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造寺家族基地裡的槍聲和慘叫聲、求救聲逐漸變得稀疏,空氣中瀰漫着屍體在烈焰炙烤下散出的香味與焦臭。近千名日本軍警站在距離基地四百米以外的地方,在他們身前不遠的地方,是一具具剛剛被擊斃的屍體……這些人都是剛剛從基地裡逃出來的,其中有不少還是孩子,沒有一個活口。
林澤濤站在一堆坍塌的瓦礫頂端,沉默不語,安靜地看着倖存者們從城堡角落與房間當中,找出一個個企圖藏在暗處躲過劫難,或者是在頑抗過程中被抓獲、當場打死,甚至被炮彈及手雷炸成碎片,面目全非的各個目標人物。無論他們是否活着,屍體是否保持完整,哪怕是已經散碎變成無法分辨的骨渣肉末,都被從四面八方收攏歸集到一起,堆放在自己腳下、面前。
所有制高點都設置了槍手,從機槍巢裡探伸出來的重機槍管,密切注意着周圍基地中的動靜。地面上到處是粘稠的暗紅色血漿,一些嗜血的飛蟲在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肉膿漿之間盤旋飛舞,在享受這盛宴的同時,也在一塊塊即將腐爛的肉塊表面,急不可待地產下數量龐大的卵堆。
數十個衣衫襤褸,神情呆滯,面部皮膚被硝煙與熱浪蒸騰燎烤得一片焦黑的日本人,拖着疲憊不堪的腳步,在拿着各種武器的華人押解下,從一棟尚且完好的建築中蹣跚而來,他們是龍造寺家族最後的倖存者。
林澤濤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然而,他的額角卻已經開始滲透出隱約的汗珠。漸漸的。呼吸節奏也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粗喘。鼻翼鼓起,看上去十分的可怕,似乎正在經受某種痛苦的折磨。而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眸中央,瞳孔正在急劇地收縮着,彷彿……那裡面關着一個十分可怖的惡魔。正要拼命從裡面爬出來,吞噬掉這個世界。
砰!
他從廢墟上跳起,重重地落在地上,抓起一挺扔在地上的輕機槍,大步來到……現在,‘倖存者’的定義應該互換了,那些被俘虜的日本人才是這個基地的倖存者,就在數十分鐘前。如今的戰勝者還是基地的囚犯,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看着了個慢慢擡起的槍口,倖存者們的眼睛裡充滿了絕望和憤怒,他們絕對想不到這些平常根本看不起的中國人竟然有如此膽量。
“無恥!竟然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Wшw¸TTKдN¸¢ 〇 一個老人怒吼一聲向槍口撲過來:“我要讓你們見識一下大和武士是如何迎接死亡的!”
林澤濤沒有開槍,而是偏轉槍口,槍管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將他抽到:“無恥?就算是連變異生物都可以來指責我們,你們龍造寺家族的人也沒有資格!
看見那邊的婦孺沒有?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卻被你們像宰割動物一樣綁在試驗檯上做各種實驗,相比起來,你們被子彈打死。那是一件多少幸福的事情!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無恥?!”
老人掙扎着想爬起來:“你們中國有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林澤濤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你對中國文化確實精通,但這句話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身邊還有不想承受這種報應的親人,而你們……已經在我的眼前將她們抹殺了。我現在無所顧忌!”
說完,他將槍口蠻橫地捅進老人的嘴裡扣動了扳機……噗!在槍聲中,老人的頭顱被打得粉碎,倖存者們發出了一陣驚呼和涰泣聲。
噠噠噠……
槍口擡起,向外傾瀉着橘紅色的火焰,人羣在槍彈中如同割草般的被射倒,渾濁的空氣中立刻增添了更多金屬火藥和鮮血散發出來的獨特氣息,但扣住扳機的手指絲毫沒有鬆動,直到彈匣裡所有子彈被全部射盡,槍膛出毫無意義的‘咔咔’空響,林澤濤才扔掉機槍,來到那些已經倒了一地的倖存者們跟前,他們當中有人還沒有死亡,徒勞地伸起血淋淋的手臂希望能夠獲得救援。
砰!砰……
林澤濤從腰間抽出一支手槍,冷酷的將子彈送入那些還在哀嚎的倖存者們的腦袋。
“八嘎!”
一名中年人掙扎着擡起身體,雙眼圓睜,怒視着林澤濤。
砰!
