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吳浩淵再一次的沉默了。此時恰好一陣寒風吹來,吹得他閉起了眼睛。眼眶裡面酸酸癢癢的,彷彿有什麼, 又要控制不住的流淌下來了。
夏薇兒又道:“浩淵哥, 別難過了。如今這個世道, 生離死別, 都是常見的事。羅沙姐她, 唉……”
吳浩淵道:“死在喪屍手裡,倒也罷了。無緣無故的死在火災裡,那種痛苦和恐懼, 怕是,比死在喪屍手裡更甚……”說着, 他忍不住哽噎了。
“羅沙姐也是運氣不好, 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呢?”夏薇兒臉上也露出難過的表情, 卻還是柔聲的安慰着吳浩淵。
吳浩淵沒有說話,一直在旁觀的之前給羅沙她們送過糧票的那個短髮女孩開口說道:“這也是她們自己不小心, 弄得屋子裡起了火。說到底,也是她們自己不好。若不是發現得早,周圍的人家也要受牽連。”
周圍的人聞言,也開始紛紛開口附和起來:“蕭婕說得對,雖然她們也很可憐, 但是說到底, 這事到底也是她們自己造成的, 怨不得旁人。”
“就是, 我們家就住在旁邊, 圍牆都被燻黑了。要不是發現得早,我們家現在也成一堆廢墟了。”
“怪得了誰呢?都怪她們自己不小心……”
現在沒有了天然氣, 電力也是限量供應的。家家戶戶都開始再次用起了煤炭來取暖燒水,所以衆人想當然的認爲,是謝藍玉她們用火的時候不小心,才引起了火災。說到底,也算是她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吳浩淵沒有說什麼,臉色卻十分難看。他也想出言爲羅沙辯解一下,但是潛意識裡卻認爲大家說的是對的,因此,有些無言可對的樣子。就在這時,一陣鼓掌的聲音響了起來,同時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揚聲開口說道:“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我們這受害者,反倒成了自作自受嗎?”
隨着這聲音的響起,一個修長窈窕的身影撥開人羣走了進來。看那張穠麗的臉,不是本該已經化爲灰燼的謝藍玉是誰?在她身後,則跟着神色淡淡的羅沙。兩個人都好好的,一點兒事都沒有,渾身清爽得很。
看到羅沙,吳浩淵激動的拄着柺杖疾步走了過去,險些跌倒。羅沙也沒有伸手去攙扶他,看着他的樣子,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
“羅沙,羅沙,真的是你嗎?你沒事?”吳浩淵雙眼一瞬不瞬的注視着羅沙,激動得險些要掉下淚來。
另一邊,夏薇兒在見到謝藍玉和羅沙的時候,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但她立即便收斂了自己的神色,露出欣喜的笑容來:“羅沙姐,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的語氣裡適時的帶上了一絲哽噎,看起來,儼然是一副非常爲羅沙開心的樣子。
羅沙沒有理睬吳浩淵,雙眼看向夏薇兒,冷笑起來:“我們沒事,夏小姐是不是很失望?”
夏薇兒倒抽了一口氣,露出震驚又委屈的表情,道:“羅沙姐,你怎麼會這樣懷疑我?知道這裡出了事之後,我第一時間就趕來指揮人滅火,可惜火勢太大,控制不住。原本我跟浩淵哥都以爲,羅沙姐你們是葬身在火裡面了,都十分的難過。如果看到你們沒事,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失望?”
聽了夏薇兒的話,周圍的人都用不善的眼神看向羅沙和謝藍玉,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就是,薇兒姐昨晚上看到起火難過得不行,你怎麼能懷疑她的用心?”
“薇兒姐一過來就指揮着大家開始滅火了,我們大家都可以作證!”
“你們這樣渾身帶刺,真的好嗎?不要辜負了真心待你們的人……”
衆人的聲音很嘈雜,可是謝藍玉穩定響亮的聲音還是將其他人的聲音壓了下去:“既然如此,不知道夏小姐是否可以解釋一下,這場火到底是從何而起,又爲什麼,當我們想要逃出去的時候,門卻被從外面鎖住了?總不至於,是門自己把自己鎖起來的吧?”
聽了她的話,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一時間鴉雀無聲。吳浩淵瞪大了眼睛看着羅沙,急急問道:“羅沙,這是真的嗎?”
羅沙靜靜的看着他,回答道:“是真的,只是,你相信我們嗎?還是說——”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薇兒的方向,接着道:“你更相信她?”
