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奶奶的秘密

“1997年的2月24日下午二節課間,我做了件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事情,在百十號同學的面前秀了一把籃球,並且爲了滿足一個女孩子想看我認真樣子的心願,我就決定賣力的表演一次。結果用力過猛了……或許到不了明天,自己就成學校的公衆人物了吧……”孫宇按下隨身聽的停止鍵。

孫宇蹲在學校小賣部的窗臺下面惡狠狠的啃着雞腿麪包。就像魚香肉絲沒有魚一樣,雞腿麪包也沒雞腿,只不過是外形長得像雞腿一樣油炸麪包而已,但是好在裡面夾心了四分之一根火腿腸。這個年代的麪包還是很抗餓的,孫宇摸了摸嘴角的油,喝光了玻璃瓶中最後一口可樂。這吃了個半飽的感覺真心不好受……

麪包五毛,可樂一塊……真便宜……但看着手裡僅剩的一張紫色的5毛錢票子,孫宇苦笑一聲,打算用僅剩的這五毛錢再買個雞腿麪包算了……

“滴滴滴……滴滴滴……”一串熟悉又陌生的電子音引起了孫宇的注意,一個女同學走進小賣部,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小方塊,這小方塊還用一個帶夾子的小鐵鏈夾在褲兜上防止意外丟失,只見女生在小方塊上的按鈕上按動幾下,然後就拎起小賣部的公用電話撥起號來……

“喂?老爸啊!怎麼這會兒給我打傳呼啊?嗯!好的,放學我直接去奶奶家!好的我記住啦……”說完女生丟下兩毛錢就跟另一個女孩手挽着手笑嘻嘻的離開了。

“嗯?對呀!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呢!”孫宇一驚,趕緊拍了拍腦袋站起身來,跑到辦公樓,喊了聲報告之後就氣喘吁吁的找姚老師請假!

“理由呢?”

“……家裡有事兒……”孫宇一時興起也忘了找理由“老師,反正我現在立刻馬上一定要回家一趟,求您了!”

“哦,學校門口向左一拐彎的那個遊戲室一塊錢幾個幣?”

“六個!”

……

辦公室裡孫宇尷尬的不吭氣了……

半晌孫宇撓了撓頭說:“害,老師你想哪去了,我要是想打電子遊戲我是不是還得編瞎話找你借倆錢兒啊!再說了,我要是想打遊戲,我請啥價啊,水房旁邊翻牆就出去了啊!”

“嗯,這倒是符合邏輯,但是你不覺得,請了假之後再去打電子遊戲就更心安理得了嗎?然後呢也不用顧慮我會時不時的去班裡正好發現你不在教室上晚自習……”

“哎呀,姚老師,您真是比我親媽都瞭解我啊!”孫宇立刻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開始撒起嬌來:“老師,我向天發誓,我今天要是撒謊出去玩電子遊戲,我出門就讓車撞了好不好!”

“那你就不能如實告訴我好好的,你爲什麼要請假嗎?還出門讓車撞,你不說我還真疏忽了,給你爸媽打個電話,不打我就不給你開這個出門條!”說完把電話機往孫玉面前一推。

“好吧……”孫宇拿起電話就撥通了老爸的手機……

姚老師很好奇這孩子真是一會兒不作妖就不好受,這會兒找自己請假不知道又鬧哪出……

孫宇想起來的事兒十分重要,就是剛剛聽到那個回傳呼的女同學提到了奶奶……1997年的今天。奶奶突發心腦血栓住院了,因爲家裡沒人,等三姑下班回到家才發現,一番搶救之後雖然保住了奶奶的性命,但此後奶奶的身體卻是一天不如一天,終於在1999年的清明節那天撒手人寰……奶奶是戰爭爆發前,孫宇失去的第一位親人……

電話裡,孫宇反覆交代了讓爸爸趕緊帶着三叔去奶奶家,而且是立刻馬上!準備好一些能預防腦血栓的藥,必須立刻馬上!掛上電話,孫宇手還在不住的顫抖。

“孫宇,你這是……”姚老師全程聽完了孫宇和老爸的通話,這事兒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以前沒事兒的時候倒是看過有個叫什麼《世界之謎》的路邊攤雜誌,上面說過有時候人會跟自己親近的人發生心靈感應……

“姚老師,我知道這很不合常理,但我剛剛就是莫名其妙的心慌,所以冒冒失失的就來找你請假了……”

“可以理解,那年你叔(姚老師的愛人)的父親去世前,他在外地出差,當時也是這種狀態,一整天總覺得心慌煩悶,但也不知道原因,就給我打了個傳呼,那時候我正在手術室門口等着老爺子出來呢……趕緊去吧!”姚老師刷刷的寫好出門條遞給孫宇。

“謝謝老師!”孫宇一鞠躬表示感謝,轉頭就往外跑。

“回來!”姚老師拉開抽屜,拿出一把鑰匙戴上手套圍上圍巾:“我有摩托車,帶你去更快點!”

姚老師的摩托車是一臺黑色的本田dio50,也是燒機油的兩衝程輕便踏板車,孫宇的奶奶家就在出了保定巷向左拐上省府西街和中山路交叉口的老市委家屬院……距離也不過一公里多點,姚老師騎着摩托也是豁出去了,帶着孫宇一路狂奔,在人羣中也是左穿右突的,幾分鐘時間就到了奶奶家大門口。

“你過去吧,有啥事兒需要幫忙儘管打電話!”說完姚老師看看錶:“我還得回去備課!”

