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車身上的玻璃珠向四處迸濺而出,皮卡車從二樓的緩臺上衝了出去,車裡人本能的抓緊了車內一切能固定身體的東西,但身體還是不受控的向一側甩了起來……。
玻璃碎珠被火焰的爆燃擊散反射着城市的燈光,在空中劃出上百萬條美麗的弧線,彷彿流星雨般讓人震撼,它們像是精靈般在馬路上、地磚上歡快的跳着蹦着,直到累了,纔不甘願的停下身子,結束了自己最後的狂歡。
珠落鳴息後,周圍又恢復了平靜,航空煤油混合着空氣爆燃後,並沒有引起火災,除了碎成一地的玻璃幕牆,周圍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皮卡車懸架斷裂輪轂扭曲,變成了一坨廢鐵,老周忍着全身的痠痛,一腳踹開了車門,滾在了地上,不停的咳嗽起來,胡大林捂着腦袋差點一腳踩在老周的身上,連忙向外跳開兩步,仗着年輕,他身體並無大恙,可他剛擡頭就愣住了,他的周圍站一圈圍觀的人,最前面的是幾個端着槍的士兵,士兵們的身後是拖着大小包行李的十多個市民,他們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瞪着眼睛吃驚的看着胡大林,胡大林也被嚇了一跳,連退了兩步,回頭一看,原來皮卡車居然撞在了一輛軍用裝甲車上,裝甲車上的機槍手正緊緊的抓着歪在一邊的機槍,看到胡大林傻愣愣的看着他,惡搞地衝他揮了揮中指,表示對他們的不滿。
一名像是長官的士兵看出胡大林並沒有變異,示意其他士兵垂下槍口,鬆了氣說:“嚇死我了!幸好沒有砸到人!”
衆人七手八腳的將還留在車內的兩家人拉了出來,裝甲車吐着黑煙把皮卡車頂在了路邊,保證道路通暢。丁寒一家尚無大恙,但坐在前排的王醫生一家受創較重,王醫生的胸口被方向盤壓的悶痛,呼吸有些困難,他的妻子被破裂的擋風玻璃劃開了額頭,左臉的一側鮮血淋淋,但意識還算清醒,最嚴重的是他的女兒,頭部受到了兩次撞擊,不但舊傷開裂,還出現了隨時可能昏迷的徵兆。
醫務兵優先爲王醫生一家處理了傷情,但小女孩的顱內傷需要用儀器探查,而這個作戰編制的戰隊並沒有攜帶透視用儀器,所以在士兵們的建議下,同時王醫生也徵得丁寒的同意,一夥人先跟士兵去附近的一個臨時救護站,那裡有一輛戰地用移動救護方艙,可能對小女孩的醫治有所幫助。
王醫生的妻子抱着女兒擠進了塞滿婦女和兒童的裝甲車裡,裝甲車低吼着緩慢向前開進,士兵們則一前一後的護着倖存的市民跟在裝甲車的後面向臨時救護站轉移。
丁寒見到王醫生的臉色有些難看,湊過去詢問。
王醫生大汗淋淋的回到:“我剛纔自己摸了一下,斷了一根胸骨,好在並沒有明顯的位移,就是對肺葉有些壓迫,不能大口呼吸,沒事!暫時沒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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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丁寒和王醫生接上話,那個長官模樣的士兵從後面跑了過來,直接插在了兩人的中間,大聲的問道:“嘿!剛纔那商場爆炸後,你們從碎玻璃瀑布裡飛了出來,咔嚓一下撞在了我們的車上,嚇了我們一大跳,那裡面怎麼了?”
王醫生說話費勁,丁寒就先搶話道:“你們的一架軍用直升機從天上掉了下來,正砸在我們後面,裡面還有駕駛員,不知道死活,還沒等上前看,那直升機的燃料就泄露了,於是我們趕緊逃離墜機現場,但說話間那直升機就爆炸了,還好我們跑的快!”