林澤濤槍口一轉,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子彈正中眉心,帶着臉上尤自不信的驚恐神情,中年人身體重重地趴下。
“饒了她,她還小……”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半邊身體被鮮血浸透,卻緊緊地護着身下的女孩,臉上滿是哀求與絕望。
林澤濤看向那個女孩,稚嫩的面孔上已經沾滿了血污,一雙原本應該是一片清澈的眼眸裡,此時地已經被惶惑、恐懼、仇恨所充填。
“好熟悉的話語,當初,我姐姐也是這麼乞求的。”
林澤濤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你知道那些劊子手是怎麼回答的嗎?就是這樣——”
砰!
他的槍口微微一低,一顆子彈鑽進了女孩的額頭,女孩的眼睛剎那間凝滯,鮮血從她的眉心汩汩流出。
“不~”女人伸手向女孩抓去,可她抓得住女孩的身體,卻抓不住女孩迅速流逝的生命。
“你們至少可以一起死去!”林澤濤將最後一顆子彈射入那個女人的胸口。
“謝……謝……”
那個女人的眼中竟然沒有了恨意,她嘴脣微微蠕動了一下,然後重重地親在女兒血污的額頭上。
林澤濤扔掉了手槍,仰起臉,看向那蒼白的天空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浮現在空中,哥哥、侄子、姐姐、妹妹、表弟、甥女……他們當中,最大的不過十一歲,最小的……剛剛出生還不到六個月,可他們都和自己同一天被抓進了這個地獄般的基地,然後相繼死去。
“我出來了,是帶着惡魔的詛咒重新站在了陽光下!”林澤濤仰天大吼。雜着血腥的風撫面吹過,刺激着眼睛有種很想閉上,想要哭泣的感覺。
林澤濤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單純只爲了生存,而努力奮鬥的年輕人。不管是因爲仇恨還是報復,殺人,就是一種罪惡,他已經變成了魔鬼!
……
龍造寺家族唯一的一棟大樓的頂部,肖雨馨站在那裡望着下方的硝煙與血腥,就像是欣賞一幅畫。
“肖大人,您滿意這個結果嗎?”旁邊的一位西裝革履的老者謙恭地問道。
“如果我說‘不滿意’,你喜不喜歡這個答案?”
肖雨馨忽然轉頭看向他:“首相先生,我真的很失望,這些人原本是不會死的,但正由於你們的放縱,而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們,不過是執行者,而你們纔是真正的策劃者。”
“肖小姐,這不公平!”
安倍健反駁道:“我們無法控制這些家族,他們的勢力超乎皇室的能力!”
“解釋就是掩飾,不要用無能和無視,作爲藉口。”
肖雨馨不客氣的駁斥:“說吧,首相先生,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幫助?”
“那艘巨大的飛船是不是與你有關?”安倍健小心地問道。
“不是與我有關,它就是屬於我私人所有的。我就是用它從中國來到日本。”
肖雨馨說完,有些揶揄地看向安倍健:“首相先生,你該不是想得到它吧?”
安倍健苦笑:“我倒是真想,不過,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爲我找不到能夠與其價值相當的交換條件。”
肖雨馨笑了:“那麼,首相先生,我有什麼能夠幫助你的呢?”
“前些天,我們曾經通過無線電與中國政府取得聯繫,希望能夠得到幫助。不過,據現在看來,能夠幫助我們的希望只有你了。”安倍健說道。
“到底是什麼事情?”肖雨馨問道。
“目前困擾我們日本最嚴重的就是糧食問題,我聽說貴國現在種植的高產基因糧食,都是由你提供的。”
安倍健熱切的看望肖雨馨:“我希望你能提供一批優質的糧食種子。”
“可以考慮,還有其它事情嗎?”肖雨馨不置可否地問道。
“還有就是希望借你的飛船,幫助我們轉運一批人,我們需要將一些小基地的人手整合起來,如果用目前的轉運方式,人員和物資的損耗太大。”安倍健說道。
“這兩點,我都能夠辦到。”
肖雨馨淡淡一笑,反問道:“可我爲什麼要幫助你們,我不是雷鋒,飛船的飛行也需要消耗能量。”
“我們能夠支付的只有魔晶。”安倍健無奈道。
“多少?”
“五十萬顆,大多是低級的。”安倍健說道。
“說實話,不夠。”
肖雨馨很有幾分打擊人的意思:“這些魔晶對於普通人是一筆大數目,但對我來說,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那……你想要什麼?”安倍健問道。
“我想不到能夠從你們這裡知道什麼。不過,”
肖雨馨沉吟了一下之後,道:“你們可以幫我集中分散在日本各地倖存者營地中的華僑,因爲我知道,他們當中有許多是落實在了一些家族勢力的手中,我相信你們能夠得到這種情報,如果你們解決不了,我可以親自出手。”
“一言爲定!”安倍健大大的鬆了口氣,有了這個條件,可以向天皇陛下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