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2年12月9日,停電第78天,海嘯過後第四天。
凌晨2點。
生活在光明中的人,是幸運的。
沒有見過真正的黑暗的人,也是幸運的。
有親人的人,是幸運的。
有愛人的人,更是幸運的。
而這棟大樓裡,有太多太多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愛人的人。
當海嘯來臨,巨大的海浪從人們的頭頂打下來,當人們親眼見證親人被巨大的海浪席捲沖走,當他們看見巨物從天上砸下,將親人的屍骨砸得面目全非。
那是怎樣撕心裂肺的痛。
當摯愛的親人爲了守護自己,付出了生命。
當父母爲了保護一個孩子,寧願讓自己的頭顱淹沒在水中,也要舉着孩子讓他活下來。
無知而迷茫的孩子,抵達岸邊後,只能看着他們僵硬的父母被大水沖走。
而舉目無親的孩子爲了不辜負父母的死換來的活命機會,只能忍痛拋下父母,逃向未知的方向。
在這棟大樓裡,便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人,正在深夜裡啜泣着。
大樓第27層,便有這麼一羣失去了父母和親人的孩子。
這些孩子有一小半在停電之前就失去了父母和親人,他們聚集成一個小團體,一直在城市裡摸黑生存着。
海嘯之時,他們逃到了這棟大樓裡。
在這裡,他們吸收了很多失去了父母和親人的孩子,原先的小團體吸收了無家可歸的同齡人,然後佔領了27層的一個工作室。
也就是原先魏有祺他們拆浴缸的隔壁工作室,但不在同一個消防通道入口,因此雙方並不知情。
冰冷的地板上鋪着亂七八糟的紙張和文件夾等,當做牀鋪。
諾大的工作室裡,還有一張由兩張沙發拼成的牀,女孩子們睡在牀上,用他們找到的窗簾布當做被子。
屋子裡燃着一個明亮的小火爐。
但孩子們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縮成一團,互相擁抱取暖。
“哥哥,餓……”
昏暗的光線裡,一個睡在她哥哥懷中女孩,發出了細微的喊聲。
她哥哥也沒有睡着,兩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
兩人在海嘯中失去了親人,妹妹不過四歲,哥哥也才七歲而已。
兩人的性格並不溫順,在團體裡不受歡迎,年齡又小,也不大機靈,今天頂撞了團體裡的溫固大哥,所以沒有分到吃的。
哥哥伸出手來揉了揉妹妹的肚子。
小聲地在她耳邊道:“不怕不怕,明天我一定會出去找到吃的,吞點口水就不餓了,妹妹乖。”
“嗯……”妹妹當真吞了幾口口水。
彷彿真的沒那麼餓了。
哥哥和妹妹都屬於從前別人眼中被寵壞了的孩子,但停電以後,他們乖多了。
父母辭世以後,他們更加乖巧了,乖得令人感到可怕。
從前不懂得看別人臉色,一夜之間學會了看人臉色。
從前不懂得什麼叫做爲人處世,一夜之間懂得了爲人處世。
可饒是如此,他們還是難以揣摩別人的心情,今天就是因爲一句錯話,惹得溫固大哥不爽,9罰他們沒有吃的。
寄人籬下,自然要看人臉色。
哥哥已經默默決定,以後一定要多聽多看少說話,因爲他想和妹妹一起活下去。
揉着妹妹的肚子,懷念着從前還胖嘟嘟的妹妹,此時變成彷彿只有二三十斤重,輕輕一抱就能完全抱住,太瘦了,瘦得令他心驚。
除了他們,這棟大樓的黑夜中,還隱藏着更多更多的惡和恐懼。
一個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女人,因爲性格乖張而放肆,錯過了和別人組成團體的機會,又因爲口舌不饒人得罪了人,這個晚上,正在大平層角落裡睡覺的她,突然被幾個男人捂住口鼻拖了出去。
周圍聽到的動靜準備起來查看情況的人,卻被自己的枕邊人按住。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裡睜得亮亮的,沒有說話,卻明晃晃寫着“不要多管閒事”幾個字。
準備查看情況的人收了息,聽那掙扎的低喊聲,漸漸遠離這裡,直到再也聽不見。
“瑪德,臭娘們,讓你狂!讓你狂!”
“老子把你的嘴撕爛,看你用什麼罵老子,臭娘們!”
三個男人對着被拉出來的女人一頓暴揍,耳光扇了一個又一個,啪啪啪地在樓道里聽上去尤爲滲人,還夾雜着女人被捂住口鼻以後的掙扎。
唔!唔!
但掙扎是無用的,10多分鐘的連續虐打以後,女人的掙扎聲以及掙扎的動作都在肉眼可見地衰弱。
“呵呵,不過如此嘛,不經打。”
幾個男的相視一笑,然後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一點別的意思。
一個男人向樓道上下張望了一下,看附近沒有人,便鬆開了自己的褲腰帶,另外兩個男的也都露出了噁心的笑聲。
衣物嗦嗦。
然後是衣服被撕開的聲音,這個粗魯的動作激起了女人更加激烈的反抗,唔!唔!唔!
啪!
又是一個響脆的耳光。
直將她打得暈死過去。
“瑪德,掃興!”男主抓着她的頭髮,又是一個粗魯的動作。
突然。
樓道里傳來嘭的一聲。
三個正在動作的男人停下來,警惕看聲音的來源。
許久,沒有再出現聲響。
“誰在那裡?”純粹的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窗戶透進來的一點光。
似乎什麼也沒有。
男人低咒一聲,正準備繼續動作,突然,一個黑色矯健的身影從天而降,冷光在黑中閃爍,下一刻,就聽見一聲慘叫,血濺三尺!
啊!誰!
另外兩個人看情況不對,又是這黑燈瞎火的模樣,根本沒有反抗應對的意思,提着褲子就跑了,也不管另一個人的死活。
地上的女人絕處逢生了。
然後,樓梯傳來好幾道腳步聲,黑色的矯健身影后退,從黑裡透出另外幾個女人的身影。
地上的女人看到是她們,原先就淚痕遍佈的臉上,更是流出了後悔的眼淚。
啊啊啊!
她頓時趴到了爲首那個女人的腳邊,喊叫痛哭起來。
“哼。現在知道依附我們,早先對我們不是很不客氣的嗎。”旁邊的女人不屑道。
啊啊啊啊啊……地上的女人直接哭喊得沒有言語了。
旁邊的兩個女人再次冷哼一聲,也是不忍心看她這樣下去,還有滿身的傷,要是救下來卻傷重死了,那可不划算。
兩個女人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爲首的女人雖然沒有說話,面色冷漠,但其實也十分不忍,否則她們不會來救她。
拖着重傷的人,幾個女人快速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