸身上。
丁寒感覺身體像是中了詛咒一樣無法移動,魔力褪去,渾身立即變的軟綿綿的,可人卻沒有倒下,不祥的預感一下攀聚在他的心頭,讓他不甘的低頭看去,自己的腹部突着一根粗大的角刺,這角刺穿透了他的身體後又深深的扎進了方芸的體內。
劇烈的疼痛讓方芸一下睜開了眼,她本想痛吟,可滿嘴都是血沫,連呼吸都被抑制了,看到眼前的慘景,她立即明白了發生的一切,她想要對丁寒說些什麼,但嘴巴只是動了動,卻無法發聲,她放棄了,乾裂的嘴角微翹着,然後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擡起雙臂緊緊的環住了丁寒……。
丁寒和方芸像布娃娃一樣被寄生人高高的挑起,然後扔在一邊,動也不動,他們的女兒失心瘋般的跺着腳大聲的哭叫起來,豆豆趁機掙脫了小主人的摟抱,跳在地上,一溜小跑的跑到方芸的跟前,用它肉嘟嘟粉紅色的小舌頭舔.弄着方芸的臉頰,主人又睡了麼?可她爲什麼滿臉的血呢?豆豆衝着方芸嗚嗚的哼唧着,將自己毛茸茸的小腦袋使勁的往方芸的手心裡塞,可她卻一動不動呢!豆豆有些急了,叉開腿衝着它的小主人汪汪的叫了起來。
女孩的
哭叫立即引來另一個白色的影子,那是之前被丁寒用步槍逼退的寄生人,看到己方得勢,一早就圍了過來,但它的力量不足及撼動醫療方艙,它來說就方艙像是一個鐵罐頭,而它只是一個小嬰兒,不過當罐頭被掀開,小嬰兒便急不可迫的想要掏吃裡面的美食了。
揮舞着起角化的雙臂,這小個的寄生人彎着腰將身上的尖刺對準了那個哭叫的女孩,可它剛邁開步,腳踝就被拽住了,低頭一看,是剛剛那個被自己砍倒的人類,他趴在地上,面目猙獰,正用雙手正死死的抓着它的小腿,看着這個卑微弱小的人類,它不削的揚起角臂,想要一記將他的頭骨刺穿……。
說時遲,那時快,寄生人剛剛揚起角臂,一件冰涼梆硬的東西就直接頂在了它的後腰,驚的那寄生人愣了一下,還沒等它回頭,胡大林已經的扳下了炮錘的開關,只聽“嘭”的一聲悶響,這寄生人的半個腹部瞬間就被火藥推動的錘盤擊出了一個大洞,隨後整個身體被彈飛到了一邊,它體內一些臟器的碎片被震飛到數米之遠,稀拉拉的濺了一地。
看那寄生人還在地上搐動,胡大林抱着炮錘想要上前補擊,被老週一把攔了下來。
在方纔的混亂中,胡大林和老周躲在艙口兩側的角落裡,眼看方艙被那巨型的寄生人切斷時,兩個人乾脆一推門從方艙裡滾了出來,看到這巨型的寄生人將方艙砸成兩截,將困在裡面的王醫生妻子挑殺在手,兩個人便急着去撿炮錘回來,準備用炮錘將那巨型寄生人的腳釘死在地上,但在回來的路上,他們又親眼目睹了丁寒兩口的遇害,悲憤交加,兩個人擡着炮錘紅着眼睛恨不得一步跨到那巨型寄生人的腳下,但轉過方艙卻看到王醫生正扯一隻小的寄生人,救火先撲眉火,沒有多想,兩個人一步沒停的將炮錘頂了上去……。
“爲什麼不讓我殺它……”胡大林憤憤的責問老周。
此時,胡大林和老周雖被炮錘的後坐力震的雙臂發麻,但看他們更驚訝於看到王錚還活着,他臉上血肉模糊,多處的肌肉向外翻着,像是被剝了皮的活死人,照理說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痛的昏死過去,但此時王醫生那佈滿血絲的眼睛卻怒瞪着,掙扎想要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裡還發出 “啊……啊……”淒厲般的怪叫。
順着王醫生注視的方向看去,胡大林和老周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王醫生的女兒此時正被巨型寄生人挑在沾滿血的角刺上,小姑娘痛苦的扭曲着身體,大量的血珠從她的身體上如雨點般墜落……。
“晚了……救活着的吧!”老周的聲音顫抖着,心如死灰一般。
王醫生瘋了……,他不顧一切的衝向那寄生人,胡大林首先反應了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腰帶,將他拎了起來,扛在肩上轉頭就跑。老周也回過神來,趁着那巨型的寄生人還在方艙的殘骸中翻找活人,跨過幾步拉過丁寒的女兒,想要扯她走,可這女孩卻拼命的掙扎起來,情急之下,老周只能一拳將她打昏過去,將她夾在腋下跟着胡大林一同向最近的岔路逃命……。
滿地亂轉六神無主的豆豆衝着丁寒和方芸的屍體哀叫了數聲,眼淚汪汪的轉身向着小主人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