“有人駕駛直升機?一定是那些僱傭兵的!”這士兵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那些人仗着背後有政府和財團撐腰,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就連我們這些正規軍也被他們喝來令去的,早就有會飛的寄生人了
,還在使用載人飛行器,真是得意忘形了,活該……!”
雖然,丁寒也憎恨他們殺人滅口的毒辣手段,但畢竟自己好友的女兒也死在了那架直升機裡,於是沒等大兵繼續宣泄自己的情緒,打斷道:“你們是城市駐防的部隊?”
“是啊!我們是第四步兵師團三營十一連的,我們連長姓崔,我姓趙,我叫趙大兵,看您這歲數,叫您叔我也不虧!您叫我大兵吧!”這個叫大兵的隊長鬆了鬆領口的軍紐接着說:“我們本來要去城北支援另一隻小隊的,但趕到那裡,已經晚了,只剩下地上的一灘灘血和被拋棄在一邊的裝甲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周圍連具屍體都沒有,咱們戰資短缺,於是我們就將裝甲車開了回來,路上遇到一小股寄生人屠街,男人們爲了讓女人和孩子有時間逃命,居然赤手與寄生人糾纏!有個男的兩條胳膊都被撕掉了,還用嘴死死的咬着寄生人的腿,直到被攔腰扯成了兩截,才……!那場面太慘了!我們幾乎打光了一多半的子彈,才搶下了這二十來個人,剛拐過兩條街,你們就從天上掉了下來……!”
“唉……!”丁寒不禁的唏噓起來,這地獄般的世界好像是隨着夜幕偷偷的降臨到了人間,死神如割草般肆虐的揮舞着鐮刀,每秒鐘都會有幾十條的生命倒在血泊中,還能有多少人熬到黎明的到來呢?
“原地待命!”大兵忽然對着耳機低喝了一聲,裝甲車幾乎是立刻停在了原地,晃動的車身驚得車內的女人和孩子一陣尖叫,士兵們也迅速的展開了防禦隊形,警惕注視着周圍的動靜。
“媽蛋!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大兵的眉毛快擰成了一股,甩開衆人,帶着兩名士兵快步向前跑去。
丁寒順着大兵的方向往遠看去,在幾盞臨時組架的廣場燈的照映下,一輛塗着白色十字的醫用方艙展開在遠處的一個路口,艙頂的兩架自動機槍正冒着陣陣的硝煙,說明這裡剛發生過一場激戰,但讓人感到不安的是迸濺在方艙上的大片血跡和被撕扯變了形的金屬隔離網牆,那兒的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恐怕是凶多吉少。
待大兵探查確定安全後,裝甲車帶着衆人緩緩的向方艙接近,大兵將士兵分成兩組,一組負責警戒,另一組開始着手修復被破壞的隔離牆和被推倒的照明燈。
王醫生和妻子抱着女兒鑽進了方艙中,只琢磨了一會,就順利的啓動了方艙中的醫療設備,利用這些儀器,王醫生很快判斷了女兒的病情,開始做消除顱內積液的穿刺手術……。
夜晚的溫度持續的下降,方芸用酒精膏和碎木片攏了一堆火,給大夥取暖,她的女兒在一旁掰着一塊壓縮餅乾給豆豆加餐,引逗的幾個小孩舉着吃跑過來接近豆豆,趁着這兒的醫療器具充足,老周翻來一些紗布和止血藥膏,將胡大林的胳膊重新包紮了一番後,開始清洗丁寒後背的傷口,
方芸緊張的注視着丈夫的傷口,當老周將傷口周圍的血跡擦掉後,方芸不自禁的輕聲的叫了起來:“呀!這牙印咬的可真齊!”