“我沒有做什麼,你們誤會了!”夏薇兒似乎傷心得搖搖欲墜,但卻宛如冬天枝頭一朵白梅一般,在寒風中依然傲然綻放,堅強不屈。“誰都不願意看到發生這樣的事,可是羅沙姐,你們怎麼能隨意污衊別人呢?那門打不開,興許是因爲起火的緣故,將鎖頭燒壞了。這樣的事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不是嗎?”
夏薇兒一邊說着,一邊傷心的看着吳浩淵。充斥着柔情和誠意的眼裡,是清亮亮的委屈的淚水,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
吳浩淵顯然被打動了,遲疑着說道:“羅沙,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薇兒她,真是不是壞人……”
站在一旁圍觀的看客,聽了吳浩淵的話,也都開口爲夏薇兒辯解起來:“薇兒姐以爲你們出事了傷心得不行,這事怎麼可能跟她有關?”
“你們這是誠心找茬吧?”
“薇兒姐帶着我們爲基地做了多少好事,我不相信她會害人……”
“是嗎?”冷眼看着吵吵嚷嚷對她們兩人橫眉怒目的衆人,謝藍玉慢條斯理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玩意兒,高高的舉了起來,朗聲說道:“這是我在你們還沒有趕來之前,在後門處發現的東西。你們,應該對這個髮卡很熟悉吧?”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水晶髮卡,黑色的髮卡上面,用碎鑽鑲嵌出一隻振翅欲飛的蜻蜓模樣,很是精巧。蜻蜓是白色的,看起來左邊翅膀掉了好幾顆水鑽,又用淡黃色的水鑽補了上去。乍一看時不很明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不同之處。這個髮卡,一向是夏薇兒別在頭髮上的。現在,卻到了謝藍玉手裡。
衆人看完了髮卡,紛紛不由自主的將視線投向了夏薇兒的頭髮上。那裡空空如也,往常彆着髮卡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就連夏薇兒自己,都做了一個欲要擡手摸頭髮的姿勢,卻在半途中強行忍住了。她的動作,被衆人看在了眼中。謝藍玉的話是真是假,已經非常明顯了。夏薇兒的神情變了變,又強行忍住了。
謝藍玉盯着夏薇兒,問道:“敢問夏小姐,三更半夜的,跑到我們住處的後門口去做什麼?”
夏薇兒的眼神很是委屈憤懣,辯解道:“我沒有!——誰知道你的髮卡是從哪裡來的?也許是我不小心掉在了其他地方,然後被你撿到,現在就拿來誣陷我……誰能證明你是從後門口撿到的?”
羅沙看着這個仍然負隅頑抗的女人,冷冷說道:“我可以作證。”
夏薇兒擡起手擦了擦發紅的眼角,聲音裡帶上一絲恰到好處的哽噎:“羅沙姐……連你也來跟着她一起冤枉我……從你來到我們基地,我處處小心招待,哪裡對不起你了?”
“處處小心招待?”謝藍玉突然插言道:“說起來也是奇怪了,昨天我們離開基地出去找你們,在半途中,就遇到了一大羣喪屍。要不是羅沙厲害,說不定我們就栽在那裡了。情報說的喪屍出現的地方,並不在那裡。夏小姐能不能告訴我,那些喪屍,是從哪裡來的?”
夏薇兒聽了這話,不由得嗚咽起來,伸出手捂住臉,泣道:“這一盆一盆髒水接連往我身上潑,我怎麼辯解,都是無用的了……只是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浩淵哥知道,大家也都知道。我無話可說,只望清者自清……”她看起來傷心極了,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看起來很是可憐。
“是啊,薇兒姐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呢?我不相信……”圍觀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可是那個髮卡是怎麼回事?那顯然就是薇兒姐的東西啊!”清醒的人,也還是有的。
短髮女孩蕭婕咬了咬牙,看向夏薇兒,大聲說道:“薇兒姐,這兩件事,你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嗎?”
她的眼裡帶着幾分受傷,就彷彿自己的偶像出了什麼醜聞,毀掉了形象一般。“如果真的跟你沒有關係的話,那個髮卡,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薇兒用哭紅了的眼睛看向蕭婕,哀聲說道:“連你都不相信我嗎?”
蕭婕抿了抿脣,遲疑了一下,道:“我也想相信你,可是……”這明顯是證據確鑿,不容抵賴啊!
這時,站在蕭婕身邊的一個青年推了她一下,怒道:“薇兒姐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就因爲兩個外人不知所謂的幾句話,你就要懷疑她嗎?蕭婕,你太讓我失望了。”這個青年男子,赫然便是昨日在喪屍羣那裡,用對講機跟夏薇兒聯絡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