“嗯!謝謝老師!”說完就準備推開奶奶家的院門。當手接觸到這扇門的時候,孫宇猶豫了一下……因爲他不只一次的夢到過,每次夢中這扇門推開之後,那個坐在院子裡暖陽下、腿上放着簸箕或是剝花生或是擇豆角的奶奶就會閃現一下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噎在喉間的那聲“奶奶”始終沒能叫的出聲……

孫宇恍惚間感覺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裡,使勁的哼了哼嗓子,鼓起勇氣推開了木門:“奶奶!……我回來了!”

“小宇?”奶奶放下簸箕,拍了拍手上的土,簸箕裡果然是放了一季的帶殼乾花生……

“奶奶!”孫宇飛奔過去,這是自己前世最後的一塊心結,很多次執行任務九死一生的時候,他都會想,或許自己死了就能回到那個自己最眷戀的年代吧……

“哎呀,你這兔猻孩子,地上多髒啊,快起來!”奶奶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看着情緒反常,跪在地上撲倒在自己腿上的放聲大哭的大孫子,本想用自己枯槁的手撫摸一下孫宇的頭,但手在半空中停住,又放下了。

“孩子,你是誰?”

“奶奶,是我啊,我是孫宇!我回來了啊,我真的回來了……”孫宇淤積二十多年的情感終於能在這一刻肆意的宣泄出來。孫宇仰起頭,抹了一把鼻涕緩和了一下情緒,哽咽道:“奶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孩子,你真是孫宇嗎?說實話,你到底是誰?”

“奶奶……”孫宇只顧着激動了,哽咽了半天才發現自己似乎露出了很多的破綻……呆呆的看着奶奶的眼神,那麼熟悉,但現在又那麼的疏離……

“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會得病?所以趕過來提醒我?”

孫宇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孩子,讓奶奶看看你……”說着說着,奶奶的嘴角也不住的哆嗦起來“你是我的小宇嗎?你知道嗎?奶奶回來這裡等你等了十年了……”

“奶奶?你說什麼?什麼十年了?”孫宇站起來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奶奶身邊。

“小宇啊,你相信投胎輪迴不?”

“嗯……”孫宇點了點頭。

“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

“39……”孫宇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她絕不是問97年的自己……

“唉!苦命的孩子啊!”奶奶也是百感交集“奶奶走後,你都經歷了什麼呀!”

“奶奶,你都知道了?你是在後年的開春……”

“我呀,我後年的時候睡着了,就聽見你哭着叫我,眼前先是一片黑色突然就變白了,我睜開眼啊,一看,你猜怎麼着?你個小兔猻在被窩裡尿牀了,冷的縮成一團,哭着說夢話叫我呢……”

“也就是說,你……一覺醒來就回到了87年?我五歲那年?”孫宇驚愕道。

“可不是嘛,奶奶又重新把你帶大了一回呢……”說完奶奶這次才用手拂過了孫宇的頭,又捏了捏自己的臉蛋。

奶奶手勁兒有點大,捏的有點疼,但最起碼告訴孫宇,面前的奶奶是真實的……

一陣短暫的眩暈感之後,孫宇突然覺得自己記起了很多的事,前世孫宇這十五年的記憶已經和現在的自己充分的融合,包括穿越回來前一分鐘,曹振他倆怎麼走出的校門,途中說了哪些話都記得一清二楚,這二十多年的記憶斷層終於在此刻完美的融合了。

“其實你不用擔心奶奶的,今天上午我就覺得不舒服了,去診所量了血壓,開了點藥,這會兒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除了剛看見你那會兒有點激動……”說完奶奶站起身道:“餓不餓?”

“奶奶,我想吃炒饅頭……”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

門外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戛然而止,門口傳來老爸的聲音:“哎?姚老師?您怎麼在這?”

聽到門口的對話,孫宇心裡一緊,大意了!姚老師不是回學校了嗎?

“孫宇說自己擔心他奶奶,我怕他路上不安全就給他送過來了……”

“這孩子,這兩天不知道中什麼邪了,說話做事兒跟換了個人似的……唉不說他了,真是麻煩您了,既然來了就進屋坐會兒吧。”

“沒事兒,我就是不放心,看孫宇那麼着急,我想着就這麼回去,萬一有啥事,身邊又沒個大人……所以走半道又拐回來了!既然你們都過來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走了啊!”說完孫宇就聽見門外姚老師那臺dio發動的聲音。

“哎,姚老師別走啊!你客氣啥啊?”

“不了,學校還沒放學呢,我得回去盯着點晚自習……”

完了,不知道姚老師啥時候殺了個回馬槍啊!自己跟奶奶說的話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聽到了多少?還是少年心性惹的禍啊!太沖動了!做事兒考慮這麼不周全……重生回到這個年代自己犯了多少致命錯誤了?狗屎運總有用完的一天吧……

孫宇趕忙迎了出來,趁姚老師沒有走遠趕緊叫住了。姚老師停車扭頭看了眼孫宇一臉的尷尬與不自然,這一瞬間的微表情讓孫宇心裡有了個大概的判斷,於是說:“我奶奶沒事兒了,老師麻煩您還帶我回學校吧,還有一節自習課呢……”

“不用了,你在家陪陪家人吧……”姚老師神情有點慌亂。

果然!從她的表情就能判斷出來她聽到了不少驚世駭俗的事情……

“我爸都帶着我三叔過來了,我三叔是醫生,沒事兒的,再說我的書包還在學校呢,不拿書包作業也沒法寫不是?”孫宇堅持道。心裡卻是一番的MMP,自己這智商也是沒誰了,肯定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穿越者,真是漏洞百出!

見孫宇堅持,姚老師只好讓孫宇坐上了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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