方芸這句不經意的話一下將丁寒帶到回憶中,這種感覺,丁寒似曾熟悉,就在一年前,自己也曾經被一個人咬過胳膊,她的牙印也是非常的整齊,到現在胳膊上還有些許能分辨的印痕。
那是一個走失了丈夫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聽誰說的,說她的丈夫是被寄生人咬傷後送到了市醫院,於是她帶着幾個家屬跑到醫院要人,而那個時候恰巧正是人類被寄生人襲擊的初期,當時的人們都以爲只要被咬到就會使人類產生異變,所以,被寄生人襲擊過的傷者都被安排在市醫院的頂樓接受治療和觀察,那裡也被
劃界爲軍方管控的隔離區,除了隸屬軍部以外的任何人都禁止入內。
雖然隔離區建在市醫院內,但醫院除了提供設備支持外,隔離區內的其它事情都無權過問,所以誰也解釋不清楚她丈夫到底在不在隔離區,眼看這女人越鬧越厲害,於是醫院報了警,當時丁寒正要下班,並且已經提前跟父親約好,打算下班後接他回自己家中吃個飯,方芸爲此也特意提早請了假,急匆匆的到市場買完菜,然後直接回家準備飯菜。
丁寒沒想到臨了下班前會突然接到任務,看着空蕩蕩的派出所,丁寒爲難的撥通了父親的手機,丁寒的父親是個通情理的人,沒由丁寒多說,老爺子就催促着丁寒快點去辦案,自己要溜達着直接去他家,丁寒說讓方芸去接他,也被老爺子回絕了,還不耐煩的說:“你小子不要把我看扁了!這個把小時的路程,算什麼?哦!對了!我藏了好酒!你這輩子都沒喝過,今兒讓你長長見識!”
見拗不過老爺子,丁寒只好依了他。
丁寒很不情願的跟同事小張驅車趕往市醫院,兩個人在醫生的指引下一路到了頂樓,老遠就聽到了女人的喊罵聲,發了瘋的女人正用鞋底抽打阻攔她的一個醫生,同行的幾個男性家屬也很不理智的恐嚇着周圍的醫生,想要硬闖隔離區。
看到警察來了,一遭的醫生鬆了口氣,那幾個男家屬也稍微收斂了些,但女人卻變得更加瘋狂了,叫罵着爬上了走廊的窗臺,一條腿跨到了窗外,說要跟丈夫一起死在醫院。
丁寒的嘆了口氣,看這樣子,估計是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了!
丁寒摘下帽子,夾在腋下,撓了撓腦袋,開始想主意,說實話,這個真是丁寒的弱項,你讓他抓個賊、制個暴,誰也不如他,可叫他處理這種事情,他還真是頭痛。
不過,好歹也當了半輩子警察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丁寒跟小張耳語了一番,讓頂樓的醫生和護士退到電梯間,自己站在隔離區的鐵門前,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對那女人招了招手說:“你下來!我跟你一起進去一個個認,有呢!咱們想辦法往外撈人,沒有呢!你心裡也有個數!行吧!”
可那女人仍然不依不饒的說:“你要騙我呢!那個誰!”女人指着一個男家屬說:“他二侄,你跟他進去!”
“唉!那可不行!”丁寒立即提高了聲音,指着門上的大字說:“認字麼?來!跟我念!軍——事——禁——區!禁——止——入——內!!明白什麼意思麼?這裡不讓隨便進,硬闖裡面當兵的一槍把你蹦了!規定必須得是患者的直系姻親才能進,姻親懂麼?就是隻有你能進,而且光你自己也進不去!必須得我們警察陪着!”
女人猶豫了一下有些動心:“那行!看你長的挺老實的,你要是騙我!我回頭也能從這裡跳下去。”
“嘖!哎呀!你瞧你說的!我騙你幹什麼!你不就是要看看裡面有沒有你丈夫麼?我陪你看一下就行了唄!”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丁寒的演技毫無破綻。
女人嘟囔着從窗臺上跳下來,指着電梯間裡的醫生罵道:“看你們一個個這麼費勁,早知道這樣!我就先報警了!”
小張緊緊的盯着那女人,看着她靠近鐵門,慢慢的將手銬打開攥在手中,丁寒和小張相互用眼神打了暗號,就等這女人伸手抓門把時,將她銬住帶走就行了,就算那幾個男人一哄而上,也不是丁寒的對手……。
可那女人的手剛要搭上鐵門的把手,忽然這鐵門“咣咣咣”的自動向一側退去了,門裡迎面走過來一隊實槍荷彈的士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